彼时他还觉得陈立三观不正,当初他和仓储的那个老孙之间也还只是个误会,然而今时今日,他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踩人捧己。
路鹤宁心里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沿着马路牙子走出很远。等走到不知道什么路的路口时候才回神,再看四周,除了高楼大厦就是过街天桥,他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动,既看不懂东西南北,也有些闹不清来路。
整迷糊的时候身后有车突然鸣笛,路鹤宁偏过头去看,又瞅了眼那个车牌。果然没一会儿,那车子慢慢停下,徐稷从车里探出头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路鹤宁没想到这里也能碰到他,冲他笑笑,刚跑过去就见副驾驶座上有个人影,是钟杰。
徐稷笑他:“快上来,我把你送回去。”
路鹤宁愣了愣,又看了眼副驾的作为,这才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会儿打车就可以了。”
徐稷道:“你现在走路都扭秧歌了,还怎么打车?”
路鹤宁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钟杰,又看了看徐稷,没说话。
徐稷又催他:“你快点上来,这里不能停车,一会儿抓拍了我又得罚款。”
他的口气着急,听起来有些不耐烦。路鹤宁顿时拧劲儿上来,死活不去拉车门,只摆手道:“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不用管我,我这有人接。”
徐稷不信:“这么晚了谁还能接你?骗谁呢?”
路鹤宁微微一怔,心想我凭什么就不能有人关心了,扭头又见钟杰也瞧着自己,想了想道:“我对象。”
他生怕徐稷不信,又装模作样的举起手机,骄傲道:“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两人大概说话时间有点长,路口也的确不是停车的地方。路鹤宁说完干脆靠在身后的路灯杆上,歪着头往里看。钟杰见状也转过了头,不知道跟徐稷说了什么。随后不等路鹤宁回神,徐稷那边一打火,立刻开着车就走了。
路鹤宁一直等那车屁股都消失在弯道处才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庆幸自己反应机敏,给出的理由既能让对方信服又不显得自己拜了下风。毕竟这俩人半夜三更开车兜风,想也知道是好马回头,浓情蜜意,后面还要更浪漫地共度春宵。只是徐稷这人不如钟杰坦白自在,钟杰不想让他打车,便把不乐意全写在了脸上。哪像徐稷傻不拉几,还停车喊他,做好人好事也不知道分场合。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徐稷也不一定是诚心帮他,毕竟那人今晚打扮的人模狗样,连车子都是刚洗了,说不定只是心情激动着急跟人分享而已。将来自己要有了对象,也一定要雄赳赳气昂昂的牵着他到处遛,把今晚吃的狗粮撒够劲才行。
路鹤宁叹了口气,再看看手机,心里忍不住笑自己。明天的单子需要趁热打铁,现在合同没签,一切都不可高兴过早,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当个单身狗,打个出租车回宿舍。
十字路口监控多,路鹤宁索性顺着路口右拐,走出一段后又觉得眼皮有点打架的架势,索性坐在马路牙子开始挥手招车。
大半夜路上跑的出租车少,期间有辆空车靠近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正打算起身,那司机大概看出他喝酒了,一脚油门又给跑远了。
路鹤宁愣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搜肠刮肚找出两句骂人的话来泄泄愤,就见身前的道路突然被车灯照的大亮,身后有车子缓缓停下。
他回头再看,心脏猛的一顿,随后又忍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徐稷抄着兜,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等到他近前后却又不说话,低头瞅了他一会儿后才问:“你对象呢?”
第44章
路鹤宁一时被问住,愣了愣神。
徐稷又问他:“酒还没醒?还是刚刚说胡话呢?”
“谁说胡话?”路鹤宁看他一眼,又往后瞅了瞅,只是车灯太亮,他逆着光什么都看不见。路鹤宁不甘示弱,反问道:“……你对象呢?你们迷路了吗又回来?”
徐稷:“……”
俩人站在那里各自阴晴不定的对峙半天,过了会儿徐稷才叹了口气,拉了他往回走道:“……你喝醉了。”说完又不解气,低声骂自己:“个傻逼,跟醉鬼一般见识。”
路鹤宁临时应变扯了谎,这会儿又圆不上,巴不得他不跟自己一般见识。
他被扯着晃悠悠地往前走,心想徐稷真是不知道注意分寸,俩大男人走路拉拉扯扯地多不成体统,也不怕车里那位吃醋。刚要往回抽胳膊,又突然冒了个坏水,心想就不抽,看你怎么去跪搓衣板。
只是车里的那位却不在。
徐稷把他塞车里,又冷着脸探身过来给他扣好安全带,说道:“一会儿把你放下后你自己去洗刷休息,我还有事。”
路鹤宁在外面不知道游荡了多久,一沾座椅就开始犯困,这会儿听徐稷说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他怔了怔,盯着徐稷头顶的发旋儿想:这不废话吗,我洗刷休息不一直是我自己,再说你有事就有事跟我说什么,又想,这个发旋儿真圆啊,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熊孩子都是两个发旋儿来着……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隐约感觉到了车子启动,有小风拂面,随后又被慢慢升起的车窗挡住……一直等再次清醒,眼前却已经换了片天地,而他正被人带进了一所大房子。
路鹤宁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刻有些慌神,反手抓住徐稷问:“这哪儿?”
徐稷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家啊。”
“你家不是在城北吗?”路鹤宁不信,又打量这处地方,从壁纸到家具一应都是新古典风格,装饰品多而不杂,墙上挂着油画,客厅一角还有钢琴摆设。
这里每一处细节都像是被人精心调整过,压根儿不是徐稷的作风。
徐稷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边往卧室走边解着衬衣上的纽扣道:“我跟你说过,我在市里有住处。这是我买的样板房,当时图省事,连家具带摆设都花钱买下来了。”
“怪不得。”路鹤宁恍然大悟,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皱着眉问:“干嘛来你家?”
徐稷看他一眼:“我家怎么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路鹤宁按了按太阳穴,想了想不放心,赶紧拿出手机先给自己定了个闹钟道:“我明天有个重要合同,今晚上刚谈好,得抓紧找经理落实,要不然煮熟的鸭子就飞了。”他一想起合同就兴奋,连带着酒也醒了大半,催促道:“不行,我不能在这,我得回宿舍。”
他转身要走,却又突然被徐稷拉住。
徐稷皱着眉看他:“我家不能休息吗?”
路鹤宁愣了愣。
徐稷又问:“你对象是谁?那个小四眼?还是那个小芝麻?”
路鹤宁原本想糊弄过去,听见后半句又忍不住怔住,问:“小四眼和小芝麻是谁?”
路鹤宁身边交往的人太少,数来数去除了徐稷和李军就是几个同事……他愣了下,想起李军带眼镜,估计小四眼就是说的他,只是小芝麻??
徐稷低头看着他,只答后一个道:“上次我送你回去,在楼底下跟你打招呼的那个。那脸跟一张大饼摁了俩芝麻似的。”
“……”
那是个新来的同事,还不是一个部门的,路鹤宁都忘了对方名字了。
徐稷的捏着他的手腕,逼问道:“到底是哪一个?”
路鹤宁心里发慌,转开头半天后才道:“都不是。”
“那是谁?”
“你不认识。”
“你说出来看看,同事?朋友?同学?”徐稷垂着眼看他,另只手替他拨了下头发,却又顺着往后,落在了路鹤宁的后脑勺上。
路鹤宁这才觉得不对,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立刻被拽了回来。
“你只问我,那你呢?”路鹤宁心里直跳,却强装镇静道:“副驾上那个是你男友吧,你男友知道你这么爱管闲事吗?”
徐稷口气温和,问他:“哪个副驾?今天有俩人坐我车了,我得想想哪一个。”
路鹤宁微微一怔,忍不住抬头。
徐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他脸上发烫,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又突然冷下脸,凑到他耳边问:“我有没有说过,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当初路鹤宁去市里面试,回程的时候下错车的时候,他就对他留了意。只是当时他对这人还有先前做少爷的印象做,因此只是匆匆捎了一程,没再放在心上。
第二次看他穿这身衣服,是他要为了面试准备着装。徐稷陪他去,看他换上衣服的时候却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那时候路鹤宁即将换工作,俩人很有可能再无交集,徐稷悸动的小火苗闪了闪,没等成气候就灭了。
直到今天。其实徐稷晚上的时候在星海见过路鹤宁,当时后者的包厢门微敞,他被人簇拥着从那路过,不经意的往里看了眼,就见路鹤宁一手按着衣襟,正恭恭敬敬地给人鞠躬敬酒。
徐稷几乎以为自己看错,稍一愣神的功夫却已经从星海出来了。之后的场合他一直心不在焉,那情形一看就知道路鹤宁在谈什么公事,他之前也一直鼓励他要珍惜工作机会好好干,这会儿看他给人赔笑敬酒,却又忍不住总往不好的方面上想,怕他酒量不行喝砸了,怕他请的客户行为不端居心不良,怕他那同事趁机吃他豆腐——虽然那人一看就不是个gay,但是徐稷却觉得路鹤宁喝醉时眼里含光,脸颊通红的样子有些雌雄莫辩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