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咬牙切齿捏了一会，放弃了。
笔有点硬，手疼。
旁边顾西正奋笔疾书。沈诺伸长脖子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做摘抄。本子上的字体遒劲有力，一笔一划利落又优美。
沈诺扭头看自己作业本封面上的鸡爪子字，默默嫉妒了。
俗话说，上面有人好办事。
沈诺挫挫脸，缓和了如丧考妣的面部表情，摆出萌萌哒的笑脸，悄摸摸塞了个好丽友派到顾西的抽屉里。
顾西从书本上抬头看他。
沈诺挥手：“你好，我是沈诺。”
顾西点点头，重新把头低下去。
沈诺扭头立马换成苦瓜脸。
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班长果然不是好贿赂的。
不过不得不说班主任实在太阴险了，算准了沈诺坐在顾西旁边不敢造次。一整天下来沈诺都没敢偷吃零食，心里郁卒到想哭，并且觉得长此以往，自己肯定能变成一个瘦子！
下课之后班里面和顾西关系比较好的林律和郝一跑到顾西座位旁边，一群男生围在一起，沈诺还以为他们要讨论奥数题目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正准备给他们挪地方顺便到杰森旁边慰问一下如今如沐春风的老朋友，就听到林律和郝一击掌大笑，正说着NBA。
沈诺囧囧有神，乃至于后面甚至听到这几个人八卦到娱乐圈最新绯闻。
沈诺觉得自己对于学霸的认知正在一点一滴崩塌，微微呆滞地问：“学霸还看这些东西？”
郝一笑出声：“同学，学霸也是人好吗，学霸也是要放松的。”
沈诺扭头看了眼顾西，跟朋友一起聊天的顾西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嘴角浅浅啜着一丝笑意，本来就很帅的脸，顿时更帅。
沈诺不明所以地盯着班长红了脸。
顾西侧过头看他，眼神疑惑，但是面色还是很可亲的。
沈诺仿佛被火烧了屁股，腾地蹿起来往教室外面跑。
郝一眨眼迷茫：“他是……怎么了？”
顾西淡定自若从抽屉里拿出沈诺主动上缴的好丽友，打开包装往嘴巴里塞，姿态优雅缓慢，仿若正喝下午茶的贵族。
林律吃惊：“你自己买的？”
顾西摇头：“新同桌贿赂的。”
郝一目瞪口呆：“你不是……”
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吗？
顾西：“我可以因人而异。”
恰好上课铃声想起，林律和郝一迈着虚浮的步伐，回到座位。
这尼玛是天下红雨了？？
顾西的变化太大，沈诺没有看出来，但是沈诺从小到大都圆圆滚滚跟个可爱的小团子一样。从进班的第一天顾西就认出来了沈诺。
沈诺大概不记得，但是顾西记得很清楚。
他母亲刚刚去世的时候，他才四岁，正在上幼儿园。小孩子童言无忌，对着他直言不讳“你就是个没有妈妈的破小孩”。
就是因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有那些话语才最伤人。
然后沈诺就戳着棒棒糖站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牵过他的手用玩具剑指着一众小孩，自我感觉良好地维护正义：“我打shi你们！”
小孩口齿不清，“死”的音还因为门牙缺了两颗有点漏风，但是却让顾西觉得意外地温暖。
就连牵着他的小手都温暖又柔软。
沈诺赶走一群小孩，扭头看他笑眯眯邀功：“我刚chai帅不帅？！”
顾西看着他门前少了的两颗门牙，一个不小心没憋住笑出声。
沈诺迷茫脸，原本就胖嘟嘟的，摆出这一副表情看起来更可爱了。
顾西：“如果你嘴里没有吃棒棒糖就看起来很帅了。”
沈诺闻言果然皱起眉头，犹豫了半晌。
就在顾西以为他会果断把糖给扔掉的时候，沈诺扔掉了剑。
顾西：“……”
沈诺深色认真：“那我还是不要帅了吧。”
可以说那一段灰暗的时光里，沈诺的出现给顾西带来了极大的欢乐。他跟着母亲看过许多书，能认字了也自己读过许多的书籍，其中不乏晦涩难懂的，书里说人都是慢慢长大再慢慢变老的。但是顾西知道，其实人真的是一瞬间就会长大。
就像失去了母亲的他。
*
上课铃声响了三分钟，沈诺才磨磨蹭蹭回到班级里。结果一扭头就看到顾西，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屁股下面跟长了刺一样，左扭右扭，怎么都不舒服。
顾西微微侧过头看他。
沈诺才发现自己这种小动作好像无意识打扰到了旁边的学霸，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紧张就想吃零食啊！
但是班长就在旁边肯定不给吃！
顾西在一边看的好笑，主动把手伸到沈诺的抽屉里，拿出一条巧克力，拆好包装递给他。
沈诺懵比脸。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可以吃零食的意思吗？
班长人这么好？
顾西见他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好心地把巧克力往他那边递了递。
沈诺迟疑接过，小声问道：“我可以吃吗？”
顾西几不可见地弯弯唇角：“可以。”
沈诺小小欢呼一声，狼吞虎咽。
要知道从上节课开始肚子就已经在打鼓了啊！很需要零食给安慰一下。
顾西抬头看窗外和门外，自动自发帮沈诺看老师。
沈诺感动哭，吃完巧克力大力拍拍顾西肩膀：“班长你真是个好人！”
顾西哭笑不得，上节课还如坐针毡呢，怎么给递了个巧克力就成好人了？
在沈诺的世界里，好人和坏人的划分就是这么简单又粗暴。
中午吃饭，沈诺直觉扭头去找杰森，毕竟是好盆友，以前都是一起吃饭的！
但是！一扭头杰森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沈诺迷茫。
顾西：“杰森跟陈妍一起出去了。”
犹豫了一下，顾西尝试着邀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食堂？”
沈诺大惊失色，并且受宠若惊。这半天顾西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啊，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顾西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拿了餐具，牵了沈诺的手往教室外面走。
原本已经回了点神的沈诺，立马又石化了。
为……为什么要牵手？
顾西看起来格外坦然，迎接了路上各个学生投来的目光也毫不变色。郝一和林律动作比较迅速，已经在食堂占了座位，幸亏旁边没有人不识趣来插一脚，算上沈诺，四个人正正好坐了一桌。
沈诺打好饭规规矩矩坐好。身边围绕了年级成绩前三名的感觉真的特别无法言喻，但是一定要在他们旁边多吃一点，沾沾喜气，说不定下次考试自己就是前三呢？！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顾西好笑地看他埋头苦吃，把自己餐盘里的糖醋小排夹了两筷子到他碗里。
沈诺抬头，感谢地冲顾西笑笑。
顾西低头吃饭，过了一会，从旁边夹过来一筷子醋溜白菜。
沈诺低头摸鼻子。
礼尚往来。
顾西轻笑一声，面不改色把沈诺不喜欢吃的白菜吃下了肚。
对面郝一和林律惊得筷子都掉地上去了，纵然心里有千百个疑问在人声鼎沸的食堂也是问不出来。
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沈诺又长相讨喜，坐在一起吃顿饭的功夫就基本能和他们聊到一起去了。
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沈诺感叹：“还以为学霸的世界高不可攀，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接地气。”
郝一疑问：“也？”
沈诺点头：“对啊，秦凯之就很接地气。”
年级第四的学霸啊！
结果帮颜臻带早饭，围着颜臻转圈，帮颜臻写作业，甚至颜臻被请去办公室他都要跟着走一遭，简直一点学霸的自觉都没有，特别的亲和！
林律失笑摇头：“学霸也是人啊，哪可能每天都在学习？”
沈诺若有所思点头：“胖子也是人啊，哪可能每天都不吃饭。”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顾西补刀：“但是每天除了吃饭还要吃零食的小胖子是永远都瘦不下来的。”
沈诺扭头瞪他。
顾西挑眉。
沈诺气哼哼扭头就走：“哼！瞎说什么大实话？！”
顾西被他弄的一愣，无端就是想笑。
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刚刚还气哼哼的人又自己走了回来：“你还要我来接你吗？！”
顾西迈开步子走在他身边：“诺诺好棒，今天多走了好几步。”
沈诺愤怒：“你哄儿子呢？！”
顾西看起来很认真：“你会喊我‘爸爸’吗？”
沈诺生气嘶吼：“不会！！！！！！”
顾西捂着耳朵笑看他：“行行行，我听到了，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沈诺踮起脚往上蹦，故意在顾西耳边大声说话。两个人一个躲一个追，跑跑闹闹往教学楼走。
被遗忘的郝一和林律风中凌乱了一会，郝一颤巍巍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林律比他反应快，已经迈步往前走了：“闻到一点点。”
过了一会，又补充道：“你不觉得顾西跟沈诺在一起的时候才像是个高中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