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来,边满归揉着眼睛抹泪,对苏米和碧月说:“那两个箱子里都是我自酿的各种酒,坛子上都贴好了签条,看了就知道是什么酒要送给谁的。算是我的乔迁新居的喜酒,请你们主家共饮一杯吧。”
一面说一面走,还从怀里掏钥匙开了箱,边满归拿出一个小坛交给碧月,笑道:“这是给你们的甜米酒,不多,就是个意思。”
“这,这如何使得?”碧月懵了。苏米也深觉自己脑子今天很不好使。
“有什么,这酒酿起来又不费事,拿去喝吧,何凡和杨立原我也备了的。高莘说什么独乐比众乐好,我也是觉得好东西要分享才更突显出那好滋味。”边满归混不当回事地又锁了箱子,把钥匙塞给了苏米。
然后伸手解长袍里的什么物件,苏米和碧月两个站在她面前被这动作惊得齐齐往后一弹,赶紧红着脸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碧月奓着胆子质问:“安哥儿你要干嘛呀?”
“啊?取布袋啊。”边满归一脸迷惑,搞不懂自己解开藏在后腰上的布袋而已,这两丫头这什么难以言喻的表情?
第142章
第142章
没空深究,边满归又打了个呵欠,把布袋直接放在苏米抱着的酒坛上。边满归好笑地指着布袋说:“按你们主家的吩咐事无巨细的回的,可不要又来说我啰嗦,不然,我还恼火不写了呢!”
“她敢不写!”这话原封不动的在午后转达到莫羽寒耳里。
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下着棋,默契的对视一眼,莫元瞻笑而不语,莫元煦则摇头晃脑地说:“不惧权势豪门,够胆气,此乃神人也。”
“哼,她分明就是无赖!”莫羽寒原本在书桌前平心静气的练字,现下有些气哼哼地鼓起腮帮子,小声地念叨,“连找房子这样的事情都不是先告诉我,定好了才送乔迁酒来,谁稀罕么?”
沧澜轩的书房不大,廖华韵就坐在莫羽寒旁边看书,自然听见了小姑子的抱怨,忍不住侧目看过去,好笑地问道:“怎么?幺儿真不稀罕?要不你那坛青梅酒转给嫂嫂吧。”
“欸~嫂嫂此言差矣,青梅酒,竹马酿,嫂嫂也是才女佳人,怎好当面夺人所好呢?小弟稍后命人悄悄给嫂嫂送去便是。”莫元煦潇洒地打开折扇摇着,最近这些时日,自家这个冰雪一样的小妹是越来越好逗了。
“大哥哥,你快听听四哥哥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啊!”莫羽寒果然急了,虽蹙眉怒目却是六分羞、三分嗔。
“确实胡言。”原以为莫元瞻要为莫羽寒说话,谁知朗俊的容貌也沾染了几分狡黠,话头一转对着莫元煦笑道,“你怎可唐突你长嫂夺人所好?你的那坛葡萄酒就当赔罪,也给了你嫂嫂吧。”
“大哥哥,尔乃强取豪夺也!边满归已为大哥哥和嫂嫂备下葡萄酒和山楂酒,父王那坛虎骨酒倒是大些,母后也有红枣枸己酒,杨侍长和何凡各得一坛高粱酒,沧澜轩大丫鬟们分一坛甜米酒,俱以标记分派妥当,大哥哥怎可再贪心惦记上弟弟这坛?”莫元煦玩笑着说,余光瞅了偷笑的莫羽寒一眼,又使坏,“还是悄悄把青梅酒分了吧,某人那还有一大坛子呢。”
“是嘛?那某人那是坛什么酒呀?”廖华韵虽是面朝莫家兄弟询问,胳膊肘倒是悄然碰了莫羽寒一下。
“好像是什么,窖藏了快十八年的好酒呢,也不晓得有没有口福品尝一番。”莫元瞻转过身对着妻子笑。
接过丈夫递来的眼神,廖华韵配合着向往地说:“偶哟~十八年的窖藏就这样大方地送人啦,真是好呢!想来我们几个呀,是没有这个口福咯,唉~真是可怜呐!”
书房里一共四主二婢,这话一说完所有目光就都落到正主某人身上去了,两个哥哥和长嫂俱是笑意盈盈的,某人到底年纪还小面皮薄,抵不过年长许多的兄嫂,秀颊通红地悄悄在绣帕下绞着白嫩的手指头。
莫羽寒咬咬唇,嚯得站起身来,半嗔半脑地说:“哼,真是没见过这样惦记妹妹东西的兄长嫂嫂呢,你们想喝我去打一壶来就是,七拐八绕地也不嫌烦。你们呐,好好在这等着吧,吭!”说完,莲足一跺,碧晴见势急忙掀帘行礼,跟在莫羽寒身后出去了。
廖华韵心有戚戚地探身张望琉璃窗外,莫羽寒匆匆而去的背影,转脸不确定地问丈夫莫元瞻:“瞻郎,会不会过分了些?”
“无妨。”莫元瞻回身继续下棋,淡然道,“幺儿性冷倒非小气刻薄之人,不过是小女儿家害羞寻个借口,遁走去看回信罢了。”
“一定是了,我问过何凡,他说似乎都是信。那么鼓囊囊一包,全是信可不得躲着看。”莫元煦笑得一脸八卦。
廖华韵一时又是好笑,一时又不免担忧,丫鬟搬凳子让她好坐在莫元瞻身边,莫元瞻余光瞟见她神情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心中大概明白了些。
莫元瞻体贴地握了下妻子的手,一个眼神就能让廖华韵安心:“韵儿无需忧虑,母妃全都知道,父王也是认可过,况且每次出入往来都是从老四这经手,打得也是老四的旗号,这次就算动静大她也都顾全着幺儿的闺誉,送的是一家子人,就算有人揪住这事论起来,父王那一大坛虎骨酒可不是白收的。至于她二人情感,纯粹得很,你尽管放心。”
莫元煦面露戏谑地说:“正是。只不过那些酒坛上的贴条,除青梅酒外其余皆是潦草,倒像是赶着临时写的。”
“不管她是临时其意,还是早有规划,这份心意都不假。”莫元瞻好笑地看了弟弟一眼,笑道,“你呀,对谁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气度,怎么偏跟边满归斗气起来?她山野生长,无人教导,看不懂你的华美辞藻抱怨一句,你倒是记到现在。”
第143章
第143章
莫元煦听了长兄的教导之语,白净的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大哥哥冤枉我了,我不过,好奇罢了。”
廖华韵瞧见笑着替莫元煦解围:“瞻郎,你虽叫着元煦老四日久,可别忘了他也未及弱冠呢,谁还没个少年心性呢。”
“可一不可再。”莫元瞻面上虽笑着,看着莫元煦的眼神里有着期许,“我莫家的儿郎需有配得起皇家贵胄的胸襟,才能海纳百川回馈于万民。”
莫元煦立身而起,向长兄抱拳行礼:“大哥哥教育的甚是,弟弟记住了。”
这厢兄弟交谈,那厢莫小幺儿正对着一床的书信图画发愣。
“不会真是一夜未眠赶出来的吧?”莫羽寒又惊又喜,还夹杂着几分微不可察便溜走的心疼。
碧晴守在内卧的门帘里,听到便笑着回答:“县主,苏米这回也写了信,您看过也许就知道了。”
“嗯。”莫羽寒点点头,先拆看了苏米的那封信。先是被苏米画的边满归长巷酣睡图逗得欢快地笑出声来,随即,莫羽寒看过文字也就笑不出来了。
羽玉眉紧锁结成一团愁绪,好你个苏米,怎么近来总有自己的小秘密会能被她撞破呢?莫羽寒有点气恼,继而有些许害怕,最后是庆幸,也亏得撞破秘密的是苏米。
苏米是跟了莫羽寒四年的贴身侍婢,签了死契且家中再无亲人的孤女,身家性命全仰赖于莫羽寒,比旁的都要更衷心专注莫羽寒许多,所以秘密被苏米撞破起码安全系数高。
况且苏米还没隐瞒的写了信来程表,特意封蜡按了戳记,正是防止别人知道的意思,莫羽寒既然敢把苏米在不知边满归身份的情况下派去宝庆府接应,那现下苏米阴差阳错已经知道边满归的秘密了,莫羽寒便烧了来信,心里更加相信苏米一心为主的赤诚衷心。
苏米的事放在一边,莫羽寒开始按信封上边满归写的日期来看信,一幅幅图画虽然还是木棍形的人或物,但看得多了莫羽寒竟然也看习惯了,来往猜画中也培养出一些神奇的默契,比最初始的时候要更加容易理解边满归借画要说的意思。
“好你个边满归,竟然敢嫌我信笺来往太多,还拿我跟高莘比不如她洒脱,哼,自己偷懒没准备好礼物回我,还怪我让你破费了家里那么多的好酒!!吭~简直笑话!”莫羽寒一连看了几封都是面露微笑,到有一封时却恼地银牙咬碎,把床板当边满归来捶,“谁稀罕你酿的酒喔!好酒我家多的是呢,切!我也没要求过你有信就要有礼物好吧,吭~自己笨,还来说我喔!你心疼你那十八年的窖藏,干嘛转头又送这么多的酒来呀?”
再看了几封,莫羽寒就转了面色,目光审视中带着嫌弃:“嗯~不错嘛,一天半的功夫就买了自己的房院土地啦。啧~自己家的房子都画不好,多跟你柳毓姐姐和贺知县学学经济学问吧,不然你拉着我求我都不乐意住!”
然后,莫羽寒再藏不住心疼地别扭着抱怨道:“你这坏蛋家伙,你以为你一夜不睡的回信这么多我就会心疼你呀,吭!那不能够!在庆园行宫的长巷坐着就睡了,也不知道丢人吼!你哟,要不是苏米给你盖毯子,你肯定受凉感风寒!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呢,真是的!嗯...玉清宫。”
莫羽寒看完最后一封信陷入沉思,静默无声地整理着铺了一满床的画纸,小心地归拢,爱惜地抚平上面的折痕,按照时间发展顺序规整的叠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