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后面又说了莫羽寒生辰宴那天早上和中午的事,直白的说寿亲王办事不公,赏罚不明,顾忌殷家势力不喜欢殷侧妃做派却又不敢拒绝,对殷侧妃的孩子们也时常纵容,对其他妾侍的孩子却少有关爱,虽然对王妃的三个孩子非常好,却让莫羽寒觉得父亲一碗水端不平迟早会引得家中孩子心生嫌隙,祸起萧墙,所以莫羽寒就索性在家当个冰冷冷的哑巴菩萨,不管不问,不争不抢,倒也没人敢真来寻她的晦气,只是这样一来,王府里七八个孩子别说知心人,连话时常都说不上三句就冷场了。
莫羽寒倒是也试过去交府外的朋友,但她是寿亲王的爱女,又早有县主位分在身,又有心病自我孤僻着,那些个人想巴结她的她不喜欢人势利,诚心跟她玩的又受不了她的冷漠,且这些人也不是能天天见着面的,最终莫羽寒还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直到莫羽寒阴差阳错的掉进边满归的陷阱里,被边满归救回家后,又总被边满归的野路子刺激的暴露了本性,终于有种冲破心瘴枷锁的舒爽感,而且边满归才不管莫羽寒是什么身份,只是把她当普通人对待,所以,莫羽寒想跟边满归做好朋友。
莫羽寒问边满归,还愿不愿意跟她继续做好朋友,如果不愿意那就写封绝交信来,莫羽寒绝不强求,还会把王府欠的银钱按约定的数全还了,日后一刀两断当做从未见过。
如果还愿意,那边满归就要全盘做好接受未知事物的心理准备,毕竟边满归的这个好朋友是个朝廷认证的皇族县主。
“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你怕是想供我成菩萨拽你出苦海!”边满归看完了全部的信终于得出这个结论。
边满归手托着下巴想搁在桌上,结果忘了桌子已经垮了,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摔倒,信也脱手飞了出去,其中一张还落在烛火上烧了起来。
“啧,烧了也好,看着来气,留着祸害。”边满归说着过去守着,把其他的也一道烧了。盯着地上那一小团的火苗,边满归脑子不停地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跟莫羽寒做朋友。
诚如爹娘告诫的话,王公贵族的豪门家族最是事多,莫羽寒这次的信也正印证了这一点,边满归不过就是个小小山野猎户,哪里经得起皇族世家的折腾?被他们的指甲盖弹一下就得伤筋动骨,何苦为了一个偶然冒出来的小女孩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若回了信,得了银钱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岂不快活?
“人呐,要先自保自爱才有闲工夫管旁人。”边满归看了眼散架的桌子,咬咬牙,抬脚拿上灯和凳子去西面床架上铺纸回信去。
提笔又顿住,墨汁一滴一滴的落在纸上,边满归怔怔出神恍如未见,等她回过神来,一张纸已经墨迹斑斑写不了字了。沉沉地叹出一口长气,边满归皱着眉换了一张纸,咬着牙回了信,口中低喃:“太高看我,我哪做的了菩萨呀,世间一混人罢了。”
这回边满归没画图,写的字有史以来最为认真,呆坐着等墨迹干透准备封入信封,瞟眼见到那张被墨晕染坏了的纸,心中一动,也一道叠好塞进了信封里。
写这薄薄一封比打拳一日都累,边满归伸着懒腰道:“呼~这信早送早了,没啥给她的,一醉解千愁送她一坛酒好了。”
收拾好屋子和散开的桌子,先灌了三个汤婆子,再把西面的浴桶放好药水进去泡了,边满归甩了甩脸上的水,仿佛甩去愁思一般,平心静气的泡了一会就钻被子里去,没一会边满归就打着轻鼾进入了梦乡。
第118章
第118章
第二日晨起,边满归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先把信揣在怀里,再用小锄头去放躺椅的那处搬开一副木花架后开始挖地,直挖了一尺多深才露出一个围着竹框的瓦罐坛子。
“哎哟,可惜了我爹酿藏的这一坛好酒啊!”边满归一脸痛惜地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启出这个坛子,见狗妞凑了过来边满归立马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它屁股上,眼露凶光地警告狗妞,狗妞聪明的知道边满归的意思,小跑到主屋门口坐着不再过来,边满归满意地点点头,抱着酒坛子过去摸了摸狗妞的头,夸它一声乖。
而后到神龛前拈香,鞠躬三下,边满归无奈地说:“爹,娘,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白花花的银子确实太诱惑人了,不过,我听你们的话定会努力活好就是了!”
说完后,边满归像昨天那样留了吃食给狗妞,自己也随意吃了一点,临走了又折身回去在立柜里摸了一把小些的旧猎刀出来,去西面龙飞凤舞的又写了一张纸,用绳子绑在猎刀鞘上。拿原来莫羽寒的布袋将信和猎刀包了,单手提着酒坛就下山往宝庆府去。
宝庆庆园行宫里苏米正和碧月、秋燕一块整理县主的内卧,因为莫羽寒不喜欢卧房被不熟识的丫鬟婆子进出接触,所以特意留了一等大丫鬟碧月和秋燕在行宫打理,五个二等丫鬟和五个三等丫鬟帮衬,因此寿亲王府里服侍的人就少一些,而庆园行宫日日也都有人整理,想来就随时可以居住,甚是方便。
其中沧澜轩的仆役们以执事大丫鬟碧晴为首,庆园行宫里的仆役们则以辅事大丫鬟碧月为首,县主莫羽寒和执事大丫鬟碧晴不在,园中大小事务便由辅事大丫鬟碧月全权处置,连留驻在这的管事房、胡二位妈妈都要拿出三分恭敬的对待她,听出她的一些安排。
“碧月姐姐,园外传消息,说来了个少年人要找苏米姐姐。”二等丫鬟春雯进来通报。
碧月知道县主派苏米过来的真实目的,但不是说还有三天呢,怎么就来了,随意闻言奇怪地看了苏米一眼。
苏米也是狐疑,便问:“那少年长得什么模样?”
春雯皱眉想了想,回答:“听说是模样一般,而且还有些黑黑的,穿得衣料很好,腰上没玉或香囊而是别着一把猎刀。”
“是了。”苏米一听猎刀就大概确定是谁了。
碧月听苏米这样一说,便对春雯说:“把人好生从西角门请进来,在长巷里设张椅子,沏一杯金银花茶送去,就说苏米等会就到。”
“是。”春雯领了话出去了。
一旁的秋燕这才打趣道:“二位姐姐怎么如此在意这位少年人,难道是苏米姐姐的情郎不成?”一句玩笑话说得苏米和碧月俱是额角突突一跳,忧心地互望一眼通了心意,皆是害怕这话会祸及县主。
苏米匆匆出去,碧月则是去轻拧秋燕:“好你个小蹄子,浑说什么呢,这闺阁清白的事也是能嘴碎的,县主最厌烦嚼舌根的人,小心被县主知道撵了你出去。”
“碧月姐姐,千万别告诉县主,我不敢啦~求求你饶了我吧。”秋燕连忙向碧月讨饶。
碧月好笑地看着小鹌鹑一样的秋燕,警告地指了指她:“你呀,掌嘴两下,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是,姐姐教了,我自然不敢再说。”秋燕就笑着伸脸过去。
碧月摇着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让秋燕有痛感倒也不伤脸面。
那头苏米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小步疾行去往西角门,出了内仪门拐个弯就能远远看见有人在巷道里靠墙大马金刀的安坐着,再走近些看,不是边满归还是谁来。
“安哥儿,您怎么今日就来了?”苏米想起秋燕的那句玩笑,行礼比之前更恭敬了。
“哦,回了信拿了东西,劳烦何兄弟今天务必再跑一趟。”边满归利落地起身,把布袋和酒坛子转交苏米,嘱咐道,“这坛酒是我爹酿藏的,到本月廿六就正好十八年,你告诉你们主家,我可是心里滴着血送出去的,别胡乱祸祸了。还有,叫她今后自己多保重身子,别成天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行了,我走了。”
“安哥儿,你就走啊?”苏米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边满归这洒脱的行事。
边满归已经跨出一步,闻言失笑,侧身说:“怎么,不走留着午饭呐?你们主家不在,我留着没意思,还不如回家逗狐狸呢。”说完摆摆手,径直沿着来路又潇洒的离开了。
第119章
第119章
苏米反应过来,抱着酒坛和布袋赶紧疾行追着边满归的阔步送到角门上,恭敬向其行礼:“安哥儿您慢走。”
边满归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繁杂礼数,听见了也懒得回头,只抬手晃了一下算是回应。
苏米回身刚走到边满归先前坐的地方,碧月也到了,帮忙接过布袋后伸着脖子四下打量。
四下都不见有外人,碧月胳膊肘轻碰了苏米一下,惊疑地问:“就,走啦?”
“嗯,潇洒利落的交待完就走了。”苏米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边满归这来去一阵风似的,若不是看见自己和碧月怀里都还抱着边满归要给主家的东西,仆从们还在收拾椅子茶杯,苏米也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苏米跟碧月并肩从仪辉堂前走过,沿着墙再拐进月洞门,一面着人去内院找秋燕取昨夜打包好的东西,到了演武场前一面又着人去喊暂住在靖光卫所里的何凡。
何凡出了靖光卫所的门就看见了演武场外,近门处站着的苏米和碧月,瞧见她们手里都抱着东西就赶紧小跑着过去。
“二位姑娘怎么一起来了?”何凡想伸手接东西又不好接,便憨笑着搓了搓手。
“这是安哥儿刚拿来给主家的东西,辛苦何侍卫收拾一下,赶紧跑一趟府里呢。”碧月直白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