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在井边洗漱过后边满归冷得直抽气,双手拢着揣在皮袄袖子里,弯腰缩背地哆嗦着回到主屋,赶紧又披了一件长及小腿的貂皮斗篷,抬眼看到神龛上的灵位牌,就走过去上香。“爹,娘,年前12月孝期已满了,年后我想下山住城里去,山里实在太冷了。唉~我只会打猎和一些拳脚,下山进城后不知道能做什么营生,倒是有些头疼。寒宝家虽然是皇家富贵,可我却不大想去劳烦她,免得被人说我携恩图报反而难受。”边满归一面供香一面跟爹娘说着,“啧,想我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走镖、护卫、打杂都行,再不成冒险去当个幕兵吧,若能到县衙当个捕快就最好,总归比我独自待在深山里好些吧。”
想着这件事的边满归手下倒是没停,取了一个竹筐放在板车上,再放了个背篓方便狗妞待着,因深秋的猎物皮毛肥厚,肉质肥嫩,便等秋尽冬初之际才有好货,因此边满归前段时间都不曾入山打猎,于是就没留下什么像样的皮毛,所以这次就打算只在邵隆县的集市溜达一圈,并不打算去宝庆府的城里。边满归脚程快一阵风似的,下了山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集市,先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吃完又嗦了一碗木耳豆腐的素米粉,狗妞则是丢给它一个大馒头自己啃。
边满归推着车去钱庄把一块二两的碎银子刚换成两吊铜板,沉甸甸的2000枚铜板够边满归买好些物资过个热闹年了,要知道100文铜板是1钱,10钱为1两,寻常百姓家人口简单的节俭些差不多12两银子便可过一年,只是极少能见到荤腥罢了。而边满归则是一人吃饱即可,加上打猎几乎是不愁肉吃,只是花钱买些粮食、蔬菜和成衣,她娘还在世时倒是只要买便宜的布匹,可边满归只会简单缝补并不晓得裁剪缝制衣裤,所以就只能买现成的。
虽说平日里边满归不大讲究衣着款式或新旧,只要穿着干净得体就成,但眼下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所以边满归还是打算给自己置办一套全新的衣衫鞋袜。换了铜板后边满归随手把一袋子铜板放进狗妞窝着的背篓里,推着车去成衣铺打算买衣服,店家见边满归一身上好的皮毛便十分热情的迎进来,可看她只问些最最便宜的粗布麻料的短褐类衣衫,脸色就立刻冷淡下来,更是在一位身着绸缎的胖大妈进来后抛开边满归直奔过去,再也不管边满归是不是要买衣衫了。
那位胖大妈边满归有些印象,那是窑馆里的负责物色和采买贫苦丫头的老妈子,边满归的爹娘自幼就勒令她离那个胖大妈远点,更加不准她去跟这类人说话,就怕她没留神被人拐卖了去。因此边满归见这人进来了她就不想再待了,赶紧阔步出了铺子推车离开,耳力好地听到那店家还在跟胖大妈奉承:“凭他那样也配穿一身大好的皮毛,多半是哪家的下人出来臭显摆,依我看,只有李妈妈您才最合适呢。”
“狗眼都比你会看人。”边满归冷哼着低喃一声。于是走了会,换了家一对老夫妻开的成衣铺,这间铺子不如之前那家大也没哪家装潢鲜亮,边满归放好车提着背篓走进去看,挂出来的成衣款式和颜色也都很普通,想来是一家比较贴近老百姓生活的铺面。
第52章
第52章
边满归跨步进去,老婆婆在柜台里缝制衣衫,老爷爷从柜台里出来介绍。她一样还是问粗布麻料的短褐类衣衫,老爷爷拄着一根杨柳木拐棍站在边满归旁边,既不会显得过于热情的贴上来,也不会显得冷谈,一问一答倒也舒坦。
最后边满归心情大好地一口气挑了五套不同颜色的衣衫,其中还有一件玄色绸布的绣着松柏树暗纹的圆领长袍,都特意比着自己的身量买大了一码,一下子就花去了三两多银子,边满归便没用新换的铜板而是用碎银麻烦老爷爷给她换了。
老婆婆见边满归一次买的多还送了一根粗丝编的红黑混色绦,正好能配那件圆领长袍,喜得边满归连声称谢,直说以后若要再买衣衫一定还来这,老夫妻笑着道谢送她出了店门。
随后边满归在街上继续闲逛看年货,狗妞就站着扒在背篓沿上探头,一人一狐的甚是悠闲。不多时边满归与一位衣着清雅的少妇擦肩而过。这少妇本没什么,倒是跟在那少妇身后的男人着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人令边满归想起小时候有回逛集市她娘挂在腰上的荷包被人偷了,她爹当场就揪住那人给狠揍了一顿男,人怀里还跌出好几个别的荷包钱袋,所以又跟着失主们一块把人捆起来扭送了官。后来听说是判了杖责和牢狱,没想到七八年过去,这男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我说,你手脚俱全就不能换个营生么?”边满归面上带着三分笑意,语气却极是无奈。
边满归仅一记擒拿手就将高她一头的男人压制的动弹不得,男人手里正拿着那少妇的荷包,面色痛得惨白压根说不出话来。看热闹的人陆续驻足围圈,场景一如当年,只不过边满归已然长大子承父‘业’罢了。
随行的丫鬟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那男人手里的荷包后马上去看自己夫人的腰际,立马一声惊呼:“夫人,是您的荷包。”
“多谢少侠!”少妇倒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扭捏或粗鄙,落落大方地向边满归福礼致谢。
边满归不懂得要避让的礼仪,坦然地受了,一抬下巴,笑道:“没事,我爹教我要见义勇为嘛。”
“夫人,必要将此贼押解回去,叫老爷好好审问。”丫鬟愤愤不平地扶起少妇。
少妇不着痕迹地暗斜了丫鬟一眼,丫鬟立马就意识到什么似的住嘴了。
少妇转而看向边满归,笑问:“不知可劳烦少侠将此贼带着,与小妇去一趟邵隆县衙?”
边满归歪头打量眼前这个少妇,约莫23.4岁年纪,身着美人月下舞剑的灰鼠长袄,湖蓝缎子绣花银鼠皮裙,外面裹着一件天青色的锦鸡羽的斗篷,削肩柳腰,身形玲珑,瓜子脸面,俊眼修眉,俏鼻樱唇,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顾盼神飞间佐以浅笑,不能说她容貌绝色却也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思索一下,边满归见两个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倘若单叫这个男人跟这二女去县衙,不晓得中途又要出什么岔子。想起多年前她爹将人送去衙门后直接将人一丢就走了,事后也没人找到她家里来,以为也跟她爹那次捉贼那次一样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也就一点头答应了。
谁成想边满归将窃贼扭送至邵隆县的县衙门口就要走,却被看门的衙役拦了下来,说她是证人又是捉贼的人,县老爷升堂审问时边满归同样也要过堂,边满归这才一阵阵的觉得头疼。
知县一坐定就拍了惊堂木一声断喝:“啪,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老状师恭敬地递上状纸,随后站在一侧:“回禀老爷,苦主贺柳氏,告此贼当街偷窃荷包钱袋。”
老实‘跪’在堂下右侧实则虚空双膝并未触地的边满归不禁深深佩服身边站着的这位少妇的本事。
这老状师是少妇贺柳氏临时从县衙不远处的文学馆里请来的,最主要的是贺柳氏见了知县老爷竟然不用跪。
见了官能不跪的要么男的有功名,要么女的有敕诰,老状师至少也是秀才出身的,那,贺柳氏竟然也是有敕诰封号的官眷呀!
‘贺柳氏,她姓柳呀。这些是衙役吧,手里拿着杀威棒,站在县令老爷桌子左下首的就是捕头了,真是好威风啊!要是我也能当上捕头就好了。唉~这大冬天的蹲在地上,膝盖吸着寒气还真是冻得不行,快点结束吧~狗妞还好睡着,不然可麻烦了。’边满归眼睛俏溜溜的转动,满脑子开始想旁的琐事。
知县看起来五旬左右的年纪,断案结词倒是利索,看过状纸后便有了公断,例行讯问边满归事情经过,边满归便简单报了姓名和来历,说了她捉贼的前后因果,倒是把她爹当年的事按下未表,以免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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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顺便小小的修改一下内容。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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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很快,知县就说这窃贼本是上月刑满才从府衙监牢里提解回来放出去的,竟然知罪再犯案,不可再轻饶,当即判他庭杖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打完即刻投狱,年后再往岭南边地流放五千里。闲来无事在县衙外围观的群众们知道判决后,都欢喜地称呼邵隆县地这位知县是青天大老爷,大老爷也是很受用的退堂了。
等人都散了,知县追下堂来对贺柳氏笑道:“柳夫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邵隆县,老夫都不曾远迎,失礼啦。”“小妇不过初来宝庆,兴起四处走走,怎好劳动孙老爷呢。孙老爷英明决断小妇钦服。”贺柳氏先是稍稍欠身行了礼,孙知县倒是侧半身受了又抱拳打了个哈哈,“不敢不敢。”
贺柳氏再简单的聊了两句,就利落的跟孙知县告辞了:“今日多有叨扰,日后再与我家官人一道来拜访孙老爷。”“柳夫人慢走。”孙知县倒也没再多留贺柳氏,笑着送她出来堂门。
边满归还在衙门的大门外远远瞧着,仔细的听者,看样子贺柳氏的夫家要比孙知县贵重啊,孙知县虽说没有卑躬屈膝的奉承,但态度那叫一个客气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