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岁时,四十一枝花的虎狼之年终于过了,钱小剑松了口气,也就没心思整天跟在范涉屁股后头,范瘪三爱死哪死哪去,他要继续收集他的老游戏光碟,去广场陪大叔大妈闲唠嗑,还要抽时间钻研范瘪三变丑の第89种办法,哪有那个闲心陪范涉去捏泥巴、看文物展?
但是范涉却不那么想,前一年钱小剑太殷勤,这一年突然就把他当空气,范涉每次要与钱小剑出去,钱小剑都拒绝,被钱小剑拒绝的次数越多,范涉的脸就越黑越臭,钱小剑以为范涉是工作不顺心问了几次,范涉都撇头不答,钱小剑也就干脆不管了,范涉见钱小剑彻底无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低气压里,闷声闷气也不出门了,每天钱小剑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
终于钱小剑忍不住了,决定与范涉促膝长谈,做做思想辅导工作,结果钱小剑噼里啪啦说了大半天,范涉愣是憋着啥也不说,等钱小剑要恼了决定再也不理范涉时,范涉一把扑倒钱小剑,如烤鱼一般把他翻来覆去煎了整整一晚,还不够,第二天、第三天,钱小剑都没下得去床……
之后,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钱小剑大概琢磨出个所以然,范涉要钱小剑陪他出门看文物展,参观博物馆,捏陶器,钱小剑不敢怠慢立马打了鸡血般地点头,生怕一个不慎范涉又让他屁股开花。
四十七岁时,冯余生和范泽想让范涉和钱小剑领养一个孩子,被范涉一口拒绝了。
五十岁时,范涉害了场大病,钱小剑守在病床边一步也不敢挪动,生怕范涉就这么没了。
五十六岁时,钱小剑和范涉都闲下来,不再工作,两人闲来无事就出去散个步,夏天,钱小剑就带一把折扇,边走边为范涉扇风;冬天,两人一人戴一只皮手套,另一只手就十指交握揣在范涉大衣兜里。
六十岁时,钱小剑迷上了广场舞,范涉迷上了下象棋。每天傍晚钱小剑就拽着范涉出门,两人慢吞吞走去公园广场,钱小剑在人群中张牙舞爪,随群魔乱舞,范涉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人下棋,偶尔自己也去厮杀几盘。
六十五岁时,钱小剑的腿脚不甚灵活了,无论春夏秋冬,范涉都要搀扶着钱小剑相携出门,后来,范涉也杵上了拐杖,两人更是焦孟不离,极少分开。
生老病死,人之常事。他和范涉到底谁会先死呢?看着范涉头发越来越白,脸上皱纹越来越深,钱小剑也就越来越常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范涉先走了,那他也……不想活了。如果是自己先没了,那范小三,那厮肯定打死也不在人前表现出来,把难过和悲伤全吞进肚子里,一个人关起来憋着哭,想想那样自己做鬼也不安心。所以,每次烧香拜佛钱小剑都会祈愿:不管老死,病死,被车撞死,他一定要和范涉一起。
第36章 番外章 杲乎杳乎桎梏
“赵孟采,别乱跑,等我回来。”这是我对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本打算开车送冯余生去冯叔家就回去接赵孟采,但冯余生怕他爸妈担心,我只得带她去对面我家先呆着,却不料遇到了难缠的赵孟采的妈,然后,我没来得及回去接赵孟采,然后……赵孟采回来了,而我的傻子却永远没有了。
赵孟采让我放了她,呵,放了你,谁能放了我的傻子,把她还给我?
赵孟采这女人果然是我一生的噩梦,毁了我和冯余生,毁了……我的傻子。当我放下心结,认命了,想好好爱傻子,宠傻子的时候,赵孟采又一次将这一切夺走,而这一次,我却无能为力,再不能打击报复。
赵孟采托她妈把离婚协议书转交给了我。我看着白纸黑字上赵孟采签下的规矩端正的三个字,觉得异常刺眼。
我不知道对现在的赵孟采我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再回首,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喜欢冯余生的感觉。
或许,我老早就忘了对冯余生的心情,毕竟,那个傻子那么不安生,有事无事都舔着脸黏在我身上对我谄媚地笑,一副欠肏的表情。还总是傻呵呵地犯点小错自以为是地想引起我的注意,一旦我凶她,就跟得了天大的喜事一样一把把我抱住,埋在我心口蹭我,嘟嘴恶心巴拉的向我撒娇,把我那根磨得死硬就没事人似的牵着我到处乱转。要是我不在她身边,一准捅娄子,伤了别人倒没事,关键是每次她都让自己挂伤,我打她抽她,她总是把伤口藏着掖着,她把自己弄伤就兔眼一红,有意无意秀给我看,我当然不可能管她死活,她就使小性子不擦药直接窝床上,害我必须趁她睡着了偷摸爬起来替她上药搓揉伤口。一天到晚我都快被傻子赵孟采烦死了,哪有时间去想冯余生。
仔细想想,傻子除了黏我,对我喜笑哭闹,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在她妈面前都多是沉默胆怯的,有时不去看她略显呆滞的眼,她静静呆坐着不说话的样子就跟原本的赵孟采一模一样,本来是让我觉得孤僻生冷、不想靠近,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的模样,但是,与傻子在一起久了,我仿佛能透过她看到曾经阴惨惨躲在角落无人问津的赵孟采,不知为何,看她一个人傻坐着沉默如鬼我就来气,总要把她喊东喊西,“赵孟采,我饿了”,“赵孟采,电视打开,我要看动物世界”,或者故意把眼镜放在她藏东西的地方质问她“赵孟采,我的眼镜呢?”,看她满屋跑瞎忙活我才肯罢休。
赵孟采要走,这女人要走?!哼,我巴不得。没有了她,我也就解脱了。
最终,离婚协议书我没有动,我没签字,赵孟采总要回来见我……不然,她一辈子也别想跟别的男人名正言顺在一起!
我想,我太想傻子了,想得我有些混淆我的傻子和赵孟采了……
钱小剑那个瘦皮猴丢给了我一个玻璃瓶,小小的透明瓶,里面装着一只蓝色纸鹤,也许年代久远了,纸鹤有些泛黄,纸鹤上是我熟悉得眼疼的笔画,一笔一画歪歪扭扭画着一只棒棒糖。
震惊、疑惑、战栗、痛心,或许都有,但我的胸腔却转瞬被怒火炙烤。
赵孟采,你有种蹲在我墙角,你有种吭一声啊?!你有种送我纸鹤,你有种知我一声啊?!你有种爱我,为什么没种跟我说……
我爸常说我妈是他的孽缘,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辈子不要遇见我妈。但我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如果重来,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要了我妈,和她纠缠不清。我想赵孟采就是我的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一辈子不要认识这蠢女人。如果重来,我真想立马跑去吴家,把那个鬼气森森,总是阴黢黢偷窥我的毛丫头给痛揍一顿,然后拖到我家永永远远关起来,不放开。
握着手中幼稚的玻璃瓶子,或许我也有丝庆幸,纠葛越深,赵孟采越不能挣脱,而我,也有了理由去找她……
是你先招惹我的,赵孟采,别怪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但你……实在可恶。
————
赵孟采,你没种,是吧?
那就站那别动,等我走近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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