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目送那辆车子走远,回头看向被血色夕阳笼罩着的偌大庭院,她站在铁门边,看到大楼前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瘦削的男孩子,夕阳凄红的余晖洒在他单薄的肩头上,显得那道瘦弱身影越发孤独可怜。一旁替她照顾韦一的田老师抱着孩子走过来,低声说,“院长,霍逸坐那儿一下午了。”
李院长静静看着远处呆坐着的霍逸,男孩似乎没有看到他们,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那辆车子消失的方向,过了很久又将手臂叠在膝盖上,默默地垂下了头。
“这里的每个孩子,和外面都不一样,”李院长从她手里抱过韦一,叹息道,“他们很没有安全感,心里很阴暗,却也很单纯,”她顿了一顿,看着韦一愣愣的模样,心疼道,“这个孩子……可能一辈子走不出这里了,我要是哪天走了,不知道谁还能继续照顾他。”
韦一像是意识到院长说的是他,回过头看了看她,冲她露出一个傻笑,“婆婆。”
“哎,小一乖,”李院长也笑笑,把他往上提了提,“小一昨晚睡得好吗?”
“好, ”韦一抱住她的脖子蹭了蹭,“婆婆暖和。”
李院长轻笑一声,摸摸他的脑袋,“那先和婆婆一起住吧,等你大些了再搬出去。”
韦一歪头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仍是咧着嘴傻乐,“一起住~”
李院长和田老师道了别,抱着韦一准备回屋,经过霍逸身边的时候,男孩子忽然抖了一下,慌忙抬头和她打招呼,“院长好!”
李院长看看他,朝他温柔笑了笑,“回去吧,别着凉了。”
“院长,我昨天……对不起,您别讨厌我。”
李院长摇摇头,伸手摸摸少年的脑袋,“没事,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再欺负别人了,知道吗?”
“嗯……”
又安慰了霍逸一会儿,李院长抱着韦一走了,往宿舍回去的路上,韦一忽然喃喃说了一句,“婆婆,大哥哥……不高兴呢。”
“小一能看出来?”
“嗯……”韦一抱着她问,“为什么……不高兴?”
“他啊……在等爸爸妈妈,没等到,所以有点难过。”
“爸爸、妈妈?”
“嗯,是啊,”李院长进了屋,把孩子放到床上,蹲下来平视他,“说起来,你爸爸明天要来了呢。”
韦一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喜得一下子跳到了地上,“爸爸来!”
“对,爸爸要来啦,”李院长笑笑,揉揉小孩儿的脑袋瓜,“小一今天学会什么东西没有?有什么要给爸爸看的吗?”
韦一眨巴着眼睛,努力说,“有!鹅!”
李院长坐在他边上,笑道,“学鹅啦?”
“鹅鹅鹅!”
“哈哈,”李院长被他逗笑了,“明天就给爸爸背鹅鹅鹅,爸爸肯定很高兴。”
“好!”
韦一一整晚都十分兴奋,脑子里背了七八十遍的鹅鹅鹅,最后用他那个傻脑袋都背到滚瓜乱熟了才安心睡下。第二天他十分紧张,上小课的时候根本心不在焉,赵老师对他压根没要求,只不过看他屁股长钉了似的瞎扑腾,仍是非常无语地翻了几个白眼。
等小课结束,赵老师拍了拍黑板,大声说,“都注意了注意了啊!”
这帮孩子最怕他了,下了课都没人敢动,立刻乖乖看黑板。
“咱附近的那个动物园里跑出去了一条狼,虽然已经派人来抓了,但还是没找到,这几天大家都不要出铁门,就在后院里玩,老师们也会把铁门都锁起来,大家一步都不许出去,听懂了吗!”
小孩子们自然是齐声回答听懂了,赵老师又连着强调了好几遍,确保所有小孩儿都记在心里了才放心地离开。下了课就是午饭时间,所有人一哄而散,只有韦一一动不动地坐着,还扒在窗口直直盯着铁门看,莫绝经过他的时候觉得纳闷儿,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啥也没有,便疑惑地问了句,“你看啥哪?”
韦一一看是前几天救过自己的小哥哥,咧嘴一笑,回答,“爸爸!”
“啊?”
“爸爸来,今天!”
莫绝更稀奇了,这家伙还真有个爸爸?有爸爸还把他丢在这里,什么人哪!这傻瓜也是,都不要他了还这么惦记着,真不愧是个傻子。
莫绝切了一声,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吃饭去了。结果饭吃到一半,忽然响起一个孩子兴奋的喊声,“骆叔叔来啦!”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一秒全都扔下饭碗急匆匆跑了出去,就连莫绝都停了筷子,犹豫着跳下了椅子。果然,一出门就看到那个男人被一群小崽子簇拥着,男人脸上仍是那么好看温柔的笑容,莫绝抿了下唇,也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骆叔叔!我今天学九九乘法表啦!”
“骆叔叔你上次教我的唐诗我背下来了,一会儿背给你听!”
骆文轩笑着挨个儿回应孩子们的话,目光落到最高的孩子身上,笑道,“霍逸又长高了啊。”
霍逸笑容更大,仗着身子高几步蹭到骆文轩边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呆笑来,“骆叔叔,我……我好想你,嘿嘿。”
“嘴这么甜,有奖励~ ”骆文轩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大把糖来,拿出好几块奶白色的递给霍逸,“喏,你最爱吃的,我多买了一些。”
“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都有,别抢啊。”
霍逸抓着糖不舍得吃,看着被围在中央笑容宠溺的男人,心里又高兴又嫉妒,表情都是闷闷的。直到一个小影子在热闹人群外出现,弱弱地喊了一声,“爸、爸爸……”
一直微笑的男人立刻抬头,急急循着声音看过去,看清的瞬间又笑起来,那是不同于面对他们时的浅浅微笑,而是很开心的,大大的笑容,“小一!”
小心拨开孩子们跑出去,骆文轩一把抱住韦一,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小一过得好不好呀?”
“好!”韦一死死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得声音都颤悠悠的,“爸爸,我、我好想你啊……”
“爸爸也想你啊,小一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骆文轩就这么抱着他一路被孩子们簇拥着走进了大楼,没注意到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忽然沉默的孩子。霍逸死死瞪着他怀里的韦一,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很是气愤,而另一边的莫绝却是蒙了:这个……爸爸什么的,骆叔叔怎么就成他爸爸了?
骆文轩抱着韦一到了教室,早有几个女老师也过来围住了他们。骆文轩是骆氏集团的二公子,而这个骆氏集团是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大豪门,听说骆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分别是三个妈生的,现在的老婆也才刚刚三十岁,比他大儿子都小,老爷子的风流韵事当年可是常年占据各大头条,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爷子最疼二公子,也就是骆文轩,可偏偏这二公子无心从商,一心一意当他的医生治病救人,老爷子竟然也没阻挠,还处处给他方便顺着他,可见他有多疼这二儿子了。所以骆家二公子骆文轩走到哪儿都是闪着光的,更何况他从没有豪门公子的架子,性子温和亲切,职业还是医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惦着这座大金山,挤破头都想嫁给他。
李院长看着眼前明着暗着送秋波的妹子们,哭笑不得道,“二少您每次过来,我们这儿就跟过节似的。”
骆文轩哈哈一笑,仍是抱着韦一道,“我这次可是偷偷过来的,应该没人跟着了吧。”
因为骆家投资了这家福利院,骆文轩也会定期过来看孩子,所以经常会有些神奇的姑娘们突然出现,或娇羞或泼辣地跑过来跟他表白,骆文轩显然是见怪不怪了,拒绝人的技巧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史册,看得李院长每次都忍俊不禁。
骆文轩在福利院待了一下午,一秒钟都没放开抱着韦一的手,小孩儿也是死死扒着他,唯恐他又走了,看得骆文轩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带来的礼物全部发完,所有小孩儿都高高兴兴地抱着各自的东西不撒手,骆文轩看时间差不多了,总算站起身来。韦一一下午给他背鹅鹅鹅,又背了一大串数字,还答对了好几个问题,正高兴着呢,忽然看到他起身,慌忙说,“爸爸……别、别走!”
骆文轩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爸爸过几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韦一死死抓着他的领子,咬着唇不说话了。骆文轩看他这模样更是不舍,这孩子要是闹脾气也就罢了,可明明脑子不灵光,却还是这么隐忍懂事的模样看得他实在心疼,想了想,他忽然伸手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取下来,小心套在了韦一的手上,“哪,小一,这是爸爸从灵山带过来的佛珠,保平安的,送给小一好不好?”
韦一呆呆看着那一小串佛珠,看得心口砰砰直跳,眼眶都酸了。
“小一想爸爸了就看一看,爸爸就会马上来到你身边了。”骆文轩终于把孩子放下来,弯下腰平视他,“下次爸爸再给你带好东西,好不好?”
韦一用力抓住那串佛珠,忍耐着抬起头,露出一个乖乖的笑来,“好。”
骆文轩看那笑容看得心里有点难受,好不容易才逼自己转身离开,一群孩子立刻跟在他后面,直到他上了车都舍不得走。韦一抓着他送的佛珠不发一语,眼睛紧紧盯着那辆车,直到终于看不见了才忍不住抽噎了几声,李院长赶紧过去安慰他,小孩儿却是忍耐着没哭,还冲她笑了笑,“婆婆,我、我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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