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英指了指站在走廊尽头,看窗外乌鸦的孩童,小心提醒:“肖公子半年前,因为母亲自杀那件事,精神受了冲击,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男人低声道:“好的,谢谢。”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着站在窗户边上的孩子走过去,弯下腰,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摇了摇头。
“那就叫文山吧,文理俱惬,心有山峦。”他伸手把孩子抱起来,“肖文山,我是你父亲。”
这个故事很长,讲完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热带风暴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冯护士带着肖重云,打开一间早就没有再使用的病房。病房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单人钢丝床,一个被虫蛀过的绿色床头柜,窗台上有个旧花瓶。墙壁刷的白灰,现在已经发黄了。
“当初张可馨就住这里。”冯护士指给他看,“她在这张床上咽气的。”
她送肖重云离开:“之前惊讶,是因为我以为肖文山会告诉你。去年他来过这里一次,我们聊了很久。他走的时候还吃了个苹果。”
肖重云一瞬有点站不住:“我哥哥来过?”
“来过,去年找过来的。今天这些话,我一模一样地跟他讲过一遍。我问他过得怎么样,养父对他好不好,他说好。”老护士要去病房查房,把他往外推,“我们还说起了你。他说他有个弟弟,现在过得挺不错的。”
肖重云声音在发颤:“他说我过得很不错?”
“说你跟爱人在一起,很幸福。我问他什么时候也找个姑娘结婚,你哥哥说工作忙,不打算结婚了。”
“哎,你也不劝劝肖文山。他现在怎么样,还是一个人?”
第79章 未来
肖重云在吉隆坡期间,反复想冯护士的那个问题:“哎,你也不劝劝肖文山。他现在怎么样,还是一个人?”
又反复地想自己当时的回答:“是的,他现在还是一个人。”
C国警方终于跟他联系,说通过DNA鉴定,确定死者是张文山。问他愿不愿意把遗骸,虽然没有剩下多少,领回去。
肖重云说愿意。
“其实关于现场的黑帮火拼,调查结果有点奇怪。”调查员对他说,“绑架你的那伙说,他们之所以和张文山发生冲突,是因为在争夺一笔本来属于张文山的遗产。这一点从你的证言中,也得到了证实。”
“对的。”肖重云道,“这笔遗产需要出示一种特殊的香水,所以他们绑架了我。我是唯一会制作这种香水的人。”
“对的,可是这就奇怪了。张文山对绰号‘教授’的人穷追猛打,是在两年前。那时‘教授’还没有找到你,你是自由的。”调查员道,“如果张文山真的也想要那笔钱,他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你,至少找到能够让他继承遗产的信物,而不是咬着‘教授’不放?”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周天皓上门找他,突然问了一句:“有人要买你循环香的配方吗?”
肖重云回答没有。
周天皓就松了一口气。
算起来,那正是‘教授’开始找循环香的时间点,也是张文山开始收拾这个人的时间点。
“令兄根本没打算要遗产,他就是在单纯地咬着不放,穷追猛打,蚕食对面势力,”调查员想了想,“肖先生,你有什么推测吗?”
“我不知道。”肖重云摇头,“我与他,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话了。”
“我有一个私人推测,希望不要让你伤心。”调查员说,“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要遗产,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可能是在保护你。‘教授’只要想找循环香,就一定会伤害你,他是打算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摧毁这股势力。包括你看到的那场最后的交战,也有可能是出于这个目的。”
“肖先生,你还在吗?”
“我在。”
“你有一个爱你的哥哥。”
肖重云挂了电话,动身去了马来西亚北面,在泰国在和C国接壤的边境线上,接到了张文山的骨灰盒。他把骨灰带回吉隆坡,去了一座公墓。
公墓离被烧毁的肖家主宅不是太远,在一座教堂后面,一小片斜坡上的草地。站在草地上,回头能看见当初大火烧过的地方,还有他们从小玩耍的花园。
张文山曾经带着他在花园里折纸飞机,一架又一架,飞得满树都是,需要佣人用竹竿去打下来。
他的父亲就安息在这片草地上,母亲也在这里。肖重云在整齐的墓碑中走着,发现两块年生久远的碑。石头上的字迹已经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肖重云仔细辨认,发现上面写着张可馨三个字。
肖晗的墓碑已经不可考了,但是父亲把他妻子的墓,放在了能够眺望家园的地方。从这里,这位母亲可以一直守望他的儿子,看着肖文山渐渐长大,确确实实被作为肖家继承人培养,收获肖晗为这个家族争取的财富与幸福。
父亲大约,曾经是这么打算的——肖重云想。
他去商谈,被告知这片小墓园已经满了。
“不是还有两个空位吗?”肖重云问,“在天使雕像的下面,一左一右……”
“好多年前就有人来,把那两个位置定下来了。”墓园的负责人带着他进了档案室,抽出一本旧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着,指给他看,“定金很早就交了,我们有登记记录。你看。”
大约是七八年前的记录本,纯蓝墨水的笔迹,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
负责人把预定人的名字念了出来:“文山.张。”
“世人皆说我负你,而你想一死了之,盖棺定论,哪有那么容易?”
“我会为你写一篇情深意切的悼文,诉说当年的往事。我会如实坦白自己的恶,也会揭穿你的伪善。”
“很早以前,我就选好了两块墓地,一左一右。左边埋葬你,念完悼文,我便去右边找你。”
……
肖重云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用力抠紧桌角,才逼迫自己说出话来:“我认识这个人,他是我哥哥。这是他,为自己选的墓地。”
张文山的墓低调朴素,只有一块灰色的墓碑,没有墓志铭,只刻着他的名字。墓碑上的字是肖重云自己刻的,一刀一刀,刻到石头深处,风雨都化不去。
哥哥,过去太重了,我们都放下吧。
一个人的执念太深了,就会被困在过去,再也不能往前走了。
如果十年前,你或者我其中任何一个人,查到那座医院,结局都不是这样。那天电话里,我说了谎。我对打电话来的调查员说,我们几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不,其实说过。
那天你对我说,亲爱的弟弟,我爱你。
我听到了。
还有人在等我,我不能念完悼文,就去左边找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如果你愿意等我。人的一辈子很长,你要等很久。
现在想起来,当初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已经不是很痛了。
希望你也如此。
肖重云去了短信上提到的那家银行。
银行的总部设在欧洲一个中立小国,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接待他的柜员是个英国人,在他简单的说明和询问以后,将他请到一间独立的贵宾室。
“在这之前,有很多人声称自己是文山.肖的代理人,来取他父亲托管在这里的资产。”黑西装的柜员彬彬有礼,“他们拿来的东西都错了。你也是肖先生的代理人吗?”
“不是,他已经去世了。”肖重云垂下头,“我是他的弟弟,唯一的亲人和继承人。”
他弯腰,打开手提行李箱,取出一只玻璃瓶,放在桌上,推过去:“这是‘永恒之夏。’”
银行按照肖隶的遗嘱,请来了专门的鉴香师。
炙热的香气充盈了小小的空间,由淡转浓,从温柔转向炙热,转向深情,又回轮至温柔的初夏,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鉴香师惊呆了,握住他的手:“这是真正的‘永恒之夏’!先生,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答案以后,瞪大了眼睛:“重云.肖,原来是你!我听过你的名字!”
“你是‘东方的肖’。原来你还在香水界!你还这么优秀!”
肖重云与他握手,互换了联系方式,这位香水新秀走开时,念念不舍:“你知道娇兰的调香师卡斯特吗?他中文说得特别好,中国通——他经常说起你,说你有一天会回来的。你真的会回来吗?”
“我会的。”肖重云点头。
那条灰色产业链已经随着“教授”的死,而土崩瓦解了。父亲留给张文山的,确实是一笔巨款。银行的人问肖重云,怎么处理这笔钱。肖重云想了想:“我想再做一次委托。”
“您说什么?”
“曾经有人向这个世界出了一道谜题,说能够破解循环香的人,就能继承他的全部财富与智慧。这个人是我母亲的老师。她继承了老师的知识,放弃了财富。后来父亲给我和家兄出了一道谜题,我哥哥必须破解循环香的秘密,才能继承属于他的财富。”肖重云道,“我也想留一道谜题。”
“您想就这笔财富,提出什么条件?”
肖重云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份香方。
“这份财富,送给下一位破解循环香秘密的人。如果有人能够带着这样的香水来这里,他会获得我的全部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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