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进收藏的电话就那几个, 除了父母就是她跟朱桢，这得困成什么地步才能记忆错乱。
对面静了静, 再开口时清醒了不少，但还是舌头打架的状态：“哎哟哎哟……以歌！你怎么大清早的找我聊天？！”
萧以歌往后枕到熊熊身上，话里有惆怅的味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回家住了，今天要是有空的话过来玩。”
“哈？”莫菲菲立马精神了，“什么情况？你不是跟杭杭住得好好的，昨晚等个代驾你们都跟连体婴似的。”
“昨晚回去以后稍微进了一步。”萧以歌笼统地概括，本来也没想瞒着莫菲菲，这也算是个重大转折了。
“展开说说！”莫菲菲更精神了，还传来扑腾一下起身的声响。
萧以歌想着昨晚酒精发酵引来的一切，话里怅然更重：“昨晚我喝多了点，本来是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了个可以敲打她的机会……我当时头脑发热，就顺势要她自己想清楚。”
这个过程迟早要走的，酒精让她生了些冲动，但字字句句都是深藏在心的话，她不是不求回报的圣人。
莫菲菲脑子转不过弯来，埋怨道：“你为什么让她自己想啊？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事了？”
萧以歌正要回答，电话那边又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
“菲菲，你怎么起来了不叫我？来吃早餐了。”
很熟悉，温柔通透又包容的感觉。
萧以歌眉梢挑起，“姚纪安……你昨晚到现在居然跟她在一起。”
电话对面的微妙感都溢出屏幕了，昨天她跟苏杭没有收敛相处的亲密，莫菲菲知道内情不会惊讶，但姚纪安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苏杭的感情认知处于懵懂状态，不可能跟姚纪安说她们有暧昧，那么姚纪安的态度能这么自然，应该是对同性恋情有所认知的。
莫菲菲像是宝藏被发现似的，忙不迭地遮掩：“啊啊！我等下吃！你先出去！出去啦！”
姚纪安笑着答应：“好，那我出去等你。”
莫菲菲松了口气，紧跟着支支吾吾说不清话：“那什么……我跟她就是昨晚喝多了，路边找个酒店睡一觉也没什么。”
以莫菲菲的性格，只是字面意思的话不会说得这么艰难。
这“睡一觉”怕是动词了。
“啊……”萧以歌尾音拉得长长的，心如明镜，“下回可以直接留在我家的酒店嘛。”
“诶呀！不说这个！”莫菲菲暴躁又羞赧，强硬扭转话头，“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干嘛不直接跟杭杭说！”
萧以歌轻笑着，耐心地给她解释自己的用意：“这种感情她没有接触过，也没有认知，如果是由别人来敲打她，她的第一反应大概会是怀疑，但如果是她自己想明白的，代表她心里给这份感情画了等号，无法质疑。”
“这么说还挺有道理……”莫菲菲跟着她的话琢磨起来，“那她得想到什么时候啊，你们都一起玩几个月了，她都没想明白，事实证明她平时的生活里没什么可以启发的东西啊。”
说到这个，莫菲菲就觉得离谱。
珠宝设计不总是专注爱情主题的么，苏杭不是首席设计师么，天天研究爱情的表现手法，结果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萧以歌把手机放在熊熊的背上，长舒了口气，“也许不会很久。她的性格太过内向，之前也没有刻意去思考，但这次我给了她提示，早上分开的时候她很难过。”
莫菲菲听完，笑得贱兮兮的：“哎哟哟，还难过呢……”笑完以后话锋一转，顿时犀利得不得了：“难过就趁早想明白然后来追你，我真受不了你追了她几个月，又安排剧本杀跟她搞暧昧，又跟她同居，又去看她比赛，干嘛呢！这换了谁，谁能不喜欢你啊，这感情一点也不对等！”
她话多是常态，萧以歌枕着熊熊躺得舒服，也不阻止她唠叨个不停，还从她的话里延伸出那么一点期盼。
苏杭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呢，醒悟以后又会怎么对待这段感情。
如果像莫菲菲说的那样就好了，她也想感受被苏杭追求的感觉，想体会这从未有人触碰过的温度。
“等她来追你，你绝对不能这么快答应！给她惯的！你得吊着她，多少人追你啊，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拿下了！”
莫菲菲吐槽得上了头，萧以歌含笑听着也不管她，只侧过身去摸熊熊的脑袋，思绪飞出了窗外。
而她们话里的那个人，自从跟萧以歌分开以后，每天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公司里。
距离七夕还有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跟宣传部的同事研究广告投放计划。
她虽是首席设计师，但广告里的创意跟款式的意义贴合，她需要跟宣传部相互配合，制定出最佳宣传方案。
夏日蝉鸣被隔在室外，鲸落设计部的设计师们喝着下午茶，聊着刚刚结束的会议内容。
何蕊坐得端正，捧着奶茶小口地喝，心满意足地开腔：“话说，总监真的很会想诶。她刚才说不止微电影广告片用古代背景贴合传统文化，线下也可以在实体店里设计一些相关的布置，让客人身临其境。”
曹小宁双手撑着下巴，嗦面条似的嘟着嘴去嗦前面的奶茶，啧啧有声：“要不怎么是总监呢……这几个月看起来不是谈恋爱了嘛，肯定更有心得啊。”
刘白握着奶茶当话筒，模仿着苏杭面无表情：“我们这次的主题，就是要打破爱情是飞蛾扑火的固有印象，如果彼此都是火，那就不存在飞蛾被火吞噬的结局，而是相融为一。”
“去你的吧！”李康安用力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你学也学不像，总监那是天生的面瘫！”
大家不约而同地发笑，曹小宁盯着苏杭紧闭的办公室门努了努嘴，“你们说，总监是不是分手了？这几天明显脸色臭得不行。”
何蕊用手掩住嘴边，压低了声音：“相当有可能，所以总监对象是谁，你们都没有发现么？”
“没有。”
“没有啊。”
几个人都摇头，也都自觉地拉小音量，几个脑袋伸向桌子中央窃窃私语。
“总监设计爱情主题挺有想法的，这一分手，是不是得做单身设计啊？”
“单身戒指，单身项链什么的，咱们这方面的款式挺少的。”
“是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化孤单为灵感！”
大家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给苏杭盖上了“失恋”的印象，没有人注意到，放轻的高跟鞋声循着她们议论的动静而来。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苏杭喃喃自语地重复这句话，心里好像有个角落被触动，柔软又酸涩。
几个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总监！”
“总监好！”
“总监下班了！”
片刻的迷茫顿时被惊醒，苏杭的眼眸复现清明，不咸不淡地应道：“我去宣传部，你们继续。”
大家目送着她出去，热闹的气氛被按下暂停。
不知是谁先把奶茶喝完，贪心地吸着杯子里的空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被苏杭冻住的空气。
有人小声地说：“我觉得，总监真的失恋了。”
没有谁回答，这个答案都写在大家默认的神情上。
凌海的夏夜有着海风的咸湿气息，苏杭随意吃了晚饭，骑着摩托车漫无目的。
本是没有目的地，但许是心里惦记着什么，她不自觉地来到了凌海中学附近。
余晖西沉，跟上次和萧以歌来的时候一样，小公园的阶梯上还是有运动的老人和下班的年轻人。
她的视线里是一幅充满烟火气的温暖画面，只是这次没有人再陪在她身边，没有人再挽着她的胳膊说肚子饿。
她来到上次她们坐的位置，有翠绿的落叶在那里，她无心理会地坐下。
香樟树散发出木质清香，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被余晖染上暖色的画面，看着它一点一点被夜色侵蚀。
凌海中学晚自习下课的铃声遥远地传来，她眨了眨眼睛，微痛感将她拉扯回现实。
这个时间是最后一节晚自习，学生们络绎不绝地涌向各个方向。
有抄近路的学生要走小公园，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没人去留意苏杭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当大批学生经过，吵嚷逐渐止息，苏杭再次眨了几下发酸的眼睛，站起身准备回家。
后面有两个学生这时才走下阶梯，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牵着手，远离了同学的两个孩子四目相视着绽放笑容。
女生调皮地说：“准备放暑假了，下学期我们就高三了耶。”
“是哦，”男生笑得明朗，眼睛里是纯粹的光亮，“那我们要上同一个大学么？”
“不然呢！”女生揪住他的耳朵，“说好一直在一起的，你敢给我搞小动作！”
苏杭的脚步忽然被黏住，视线被这两个高中生吸引。
年轻的面孔旁若无人地传递着亲密，跟苏杭擦肩而过。
男生佯装求饶，话里满是憧憬：“不敢不敢！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打游戏，一起出去玩！你快放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