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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沉重或否 (95夏至)


  丰盛的晚饭,全都是商洛喜欢吃的东西,尽管这样 ,沈洛川还是担心商洛愿不愿意吃。不知道是否还在生气的商洛,会一起吃晚饭吗?
  商洛很爱自己,所以没有因为沈洛川这个人,就不善待自己的肠胃。不说话就是了。
  安安静静地晚饭,沈洛川就当秉持“食不言”的隐性规矩了。
  吃完晚饭,商洛就出去遛猫,沈洛川看看洗碗池里的碗,又看看已经走出门槛的商洛,陷入两难。权衡利弊之下,沈洛川选择跟着商洛出门。也就是跟在商洛的身后,沈洛川终于意识到商洛在冷处理他,就像第一天闹别扭那样,对沈洛川不理不睬,直接当作普通房客——或者,比普通房客还要陌生。
  商洛和沈洛川每天晚饭后都会出来溜猫,时间差不多固定,所以也认识了不少饭后散步的人。这些人,可是都知道商洛和沈洛川感情不错,是很好的室友,现在突然之间就这样了,弄得跟从没见过面的两个人似的。沈洛川走在后面,那些想知道原因的人悄悄到他身边,问他和商洛是怎么一回事。
  沈洛川苦笑。“没什么,没玩开心。”
  “今天这么堵,你们还出去玩?”
  “带他去看一些人不多的景点。”
  “哦对啊,可惜了,应该再晚几天,那些来旅游的人回去了,你们再出去。”
  沈洛川笑笑。好奇的人散去,沈洛川暗自反省。确实,是他答应商洛带他游玩的,但是实际上他一路上都在看手机。商洛喜爱文化,但是他不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对这里不了解,想要更加了解这里的文化当然是找自己这个当地人更好点。而自己……
  是自己的错,沈洛川知道,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让商洛不再生气,怎么让商洛知道自己知道错了。
  溜了一圈,商洛回家,沈洛川生怕商洛回到家就又坐到书房里,想着楼道里没什么人,道歉刚刚好,快步跟上。
  商洛无动于衷。
  明亮的楼道,商洛刚要弯腰把莱丽丝抱起来,沈洛川连忙快一步把莱丽丝抱到怀里。“我来,我抱就好。”
  商洛索性松开绳子,任由沈洛川献殷勤。
  和平常时候的“理所当然”享受不一样,沈洛川感觉得到,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洛洛,我不应该答应你带你游玩又自顾自玩手机,还跟你发脾气。你骂我、打我,都行,别不理我,我‘事不过二’、不是,‘事不过一’。绝对没有下次。”
  商洛终于正眼看沈洛川了,这让沈洛川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惊喜。“沈洛川,你是个成年人,我不会干涉你的社交自由。如果你不喜欢文化旅游,不用假装,不用跟着我,你尊不尊重历史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能——不尊重我。就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尊重,在我们之间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洛川连忙道歉。“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再犯了。”
  “事无绝对。”
  沈洛川突然意识到,商洛的过往让他有了一个不正常的习惯——但凡经历过一次,就一直记着,就像在心里留了一道疤。沈洛川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以后会很累,因为他不能犯任何错误,不能做出任何让商洛生气的事情,商洛在找一个能治愈他心灵创伤、又不会给他增加创伤的人。
  自己是吗?
  第一次谈恋爱的自己,是吗?
  沈洛川陷入深深的担忧。
  商洛的视线没有在沈洛川的身上过多停留,上楼回屋。他从沈洛川的眼神中猜到了,沈洛川察觉到和他在一起的困难了,终于发现和他是不可能用友电视剧里那样纯粹的、初恋般的感觉的——虽然这就是沈洛川的初恋。
  商洛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大概是变态了,一举一动都可能变成自己的雷区,自己都不知道的雷区。就象现在,就算他自己知道“事无绝对”只是说出口的一个词,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里有这根刺,沈洛川再犯的时候他真的会更生气。
  和沈洛川之间的问题,大多都是来源于他,是他自己的问题,沈洛川被动承受着。累啊,当然累啊,想想都累,想想都知道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少波折劳累。
  但是,他改不过来,尽管有开导有鼓励、尽管沈洛川真的很在乎他并为了他开始面对父母,但是他不安的心反倒越来越不安。渴望着向前,又惧怕着向前,他不知道当这一次的闲言碎语、过激行为扑面而来的时候,他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承受住。
  或许,就像那个人说的,没有人能适应因为一件小事就翻脸的他,也没有人会陪着他把本该开开心心的一条路,走得如履薄冰。
  算了,认清也好,沈洛川认清他,他认清自己,别的——到时候再说吧。
  一时间,沈洛川也陷入了自我怀疑和挣扎,商洛不冷不热,两个人介于冷战和普通相处之间的尴尬地带。同床异梦,两个人完美的诠释着,这一种尴尬,一直持续到了国庆假的结束。
  原本关系不错的两个人,有一点点的变化都是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就生活在一个房子里室友们。
  “沈洛川,你和商洛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相处嘛,总会有意见分歧。”
  室友表示理解,他们一个寝室的,以后指不定也会出现矛盾呢,都是各自的生活习惯嘛,要时间自己发现并适应的。“你们两个人嘛,直接沟通最方便了。好好沟通一下,就好了呗。有话说通了一定会好的。”
  沈洛川点头。
  原本,商洛和沈洛川双休日是住家里的,可是这周周五,沈洛川在教学楼下没有等到商洛,这个点,商洛应该已经下课了。忽然,沈洛川看到商洛寝室的人,上前询问。
  “商洛啊,他说有事,就回宿舍了。他没跟你说?”
  “你们还真的闹矛盾了?我说呢,这个星期毛概课怎么没瞧见你。”
  “兄弟俩打一场游戏,好好宣泄一下就好了。欸,商洛打游戏吗?”
  “他不玩游戏的。”沈洛川回答了一句,“那我去寝室楼找他,回见啊。”
  “回见!”
  沈洛川往寝室楼跑,脑子乱成一团冒险。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两人几乎没遇见过面,更别说说上什么话了。沈洛川第一次知道,思念一个人会这么可怕,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没有他买早餐,商洛起床的时候还有早饭吃吗?学校的菜口味太重,商洛一个人出去吃,还是忍着肠胃不适和室友一起吃?大一不让带电脑,商洛每天晚上去网吧,回来看得清楚路吗?
  还在生他的气吗?会像他思念他一样,想着他吗?不用听着他打游戏的声音入睡,是不是睡得更好了?
  满脑子的商洛,满脑子的点滴,满脑子的挣扎。他很爱商洛,非常非常的爱,爱到骨子里的爱,不知不觉就已经这么爱了的爱,他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要逃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商洛相处了,似乎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错的,他做不到商洛心中的完美,成不了适合商洛的那个人。
  一切,都在等商洛下课一起回家,却没有等到的那一刻,被抛之脑后。
  他内心深处,渴望着商洛。
  蹬蹬蹬冲上二楼,跑到商洛的寝室门口,急于抓住什么一般推动房门。

  ☆、打磨

  相信我,我能成为适合你的那个人。
  明亮的房间,椅子排放整齐,地面干净,吊顶电风扇“呼呼呼”地吹着,悠哉悠哉飘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近在咫尺。注意到卫生间有人,沈洛川转头看进去。
  裤腿卷了起来,小腿纤细,穿着居家,背对着自己正在洗衣服。连洗衣服的动作都慢条斯理。
  喉咙发干,一星期没有说话,现在光光只是看到背影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商洛察觉到他,不洗了,停止动作,不转过身,也不说话。
  “…洛洛。”
  商洛没有回答他,沈洛川着急了 ,走进卫生间,把商洛转过来让他面对自己。“对——洛洛?”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那双那么好看的眼睛,红红的,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瞬间,沈洛川感觉自己错得离谱,自己不管有多少道理,此时此刻在商洛一双泪眼下,都是站不住脚的。
  商洛哭了。
  一向那么骄傲的商洛,因为他,哭了。
  沈洛川心疼,把商洛温柔地揽进怀里,亲吻着他。“不要哭,洛洛,你生气、你难过,你就讲出来,让我知道,别一个人难受着。”
  商洛或许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和自己的眼泪了,搂着沈洛川的腰,比那次沈洛川和父亲打电话的时候还要激动。
  商洛以为他是坚强的,商洛以为他能够接受沈洛川因为他的极端性子离开,商洛以为他已经不会在意谁的留下和离开。事实证明,商洛高估自己了对“失去”“孤独”的承受能力,低估沈洛川在他心中的份量了。沈洛川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想哭,毕竟眼泪不由分说地就涌了上来,他根本控制不住 。沈洛川的出现,在此时此刻像一份救赎,是推翻那个人言论的铁证,证明了他,商洛,已经畸形了的一个人,还没有被所有人抛弃,还不是注定孑然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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