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安妮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可我想往前走了,哈利。”
随着她每往前走一步,大雾便散去了一点,安妮心生欢喜,虚空中浮现了一行大字:
死亡,是人类最伟大的冒险。
前方是一条洁白无瑕的通道,有一张白色的长椅在通道的一边,詹姆和莉莉坐在长椅上,他们抬起头看向来人,怔怔地站了起来。
“安妮。”莉莉轻声喊道,“我的宝贝。”
安妮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她欢欣地加快了步伐,“爸爸,妈妈,我来了。”
詹姆和莉莉站在几米远,喜悦的表情里夹杂着些感伤,莉莉温柔地注视着安妮朝她伸出了手——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两人之间,安妮的神情变得可怕了起来,她冷冷地踹着那道屏障,莉莉怜爱道,“我的孩子,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来到这儿。”
“我自愿的。”安妮轻声道。
“爸爸知道你通过了考验,你舍下了生的一切,只为进行一场更伟大的冒险。”詹姆祥和道,“可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和妈妈都知道聪明的你其实准备了第二种方案,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安妮平静道,“我不想尝试了,没有必要了。”
“真的没有必要了吗,宝贝?”莉莉温柔道,“也许你留在那一边,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我不留在这一边才是最好的结局。”安妮脱口而出道,她的指尖微微颤动着,“我本就是不存在的人,让一切归于原点才合理。”
“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解决了许多遗憾不是吗?”詹姆温和道,“这不是原点,你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结局了,宝贝。”
“可我不想玩了。”安妮漠然道,碧绿色的瞳孔慢慢变得猩红,“再来一次又能怎样,你们还是会死,西里斯还是会被关进阿兹卡班,我还是会变成孤儿,受尽一切苦难和屈辱。我会变成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我会毁灭一切,毁灭那些美好的事物,我会伤害哈利……让那些对我抱有期待的人失望,没有意义……我本就不该重活一次。”她低低笑着,“永远离开才是最好的路,我甘愿一死。”
“你不愿意离开,你有自己爱的人。”莉莉眼里有着泪光,“你还爱着赫敏那个女孩。”
安妮冷酷道,“不,我不爱她了,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她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那只是我的占有欲在作祟,我想她只能是我的,我对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一直在哄骗她……但我现在放过她了,她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克鲁姆、罗恩·韦斯莱……她和谁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了。”
詹姆痛惜不已,他拼命摇着头道,“宝贝,你在骗自己。”
“我没有,她不过是个泥……”安妮顿了顿,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她冷冷道,“这道屏障是你们设的?为了不让我过去?”
“蠢货,你还想过来?”雷古勒斯愤怒的声音传来,他气呼呼地看着安妮,“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伏地魔干魂器这种事就算了,你也照着他的方法来干?灵魂不完整的人是会永远停留在生死裂缝中的!你还不快给老子滚回去!”
“雷尔。”安妮怔然,“你在这儿。”
“不然我还在哪儿?听着,”雷古勒斯道,“既然你自己都找到了另一条出路,那就直接去走那条路,你在这儿待久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虽然……只要你选择了那条路,一切都会重头来过,”
“当然,你在生死裂缝里的一切记忆都会被抹去,你的灵魂碎片附在了赫敏的灵魂上,命运已经把你们捆绑在了一起,你们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我不会再爱她了。”安妮没有感情道。
“这话你得和你下一世的自己讲。”雷古勒斯翻了个白眼,“别自怨自艾了,小混蛋,你把人给吃干抹净了一死了之,我要是赫敏就先给你一个阿瓦达索命!”
詹姆和莉莉有些尴尬地低头,安妮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难堪,她自暴自弃道,“所以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我……配不上她。”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了,我就不该有这一生,更别谈下一世了。”
“别犯傻了,宝贝。”莉莉哽咽道,“你值得所有人的爱。”
雷古勒斯叹息道,“要是可以的话,就把我救下来吧,我没怪过西里斯,你也别恨他。”
安妮抬眼看他,自嘲般地笑道,“我有什么资格恨他呢?罢了……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她疲惫道,“我累了,让我在这儿待着吧,过不去就过不去好了。”
雷古勒斯气得跳脚,詹姆和莉莉同时说道,“我们陪着你,宝贝。”
“你们一直没有走,是因为我吗?”安妮轻声道,“停留在这个地方等我。”
“我们不放心你,亲爱的。”莉莉柔声道。
安妮来时的路已经慢慢地消失了,屏障将这个空间一分为二,她所处的位置周身已经变得越来越黑,与一片光辉的通道黑白分明。
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盘腿坐在了已变成虚无的黑暗之中,靠在了那道屏障上。
回首往事,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她还是走上了和汤姆·里德尔一样的不归路,也和他一样,会永远停留在这道小小的裂缝之中。
“我把西弗勒斯救下来了,他不应该活着只是为了赎罪。”安妮轻声道,“你们还恨他吗?”
“他救了无数次我的孩子们。”詹姆温和道,“我应该感谢他。”
“是他告的密,是他告诉了伏地魔预言,我们才会遭此大祸。”安妮道,“预言是不可改变的未来,没有斯内普,在那个时间点还是会有另外一个人去告密,伏地魔还是会对我们动手,但只有斯内普会当双面间谍,你和哈利才能活下来。”詹姆难过道,“我承认,我们的离去让你和哈利受尽了委屈,没有一个好的童年……”
“预言真的不可改变吗?”安妮道,“那再来一次也没什么意义,我的选择是对的。”
“你回溯了时间,预言也会随之变化,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会改变这一次的结局。”莉莉劝说道,“相信我,孩子,问问自己的心吧,你真的想永远留在这里吗?”
“是的。”安妮简短道。
“那为什么你来时的路上没有赫敏·格兰杰?”雷古勒斯犀利道,“你害怕自己迷失在有她的过去里,不是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一遍遍地在安妮耳边回响,她直勾勾地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的某一点,竟发出了嘶哑又疯狂的笑声。
“是我毁掉了她的幸福,我不该去招惹她的。”她闭上眼睛喃喃低语道,“抱歉,爸爸,妈妈……”
雷古勒斯、詹姆和莉莉不见了,连同着那片象征着另一场冒险的光明大道一起消失。她缓缓地向下坠落,头顶上方慢慢出现细小的亮光,它们就像碎裂了无数次的玻璃碎片一样在她的四周飘荡,里面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安妮任由自己在这片区域里下坠。
一切都结束了。
她将忘记一切,成为一缕永不超生的游魂。
围绕在安妮身边的碎片渐渐消散,但还有一些不肯离去,固执地绕在她的心口处打着转,那些碎片里的人都是赫敏·格兰杰。
盛气凌人的赫敏、满脸泪痕的赫敏、得意洋洋的赫敏……
小心翼翼的赫敏、深情款款的赫敏……
还有心如死灰的赫敏,她轻轻在安妮耳边低语。
“记得等我。”
——等我去找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安妮“唰”地睁开眼,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似乎在黑暗中破开了一道深紫色的裂缝,她不受控制地朝上空飞去。
她听到了呼喊。
那是字字泣血椎心的深情呼唤,那是充满了委屈的呼救信号。
——爱人的呼唤把她从生与死的边界带了回去。
深紫色的裂缝撕裂了虚空,安妮在裂缝的对面看到了一个穿着银绿色长袍的自己,她微笑着伸出了手,安妮怔怔地看着自己制作出来的魂器。
她需要你。
她就要死了。
魂器朝她传达着这样的讯息,安妮猩红色的眼眸微动,她失去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冷意。
她就要死了?谁他妈让她死了?
赫敏·格兰杰,你敢轻易寻死?
安妮穿过了裂缝之中,握住了魂器的手,一道极强的红光在她们握着的手中涌动着,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
通往死亡的路再次出现,“对自己好一点,宝贝!”詹姆和莉莉带着鼓励般的笑容朝她招手,雷古勒斯高声道,“祝你好运,安妮·波特!那个,和西里斯好好聊聊,他一直很爱你,虽然他有时候蠢得要命——要是你能把我救回来就更好啦!”
魂器温和地将额头抵在了安妮的额头上,安妮闭上了眼睛。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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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站在黑湖旁的一棵毛榉树下好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银绿色的袍子,伸出手摸了摸。
项链里的灵魂碎片被她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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