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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 番外完结 (金陵十四钗)


吹了一路冷风,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冲进浴室。
多借了一面镜子,总算看清楚虞仲夜留在背上的画。一匹马,不循传统国画技法的简劲笔墨,还糅杂了西画的慎密线条,使得这匹马亦动亦静,格外昂藏英俊。
前车覆,后车戒,林思泉这辆“前车”,唯唯诺诺,抽抽搭搭,凄凄惨惨,病病歪歪,确实敲响了他的警钟。刑鸣久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颈上有伤,背上有画,他必须治好伤,也必须洗掉画,他得抹除虞仲夜留在身上的所有印记。
刑鸣将水龙头拧到底,当头浇下最冷的水,又用肥皂毛巾狠命地搓,然而皮肤都快搓蜕一层,还是洗不掉,大概那老狐狸又是故意,根本没用一般的颜料。
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走出浴室,视线突然泛花,走路也打起飘来。刑鸣找出体温计,用酒精棉拭净,塞在舌头下面。五分钟后,看见体温计显示将近四十度,反倒莫名心情一松。
他没失序,没丢魂,没中蛊,只是淋了雨又挨了操,病了。病得天经地义。
家里没备西药,没别的法子,喝水,睡觉,死扛吧。
从冰箱里取出冰袋,刑鸣踉踉跄跄,一头栽向大床。翻个身,将冰袋敷上额头,想着虞仲夜那声“你不如他”,渐渐入睡。
第二天刑鸣起得大早,西装革履的把自己打理得特别光鲜整洁,开车去明珠台。
明珠园虽大,但里头车位不算太多,一些资历稍浅的得把自己的私车停在园区外边,只有刑鸣这种知名栏目的主持人才有园区内的专属车位,虽说前阵子差点被扫地出门,这么丁点地方还是替他保留了。
跟停车场的保安打个招呼,刑鸣减速慢行,准备泊车,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竟占了原本属于他的车位。
法拉利自然是极打眼的车,自刑鸣入职以来,极少在明珠园内看见这样的豪车。明珠台财大气粗,尤其文娱中心的那些主持人,常年走穴,外快捞得不少,不是买不起,而是约定俗成,没人敢让这样的车驶进明珠园。
有些东西太张扬,张扬便意味着众矢之的,电视台里都是人精,没人会犯这样的傻。
刑鸣自己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320,分期付款,没别的,一来喜欢德国车,二来他好面子。
眼见车位被占,他不得不把车又倒出停车场,停去园区外。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点时间,踏进大办公区比往常迟了点。发现组里的人都在打包收拾,刑鸣皱眉,问他们,怎么了。
阮宁跑来说,一大早新闻中心来的通知,他们得搬地方了,这一层的办公区域全归新主播所有。
“新主播?谁?”刑鸣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骆优啊,他现在就在台长办公室里,老陈让你来了也一起过去。”

第32章

刑鸣杵在台长办公室门口,不进去。
门虚掩着,能听见里头人谈笑风生,先是老陈的声音:“虞叔,我刚才看见老林去取车,乍一眼还没敢认,你换车了?”
虞仲夜“嗯”了一声,不接老陈的话茬,转而问另一个人:“老爷子最近身体还好?”
“外公挺硬朗的,他也常惦记着你,他说这么些年敢在棋盘上赢他的,也就你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一口特别标准的普通话,音色不厚不薄,非常悦耳。
虞仲夜笑声爽朗:“改天约老爷子出来下棋,还是老规矩,让他两子——不准耍赖。”
“好,”年轻男人也笑,“我回去转告外公,我来作陪。退休以后他每天也就练练书法、写写书,闲得很。”
老陈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办公室里就两个男人闲话家常。刑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却也不进去。
直到虞仲夜的声音扬起来:“在外头站得够久了,进来吧。”
刑鸣推开门,视线越过两个相熟的男人,停留在一张新面孔上——
他眼睛猛地一亮,明珠台的台长办公室绝对不是蓬荜,但这人确实光彩夺目,煌煌发亮。
骆优。
骆优看见刑鸣进屋,主动站起来,迎上去,开玩笑说:“这不是比男模明星还帅的那个刑鸣么,久仰。”
来人挺高的个儿,以前在镜头里瞧不出这人这么高,只觉如此俊美精致的长相,不该再在身高上占人便宜。刑鸣基本平视骆优,面无表情,毫不殷勤:“停车场里那辆法拉利,是你的?”
骆优倒是表现大方,朝刑鸣递出一只手:“以前咱们是各为其主,以后就得共同进退了,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为示友好,骆优耐心十足,一直面带笑容地伸着手,但刑鸣冷眉冷眼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大约过去了几分钟,他才给了反应。当着虞台长与陈主任的面,也不握上去,只“啪”地一下拍开对方的手:“幸会。”
还不待刑鸣把凳子坐热,老陈简单通知了一声办公地方搬迁的事情,便开始夸奖起骆优来,滔滔不绝的就是一个吹,说原本还担心骆优初来乍到需要时间适应,没想到试播了一期《新闻中国》,他记性奇好,反应奇快,那些充满拗口专业名词的短新闻他念来毫不卡壳,能与完全不相熟的导播默契配合,甚至从头到尾没看过一眼提词器……
“都是基本功,念这个专业的都能做到,不止我一个。”骆优自谦,继而表态,“我学生那会儿就特别憧憬明珠台,《新闻中国》收视率最高,《明珠连线》影响力最广,都是中国最好的节目。”
老陈插话:“是不是可以发通告,《新闻中国》就由小骆上了?”
刑鸣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神态不屑,老陈的反应完全是小题大做,新闻主播是整个明珠台最没意思的工作,照本宣科么,谁不会。
虞仲夜似乎注意到刑鸣的反应,不答老陈的话,反对他说:“《东方视界》的样片我昨晚看了。”
刑鸣微微吃惊,昨晚?昨晚不该与那位楚楚可怜的林主播共度春宵吗?
自上回虞台长发话,老陈再没特意为难过刑鸣,总编室也一向快速高效,半天就通过了选题。
刑鸣人在“盛域之夜”却遥控指挥,加上苏清华现场把关,组员们总算加班加点完成了一期以艾滋病为主题的节目样片,不夸张地说,便连特效字幕与背景音乐都力臻完美,作为正片也绰绰有余了。
审片组那些老学究看过以后觉得可以,又上报给老陈,老陈压根不敢多提意见,直接抄送给了虞仲夜。
一会儿约了王市长,虞仲夜让老陈与骆优先出去,独独留下了刑鸣。问他,关于《新闻中国》的主播人选,你的意思呢?
刑鸣说,我建议公平竞争,比如以一个月为期限,两人轮流主播,让观众投票选择。两个顶尖主持人互相较劲、互相刺激未必不是互相激励、互相成就,一潭死水总不是好事。
刑鸣的话说得漂亮,但其实有私心,骆优来势汹汹,来者兴许不善,他想让他们两个去争功去邀宠,省得影响自己的《东方视界》。
“那就听你的。”虞仲夜起身自办公桌后走出,来到刑鸣身前,“样片整体不错,片头片尾还有改进的地方。不过才回来,就能完成这些?”
“人不能懒,何况我还不如人家,笨鸟得先飞么。”刑鸣本来不想抱怨,哪知却脱口而出,自己再一回味琢磨,发现不像抱怨,倒像娇嗔。
“这是气话。”虞仲夜轻摸刑鸣的脸,察觉出他额头带烧,又抬起他的下巴,“委屈了?”
刑鸣对视虞仲夜的眼睛,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了会儿神,林思泉那张痛哭流涕的脸始终挥之不去。交易的本质是谋利,你予我取皆大欢喜,万不该图些你不该图的、想些你不该想的,比如,爱情。
可悲又可怜。
刑鸣尚在走神,虞仲夜已解开他完整扣好的衬衣领子,让原本半遮半掩的伤痕彻底露出来。他覆上一双唇,轻轻吮吸那处爱欲痕迹,然后便托着刑鸣的后脑勺,嘴唇擦过他的耳廓、脸颊、鼻翼、下巴,温柔细致,不遗一处,最后才停留于他的唇上。
虞仲夜的舌头撬开两排阖着的齿关,钻进刑鸣湿润温热的口腔,舔弄他的齿龈与上膛。刑鸣起初睁着眼睛,抵着舌头不配合,但抵抗了不足五秒钟,便闭上眼睛,驯服了。
抵抗是出于本能,驯服是发自真心。他喜欢这个吻。
“把病养好,有你勤快的时候。”虞仲夜笑了笑,以拇指拭掉刑鸣唇边来不及咽下的唾液,又玩弄似的揉了揉他的唇瓣,才转身离开。
虞台长去赴王市长的约,只留下刑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对于那个吻,边回味边懊恼。
果不其然,刑鸣刚回到办公室,总编室的人就来了电话,说领导对他的节目有期待,打算趁着五一假日,让《东方视界》在黄金时间段连播三期做个系列专题,一来是提前预热,二来是测试一下节目的收视反应与口碑影响。
刑鸣看了看日历,也就是说,他得在两周的时间内,赶出至少三期节目。
像这样的大型深度新闻节目,少不得二三十个编导,五六个后期,但他手上兵寡粮稀,节目刚刚落实赞助度过草创期,台里重视仍然不够,每个人都得以一当十,掰碎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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