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盛微躬身，认真地开口道：“叔叔您好，我叫凌盛。”
老爸手里的遥控器落在地上，他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朗，然后又看向凌盛：“小朗，你别寻爸爸开心，这……这人是个男人啊，他怎么可能是你的爱人？”
宁朗点头，笃定地说道：“是的，他是我的爱人。我是个同性恋，我没办法喜欢女人，我只喜欢身旁的这个人，和他在一起才会觉得开心。”
老爸不住地摇头，他站在沙发前，无所适从，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他的骄傲，突然带一个男人回来，说自己是同性恋，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老古董，对于宁朗的婚事没有什么要求，可是，那前提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喜欢男人啊？
客厅之间一时沉默，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个场景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小朗回来了啊？这是你朋友？怎么让人家站在门口？”
老爸这才回过神，哑着嗓子开口道：“先进来说吧。”
宁朗拉着凌盛在沙发前坐了下来，朝着阿姨开口：“阿姨，这是我的男朋友，凌盛。”
“男……男朋友？”阿姨不知所措转头看向老爸，“老宁，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朗用眼角看着身旁凌盛的侧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倏地起身，跪在了老爸面前，旁边凌盛诧异地睁大了眼，跟着起身，却被宁朗伸手按住，“你别动，坐你的。”
他扭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爸的脸，说道：“爸，我知道您一时半会没法理解这种事，如果，如果我能选择，我也想当一个性向正常的人，简简单单地谈恋爱，结婚生子，这样也不会让您担心。可是我天生就是一个同性恋，这是没得选的问题，我也不知所措过，我假装自己是个所谓的正常人，试着去找女朋友去谈恋爱，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成一个异类。”
“小朗。”老爸忍不住开口，“你……”
宁朗不自觉地红了眼圈，他转头看了一眼凌盛，接着说道：“直到我认识凌盛，我才知道性向这种事没得选择就不如坦然去面对。我活了二十多年才第一次坦坦荡荡地谈一次恋爱，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每一天，我都觉得特别的开心。”
“儿子，爸爸知道你不容易。”老爸转头看向凌盛，忍不住闭上眼睛，“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你们，你让我怎么接受的了啊？现在你还小，还好说，那以后呢？以后你年纪大了，连个孩子都没有，而且，让其他人知道了怎么看你？”
坐在老爸身边的阿姨伸手推了他一下：“不管怎么说，你让孩子先起来，不能让他一直跪在地上说话。”
老爸叹了口气，“小朗，你先起来。”
宁朗固执地摇了摇头：“爸，这么多年，我没坚持过什么事儿，可是这件事，我想让您能看到我的决心。我喜欢男人，喜欢凌盛，没有对不起谁，别人的眼光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您怎么看，您能不能理解你，能不能支持我？”
“宁朗！”老爸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长这么大，我什么事儿不顺着你，可是这事儿，这事儿你让我怎么理解，我活了几十年了，都以为你会找个漂漂亮亮的女朋友，将来再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你让我怎么突然接受，你现在喜欢一个男人？”
“爸，您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在意的人了。”宁朗轻声说道，刚才强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如果，连您都不理解我，您让我怎么办？我不能跟凌盛分手，我不想再过回以前那样的日子了，您能不能，能不能理解一下我？”
第45章
老爸靠在沙发上，久久地沉默，宁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跪在他面前流着泪求他什么事儿，可是，他怎么可能答应，如果他答应了，宁朗以后要怎么办？他小时候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难道还要让他老了也孤苦伶仃吗？
老爸看着宁朗，深深地叹了口气，“宁朗，别的事都可以，这件事我不能松口，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爸，你们两个就分手，你现在还年轻，等将来你像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宁朗仰着头，双眼如果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咬紧了牙关，声音都变得沙哑，“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对自己最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凌盛分开。”
“宁朗！”老爸伸手指着宁朗，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我知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我不可能硬把你绑在家里不让你出门，逼着你们两个硬分开。”老爸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非要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走下去，那暂时就不要再回家了。我不干涉你，但是我一时半会，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老爸的声音有些哽咽，宁朗低着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地毯，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好，爸爸，我知道了。”他扶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朝老爸鞠了个躬，“爸爸，我对不起您。凌盛，我们走吧。”
凌盛轻轻地叹气，站起身，跟着朝着老爸鞠了个躬，开口道：“叔叔，我知道在您家，我是没有什么立场说话的。我不知道您多久能够接受我们的关系，或者永远都不能接受，但是，我跟您保证，只要我跟宁朗在一起的时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也希望您和阿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们先告辞了。”
阿姨跟着站起身，看着两个人走到玄关换鞋子，她伸手推了推老爸，忍不住道：“老宁，你说这话孩子得多伤心啊。”
老爸闭上眼睛，整个人靠在靠背上，“可是他知不知道他老子现在多伤心？”
宁朗的动作顿了顿，他最后朝着沙发上看了一眼，开门走了出去。客厅之中一时之间只剩下老爸跟阿姨两个人，老爸睁开眼，看了阿姨一眼：“你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呆会。”
阿姨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上了楼。
这边宁朗跟凌盛下了楼，听见单元门在自己身后重重地关上的声音，突然脚下一软，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凌盛一惊，急忙伸手去拉他，宁朗却固执地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将头埋在胳膊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让我歇一会，就一会。”
凌盛无奈，只能挨着宁朗坐了下来，伸手将宁朗揽到自己的怀里，让宁朗趴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如果还想哭，就偷偷地哭一下，我当做看不见。”
宁朗将自己的脸埋在凌盛腿上，用胳膊遮住自己的脸，“我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是他就这么不要我了，我真的好难受。”
“叔叔那么在意你，怎么可能不要你。”凌盛轻声安慰道，“毕竟你出柜的这么突然，他一点缓冲都没有，你总要给他时间接受。”
宁朗安静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想刚才那样过，我一直以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父亲，可是刚才看见他那么难过，我才察觉，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外公家，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跟爸爸相处，但是他一直都特别宠我，家里条件不好，好不容易攒点钱也全都花在我身上了。后来妈妈去世，过了几年，阿姨进了门，总有人明里暗里的提醒我，说我爸给我娶了后妈就不会对我好了，连宁明都故意在我面前嘲笑我，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可是爸爸对我依旧格外的好。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想回家，怕后妈对我不好，就还住在外公家，爸爸也依我。每周去看我，带我出去玩，百依百顺，基本我要什么都答应我。”
凌盛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继续抚摸宁朗的脑袋，听他继续絮絮叨叨说过去的事儿，许久，凌盛听见自己腿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低下头发现宁朗居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托着宁朗的身体，把他抱了起来。
一个成年男人的分量的确不清，凌盛甚至能感觉到宁朗之前的锻炼还是起了一点作用，感觉他比之前还重了一些。只能咬着牙用力的托起他，快步走到车前，费力地开了车门，将宁朗放在后座上，脱了外衣给他盖上，才松了口气。
关上了后座车门，凌盛打开了驾驶座的门，上车之前，他抬起头向楼上望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见那个亮着灯的窗前站着一个人的身影，凌盛轻轻地叹了口气，上车关门，发动车子，朝着客栈开去。
车子到达客栈的时候宁朗已经醒了过来，他从后座上探过头在凌盛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轻声道：“凌盛，谢谢你。”
凌盛一边解安全带准备下车，一边笑道：“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实际一点，比如说一会在床上的时候主动一点。”
“喂！”大抵是絮叨了太久，又睡了一觉，宁朗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察觉到凌盛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老流氓你最好还是悠着点吧，小心肾透支哦！”
凌盛拉开后座的车门，跟宁朗贴了贴额头，说道：“肾透支也没关系，就是死在你身上我也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