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谦叹道:“果然不愧是演戏的,眼泪掉得真快。”
“你再说,老子揍你。”古德狼狈的擦着眼睛怒道。
唐谦将古德轻轻拉了过来,把他的脸埋在自己肩上,道:“好了,肩膀借你。”
“唐谦,人和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相互伤害呢?”古德任眼泪肆意的流着,将这些天一直深埋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就不能彼此退让一些,包容一些么?”
“因为在乎啊。”唐谦说道。
“在乎一个人就可以这样吗?”
“是的,因为你总是希望他能像你最初见到时的那样美好,却忘了时间会变,人也会变。”
“你会变吗?”古德闷声问道。
“你呢?”唐谦反问。
“我不知道。”古德睁着酸涩的眼,“或许会,或许不会。”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唐谦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即使变了也没关系,爱你的人,依然会一直爱你。”
“如果不爱了呢?”古德问道。
唐谦笑了起来:“你一个小屁孩,恋爱都没谈过,懂什么是爱吗?”
古德倏地抬起头来,怒瞪着那个笑着的人:“我有跟妹子告白过的好吗!”
唐谦道:“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接受你,不是吗?”
古德冷哼一声推开了他,一边胡乱擦着脸,一边打开门走了进去:“哼,你好意思说我,你这个喜欢窥视别人心理的混蛋一定比我更找不到女朋友!”
唐谦跟在他身后走进屋里,笑弯了眼:“是啊,完全没有女孩子喜欢我。”
他的回答取悦了古德,古德拐了个弯,来到冰箱前,笑眯眯的从里面抱出好几听啤酒,折回了沙发前。
“来,庆祝我们两个苦逼的单身狗,丢了工作又没人爱。”
唐谦拿起一听啤酒,望着古德意味不明的笑道:“其实我不介意我们两个凑合一下的,你看我们星座合拍,血型合拍,口味合拍,性格合拍,如今又同是天涯沦落人,再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的了。”
古德脸一红,瞪大眼怒道:“我说了,我喜欢大胸妹!”
唐谦说:“我记得那天你去我家找我,多看了我的胸肌两眼,说明你对我的cup十分的满意啊。”
古德指着他的手都颤抖起来,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你血口喷人!呸——你歪曲事实!我那明明是羡慕!”呸!什么羡慕!他才没有羡慕这个人的胸肌好吗!
唐谦笑意更深了,他包裹住古德的手指,柔声问道:“是吗?有多羡慕?羡慕得恨不得扑上来咬两口吗?”
古德此刻真的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人!这是作为一名医生该有的素质吗!这简直就是无赖啊!
正当古德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唐谦却忽然松开了手,笑道:“来,庆祝我们共同脱离苦海。”说完,他拉开了拉环,将手中的酒跟古德的用力碰了碰。
古德愣了一下,轻咳两声,笑着打开酒,扬了扬。
“干杯。”
☆、第四十九章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顾流光背着背包和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回到了宿舍里。
打开门,将背上的东西卸下,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吉他出神。
这把吉他是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在学校念书时,乐队里一个得了绝症离开学校的学长送他的。它伴随他走过了很多漫长而又艰苦的岁月,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会成功的带着宁宁在这座城市存活下来,也不可能会因缘巧合接下那部戏,认识那个人。
十指轻拨,清脆中带着醇厚的琴声从指尖传了出来,音色一如当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如果说宁宁的画册承载的是他们兄妹俩之间的回忆,那么这把吉他,则装满了他和晏东霆的过去。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会替把这把破吉他当成宝的他遮风挡雨,扛下所有的危险了吧?那个时候,那个人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是觉得,挡下了危险,他就会允许他的靠近吗?
顾流光苦笑了一下。那个人的确成功了,在听见玻璃破碎的那一刹那,他就彻底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备,接受了他的靠近。不,或许早在那个人每个晚上都来看他演出的时候,他就已经默许了他的存在。
那是他的粉丝,唯一的粉丝。
“叩叩。”门被人敲响,顾流光收起思绪,抬起头来。
门外,李磊等人走了进来。
“你终于回来了。”李磊说道,“今天早上怎么突然就冲出去了?没事吧?”
“没事。”顾流光说道。
周益凑上前来,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吉他:“这吉他哪来的?看起来很不错嘛!”说着,伸出手来就想碰一碰,顾流光连忙抱着吉他向后一靠。
“别碰。”他说道。别碰,这是他的东西。
周益讪讪地收回手,干笑着转移话题:“话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了?”
张华趴在李磊肩上,两眼放光地道:“我感觉阿德现在越来越像个妹子口中的男神了!对不对李磊!”
顾流光轻抚着琴身,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好友,忽道:
“想听我唱歌吗?”
三人脸上一喜,立即点头:“好啊好啊,你快唱!”
顾流光笑道:“或许唱得不是很好。”
周益连忙摆手说:“没事,你唱成啥样我们都爱听!”
张华眼珠子咕噜一转,提议道:“阿德,不如咱们找个大一点的舞台,干脆来一场专场表演怎么样?”
顾流光道:“可以,没问题。”
“哈哈!”那三个人相互击了一下掌,振臂高呼:“开演唱会了!”
用过晚饭,顾流光便背着吉他,在李磊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校园最热闹的小花园里。
张华道:“就在这吧?”
顾流光应了一声,脱下吉他,在花坛旁坐了下来。他抱着吉他,先调了一下音,然后问道:“想听什么?”
李磊说:“弹你拿手的。”
顾流光笑:“我拿手的有很多。”
周益问:“那你都会弹什么风格?”
顾流光说:“民谣,流行,摇滚,都可以。”
面前的三人彻底震惊了,看着顾流光喃喃地道:“阿德你真是太厉害了,果然不愧是我们系的新晋级草啊……”
李磊轻咳两声:“那就,随便来首舒缓的吧。”
顾流光笑道:“好。”
三人盘腿坐在草地上,相互勾着肩膀,安静地听着坐在面前的人弹唱起来。
弹指,拨弦,撩动人心的乐曲在这片草地上环绕着,渐渐飘向远方。
“你还记得吗,
记忆的炎夏,
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
喧哗的都已沙哑
……”
古德的嗓音本是朝气蓬勃的,此刻顾流光压低了声音来唱,不觉听着有些萧索,让人莫名感到心酸。
“……
因为我会想起你,
我害怕面对自己,
我的意志,
总被寂寞吞食
……”
渐渐的,路过的、非路过的人们,都纷纷围了上来,站在李磊周益等人的身后,与他们一同如痴如醉的欣赏着这场表演。
“假如我不曾爱你,
我不会失去自己,
想念的刺,
钉住我的位置,
因为你总会提醒,
尽管我得到世界,
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顾流光微眯着双眼弹唱着,看着路灯下围聚在眼前的听众,有些失了神。
再也没有人,会远远的坐在某个角落里,安静的凝望着他,欣赏他弹奏的每一首歌了。
真的有那么恨,那么不可原谅吗?无非是他忘不掉心中那最初的美好罢了。那些片段,那些快乐,是他的噩梦,也是他坚持着活下来的寄托。
七年来,他一直不断不断地在心中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到底还能相信什么?人是否永远都是喜欢自欺欺人?明明是想要靠近的,却为什么不断地选择仓惶逃离?
倏地,天空里传来一阵阵礼花绽放的声音,五颜六色的光交替投射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
一曲终了,众人恍然回过神,用力地鼓起掌来。
“没想到阿德你唱歌这么好听!”周益狂赞道,拍得手都痛了。
“再来一首!”周围有人起哄道。
“来首欢快的!”
“摇滚!”
“《加州旅馆》会不会!”
顾流光愣了愣,他道:“那就……《加州旅馆》吧。”
他一边敲打着琴身,一边挑拨琴弦,将一首经典的《Hotel California》缓缓奏来。
这首歌,是一切悲剧还没发生之前,那个人手把手教他的。
叹息掩埋在歌声中。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其实他早已没有了任何退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点一滴早就像毒一样,深深地嵌在他的灵魂里,将他彻底封死。
呵,多余的可怜吗?到底是谁可怜谁呢?
昂然矗立的东田大厦里,孤独的亮着一盏明灯。
晏东霆坐在沙发上,一个接一个的打着电话,城市的霓虹从窗外透进来,渲染了他英俊而苍白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