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翻看着剩下的文件,突然伸手从地上拿起了一本文件簿,迅速翻阅起来。
“你在看什么?”叶幸一步跨上前去,之间文件簿上面写了“陆许”两个字。他一皱眉头,一把抢过来藏在身后道:“你怎么能偷偷看这个!”
陆许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狡辩道:“我……没有看,只是这个文件簿……刚好……刚好落在了我面前……刚好,打开到了那一页,刚好……让我看见了几个字……”
他越说声音越低,整个人突然就陷入了一片凝重的气氛里。
“你再给我看一眼,我要再确认一下!”他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死心地伸手去叶幸身后抢那个文件簿。
“陆许,你不应该看这些!”邱继宇也过来劝说,一把从叶幸伸手接过了文件簿。
陆许像是彻底失望了,真个人颓废地缓缓走出了房间。
邱继宇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就去翻手上的文件,却被叶幸一巴掌拍在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于是他撇了撇嘴,自觉地把文件簿放到了一边不再去碰。
叶幸跟着陆许出了房间门,就见他整个人气压低沉地面壁站着,似乎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怎么了?”叶幸下意识地想从背后抱住他,最后却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档案最后我看到了几个字——NHOPE。NO HOPE,没有希望了,微微觉得我,没有希望了……”陆许像是个委屈的小孩,眼睛里都要溢出眼泪来了。
“没事的,肯定是你看错了。”叶幸嘴上安慰着,脑子里却想起他之前毫不犹豫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事后也没有急着去找湿巾,心底突然就生出一丝微小的欣喜来。
☆、第二十四章 陆许抽疯
警察局里,毛微微正在自己的律师的陪伴下录着口供。
“从我搬进这座楼里开始,她就在帮我打扫卫生了。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四年?五年?可我一点都没了解过她,从来没想过了解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毛微微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我好像听说过她孤身一人过日子,其他就都不知道了。”她抽噎了一下,接过了田休递给她的纸巾。
“是的,她之前结过婚,但是很早就离了,其他就没有任何亲人了。”田休给毛微微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
“毛医生,你的办公室的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不管是谁进去的,肯定都有你办公室的钥匙。你好好想想,都有谁可以拿到你的钥匙呢?”曹警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地问道。
“只有我,还有章姨。”毛微微想了想答道。
“你的病人里呢?有人有钥匙的吗?”田休接过话题道,“或者,他们是不是有可能偷了钥匙去复制了一把?警方在你门外的花盆下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只要是有心人不难发现,并且拿去复制的。”
“等一下,你是说,是我的病人当众的某个人干的?”毛微微睁大了哭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曹警官。
“我们不知道。但是依你的看法呢?你的病人当众有没有存在这样的危险分子?”曹警官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我们怀疑,可能是有人想要进你的诊所偷一份文件,而这份文件,很可能是某个病人的档案,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自己的档案!”
毛微微惊讶地微微张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是以手扶额,缓缓低下了头。
“毛医生,你要知道,这是一桩凶杀案。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怀疑你的某一个病人,你都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知道吗?”曹警官见她的表情,心知她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口,于是站起了身,采取了一个压制的身体姿势说道。
毛微微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律师。
律师冲她点了点头道:“没关系,这不违反医疗行业的保密协议。”
毛微微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病人。他有点妄想症,而且已经到了精神分裂的边缘。他总是以为我经常背着他和他的亲戚朋友聊天,所以他一直想要看自己的病例记录。”
“我不答应,他威胁过我,说他总会想到办法进我的办公室,自己拿到病例的。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去做……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毛微微说着,再次掉下眼泪来,如果真的是那个病人,那孙晓凤的死,可以说她必须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曹警官越听脸色越不好,最后甚至有点气急,但是看到毛微微那自责的表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叉着腰说道:“他叫什么名字?”
“姓蔡,叫蔡开伟。”毛微微吐出这三个字,一脸疲惫……
她从问询室里出来,就看到陆许和叶幸一路小跑着从对面奔了过来。
“微微!”陆许急急忙忙冲到毛微微身边道,“微微!我有件事情必须要现在问你!”
“陆许,现在不太合适!”叶幸尴尬地看着毛微微,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
“微微不会在意的!”陆许几乎是粗鲁地打断了叶幸的话,连珠炮般说道:“我在你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我的档案不小心掉到了我的面前,不小心翻到了最后一页,不小心让我看见了几个字……你写的字……”
陆许想问,但是又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只能不停地搓着手,期待着毛微微自己把话题接过去。
“陆许,现在并不适合讨论这个……”毛微微心情极其糟糕,她以为陆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只是为了几个字,于是一侧身闪过陆许,就像门外走去。
陆许却紧追不放,跟在她后面说道:“我知道……我明白……要不这样,你看下周一早上我去你办公室找你行不行?”
毛微微停下脚步面对着陆许,脸上是压抑不住的苦涩:“陆许,我没打算下周一去上班……”
“那周三也可以啊!”陆许谄媚地笑着接过话。
毛微微叹了口气道:“陆许,我最近都不打算去上班了。可能以后也都不打算去上班了……这几年我存了一些积蓄,或者回去之后我会去找个大学当老师,或者写写书什么的,我还没有打算好……”
陆许努力地在脸上扯出一个笑,连连摆手道:“微微,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幽默感,所以你跟我开玩笑我也不一定能理解……”
“我想毛医生是认真的。”叶幸一把按住陆许的手道。
“陆许,你要知道,我没办法在做咨询了。尤其在我知道很可能是我的某个病人杀了孙晓凤的时候……我应该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都是我的错啊……”毛微微越说越难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陆许越听脸色越沉,嘴里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对他来说,毛微微甚至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管是他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毛微微的诊所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避风塘,只有在她那里他才可以毫无防备。这些年来,每周三次和毛微微的谈话,几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如果毛微微不做咨询了,他该怎么办?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毛微微看他这个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真的没办法短时间里从自责中恢复过来,只能诚恳地对着陆许道:“陆许,我保证,一定尽快帮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心理医生,好吗?我下周给你打电话……”
陆许一听道“下周给你打电话”,突然换了一副开心的表情,退开几步道:“我就说你是在开玩笑的吗!你怎么可能不做了呢?你才多大年纪啊,难道要去过那种退休一样的生活?不可能,你不可能的……”
叶幸担心地看着陆许,又看了看毛微微。
毛微微叹了口气向他解释道:“这是人类处理悲伤过程的第一步 —— 否认、否认、否认。”
两人看向陆许,只见他不停地自说自话,翻来覆去都是:“不可能,不可能……”
他见叶幸和毛微微都看向自己,突然换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冲回道毛微微面前大吼一声道:“毛微微你想死吗?!”
叶幸被吓得一愣,他还从来没见过陆许这么粗鲁的说话,简直像个突然抽风的神经病人。
“你想死是不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陆许像是和毛微微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边用手指着她的脑袋,一边咆哮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这……不是否认的表现吧?”叶幸纠结地看着陆许退到墙边,不怕脏地将自己靠在墙上蹭着。
“不,这是第二阶段 —— 愤怒。”毛微微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然而陆许突然又换上一副释然的表情,用一种很温和的口气说道:“这样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不如我雇佣你做我的全职私人医生……”
“这是第三步 —— 讨价还价。不过……通常情况下没有人能这么快在这几个步骤之间晋级……”毛微微忽视掉陆许絮絮叨叨的话接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