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昱每天都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书房里,不是坐在里面的地毯上发呆,就是拿着抹布到处擦拭,把本就不怎么脏的书柜擦得几乎反光。
只要他做得不过分,韩云祈也乐得见他有事可做,从不加以阻拦。
所以但韩云祈发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当天晚饭过后,韩云祈照例收拾餐桌及厨房,戎昱去洗澡,等他洗好回来的时候,韩云祈这边也已经收拾停当,两人便一起在客厅里的地毯上坐下,由韩云祈给戎昱把头发吹干。
完事儿两人会什么都不说地一起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九点一过,戎昱便会起身回卧室上床睡觉。
韩云祈自然不可能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这程子他一直睡在客厅,偶尔会睡在书房里。
等戎昱回了卧室,韩云祈便拿着这几天在用的素描本和铅笔去了书房。
交货的日子迫近,Candy又打过来几次电话,就连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韩云礼也在前两天给他打电话过来说798那边的工作室已经收拾停当,可以使用了。
再怎么提不起精神来工作,韩云祈也有点儿坐不住了。
进书房后,他把手里的素描本和铅笔随手放在地毯上的矮桌上,然后便站在书柜前心不在焉地浏览里面印着铅字的书脊。
他的目光从一排排的书脊上扫过,却怎么也找不到一本让他有欲望拿出来看的。
直到看见《红灵缚》三个大字,他的目光才定下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本书已经拿在了他的手里,却没有翻开。
伟贤的书封面做得一向朴实无华,从来不会追着潮流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按在上面,和他一贯留给读者的寡言内敛的性格十分相符。
摸着那质朴的书皮,韩云祈有些晃神。
这本书他自己也有,还是当年在国外的时候,让大哥韩云礼给他买了寄过去的,回国的时候他把专业书挑挑拣拣留下很多,却把那本书带了回来,并留在了父母家里。
韩云祈在矮桌旁坐下,把手里的书端端正正摆在矮桌上,没有打开,而是静静地盯着那干净的不像话的书皮看了许久。
梦里的情景渐渐浮现,那黑发黑眸青年的一颦一笑都似乎能带动他的情绪,让他跟着欢乐,跟着愤怒,跟着悲伤。
拿起素描本翻开,手中的铅笔不受控制地抬起落下,几笔下来便已经描绘出一个大概。
然后他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完善画面中的两枚戒指,一笔笔,小心翼翼,就像他为戎昱画肖像时那般。
许久之后,他终于画得差不多满意,放下手中的铅笔去凝视纸上的对戒时,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去客厅拿来了手机。
“韩?你终于肯动工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很是温柔,并带着几分笑意,“唔,是好消息吧?”
韩云祈盯着素描本上的对戒,抿了抿嘴唇:“对不起Candy,虽然我确实画出了让我自己觉得满意的东西,但我不能把它们交给你。”
Candy明显怔了片刻,才问:“Why?”
“因为它们只能交给我爱的人。”韩云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自语,又分明是在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
Candy听罢,声音里立即掺杂了几分失望:“韩,你有新的女伴儿了?”
“不,没有——但也差不多吧,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英文的他和她有着明显的区别,Candy听了先是一怔,过了片刻才有些小心的重复道:“他?”
韩云祈将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零星地布着几颗星点,大城市的夜空,总也没有繁星璀璨的景色。
他叹一声,再次向电话那头的人表示了歉意:“Candy,我很抱歉,但直到遇到他,我才明白什么是爱情,我知道这很疯狂,但我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所以你那边的生意,可能要无限期地搁置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许久,才再次说道:“你是老板听你的,你发我工资一天,我都是你的员工,等你不发我工资了,我就去做别人的员工,无所谓。”
韩云祈听她这么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诚恳道:“谢谢你,Candy。”
挂断电话之后,韩云祈起身去拉窗帘,他又在窗前驻足半晌才折回。
随手把素描本靠在矮桌上支起来,他坐得远远地看着那两枚指环出神。
正如前一刻他在电话里对Candy说的那样,他确实画出了让他自己觉得满意的东西,但这对戒指即使做出来也只能交给戎昱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它们是他韩云祈专门为戎昱设计的。
而是——它们本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是但他打开记忆的那扇大门,才忽然发现它们的存在。
直觉让韩云祈明白,最初设计它们的人应该是伟贤,而他自己则像台信号接收器一样,不停地接收着这栋房子里残存的伟贤的意识,直到它们几乎要满溢而出,他不得不用绘画的方式来将它们排解出来。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能想到的,能把这一切不合理的梦境都解释得清的,就只有这么一条听起来十分玄妙的解释了。
凌晨三点多,韩云祈打了个哈欠,拉过身边的毯子将自己盖住,侧躺在书房里的地毯上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不到六点他便惊醒过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预定起床给戎昱做早饭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便又放松下来,准备多躺几分钟。
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身体自然疲惫困倦的不行,一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睡过去似的。
害怕睡过头,韩云祈只得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而这一次首先印入他眼帘的便是支在矮桌旁的素描本,象牙白的纸页上,那对儿看起来并不十分精致、足够美观的戒指静静地向他阐述着什么。
韩云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身来,伸手把素描本拿起来放到矮桌上的时候才发现那本《红灵缚》居然还以昨晚的模样躺在桌上。
他的手不禁一顿。
这程子戎昱的事儿确实让他付出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和注意力,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失忆。
他仍记得在不久之前,戎昱到来之前,这栋房子——最主要的是这间书房里发生过的一切。
放眼环视周遭的一切,韩云祈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窗口,他起身走过去拉开窗帘,看着空空如也的窗台发怔。
戎昱来的那天,窗台上的几盆百合如数枯萎,像是已经死了好一阵子。
他清理那些百合的残骸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刚巧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过了花期,也没往别处想,但眼下忆起,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天进书房,他分明闻到花香。
而如果这几盆百合早在很多天以前就已败落,他又怎么可能闻到那浓烈的香气?那味道早就应该已经弥散在空气里,再闻不出才对!
并且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的,从他第一次来看房到现在,粗略算一算至少也有小三个月了,百合的花期就算再长也不可能有这么长。
所以,那几盆百合应该是在他们回来之前没多久才枯萎的!
可是,为什么呢?
韩云祈再次将目光转向矮桌上的那本《红灵缚》。
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呢?
对于他来说,对于这栋房子来说,变故——就只有戎昱的到来了吧?!
第70章 等你
早在韩云祈忍不住来叫他起床之前,戎昱其实就已经醒了。
他侧躺在床上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手里早已经黑屏了的手机,大脑空空如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易成凯的回复其实昨晚就收到了,只是他当时困极,没来得急看就睡了过去。今早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不到六点就早早醒了过来,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那条未读信息。
其实易成凯会说什么,他早就想到了,他也早就过了会因为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而无理取闹的年纪,多少明白一些道理——只是,这些道理自己想的时候是一回事儿,等到真的要去实行的时候,却仍需要一些勇气。
所以他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话,借以肯定自己的即将做下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而不是自己任性的一意孤行。
韩云祈对他的好,和伟贤像足十分。
那些毫无理由的宠溺与包容,最开始让他觉得迷惘,渐渐相处下来让他产生依赖甚至代替感,但到最后,他还是无法将现如今陪在他身旁的这个男人与伟贤画上等号。
就像伟贤就是伟贤,别人永远无法取而代之一样,韩云祈也就只是他自己而已。
戎昱当然看得出这男人的意图,明白就算自己把他当做是伟贤的替身,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可是——这样不公平……
跟爱不爱、喜不喜欢都没有关系,他只是良心尚存。
出院后的这段时间,他主动和易成凯联系,来来回回说的也不过就是他和伟贤、他和韩云祈的这点儿事儿。
也就是在阐述的过程中,戎昱发现自己冷静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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