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池卫对于陈灿的心情,感同身受。面前的这个人,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对着自己爱慕的人,时常感到患得患失,没有信心。
可能是他们吵架了吧?也可能发生了小矛盾,才会令陈灿借酒浇愁;把自己放在了被嫌弃,可有可无的位置。
他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安抚一下好友情人的情绪;把这块烫手的山芋赶紧安全地送走。
池卫,笑了一笑,柔声说道:“你不用乱想,罗修和亦淅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没有过去…….不会过去的…….你骗我…….”
陈灿,突然激动起来——泪水像决了堤的河口,猝不及防地奔涌而下…….
池卫让这突发状况,搞得云山雾罩的,失去了反应…….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让一个男人这么失控啊?…….
灿,不管这些,已经扑倒在他的怀中,哭得涕泗横流,活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池卫,拉长了脸,仔细合计了一遍眼下的处境:躲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好机械地站在那里,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陈灿泛滥的眼泪,湿透了池卫的衣衫……..声音,越发的哽咽。
“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对不起,我没想看到的………”
仿佛是让悲伤,压垮了身上最后的一点防备;灿,说出的话,软弱无力;但字字浸血。
“你看到了什么?”池卫,简直不能想象,这个脆弱的美丽之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以让他这么伤心绝望。
“在酒会那晚…….你们抱在一起接吻……..我全部看到了……..”似是倾吐了郁结在心中已久的话,灿再次潸然泪下…….这一次,他是无声的啜泣,语调里满斥着心碎至极的痛楚。
反过来,这下子,轮到池卫,犹如头上响了个炸雷,呆若木鸡——
酒会?晚上?罗修和亦淅抱在一起亲吻?
脑子里,模糊得几条信息,上下跳跃着——好像在这一秒钟内,整合出数以千计的线索,无数的画面……..这些画面,无疑不仅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也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得心腑,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想起来了:酒会当晚,他和亦淅短暂分开了一个小时。没想到,利用那段时间,他们二人竟在偷偷私会!只接吻了吗?会不会做了更过份的事情,是别人没有看到的。那个晚上,亦淅随自己回家,床榻之上千娇百媚,辗转吟哦。他热情如火的表现,是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罗修呢?!
一直相信,他是得到了亦淅的真心的;一直相信,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哪里想得到,一切不过是美丽的假象。方亦淅一边和自己你侬我侬,恩爱缱绻;另一边还在和罗修暗通款曲,藕断丝连。那他池卫又算是什么?他们感情世界里,打酱油的跳梁小丑吗?
这颗真诚的心,到底对着怎样的一个人?
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它会根据你的记忆随意更改。
如若不是让陈灿看到,如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真相;自己,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池卫,肺腑中充盈着满腔的愤怒,不甘,还有痛心。
他低下头,看着伏在自己怀中,哀毁骨立的陈灿:心头,又多了几分怜惜。
你,原来也是为情所困,为一个不值得你真心以对的人。我们,同病相怜。
陈灿,止住了哭声。面上,一片乱红飞过的泥泞。神态,出奇的宁静,祥和。
“修,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亦淅,我可以走的……..”灿,小声地低语着,可怜巴巴的扇动着睫毛。
“我会成全你们,我能做到的…….”
陈灿的这种认命,对着命运逆来顺受的乖觉模样,说不出的可怜映在池卫的眼底,甭提有多让他感到揪心了。
他也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悲愤;但,他可以成全吗?
陈灿没有理会他的想法,径自喃喃而语:“但是,我可不可以求你……求你今天晚上抱抱我?最后一次,抱我好吗?……..”
灿,一地破碎的疼痛,哀哀地肯求着。
池卫,百感交集,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要怎样回答才好?面对一个情根深种,黯然神伤的陈灿。一口回绝?好像太过残忍,虽说正确。接受这个含意深刻的邀请?无疑是趁火打劫。
世间爱者之心,不可辜负。
他池卫,那也是江湖险恶,大风大浪是走过来的;为名为利,为了哥们儿义气,什么混帐的事情也干过。惟有今天这事儿,他没胆,也不能。
池卫,沉沉地叹了口气。稳定了自己的心绪,准备叫人把陈灿送回到罗修的寓所。
他这里刚刚做好要当柳下惠的心理构建:灿,如一只灵巧淘气的小猫,双手攀住了他的脖颈;闭起眼睛,闻着味儿似的,嘟着小嘴贴上了他的唇…….
不过刹那,柔软的唇花,带着淡然的酒气,还有那口腔里弥漫的薄荷味——穿过齿间,直达脑际!
好香……好软……非常舒适。
池卫暗暗赞叹:这真是造物主的杰作啊!这般的香甜可口,这般的心神迷醉…….
理智,说服着自己抗拒;身体,做着相反动作——环住自己的手臂,好像又紧了紧;缠绵的吻,好像又加深了许多。
纠缠在一处的舌头,好似已有了自主意识,如癫似狂地相互逗弄,勾扯,难分难舍。
“要我…….要我……..”
灿,呻吟的低语,又在耳旁一声一声地渴求着,蛊惑着人心。
☆、第一〇三章 蝴蝶效应(五)
聪明的人只要能掌握自己,便什么也不会失去。
池卫不得不承认:软玉温香抱满怀,在自己刚刚承受了爱人欺骗的特殊时刻,充满了摄魂吸魄般的诱惑力。
他不由自主地回应着灿的吻——耳底除了柔媚请求的呢喃,即是对方一声又一声不耐地呼唤……..诚然,这句句呼唤的是那个令他感到郁闷,又气结的名字。
也正因为顶着这个人的名字,池卫与陈灿拥吻的时候,产生了一丝丝报复似的微妙快感。
我成了你的替身,在享用属于你的男人。
可惜,感情的事,不是能量守恒定律:不可能按照科学的表述,单纯地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从一种形式转移成另外一种形式。它坚持着,它特有的固执。
池卫已是不惑之年。这个道理,他懂。
炙热的一吻,终于结束。
唇齿分开之后,池卫总算可以尽情地呼吸,深重的粗喘着。灿,朱唇半肿,红若滴血;目光迷离,昏昏然然中,自有一种萎靡、羸弱的夺人风姿。
他摇晃着肢体,完全的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由着自己,傍着池卫的强壮身体,嘴里叽哩咕噜地念念有词。
事到如今,池卫也束手无策了。他想着,总不能把人撂在这儿不管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少不得要自己受点屈儿。心上合计着,手可没闲着;大手一捞,把人顺势扛上了肩头。
腰间一挺:这才发觉陈灿果然是太过于纤弱,身子轻得不像话;让他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长期的营养不良。甚至,觉得他瘦得骨头,有那么点硌人。
池卫扛着人,走出洗手间不远,就看到前来寻他的强子和黎辉,着急忙慌地迎上来。
黎辉见池卫肩上扛个人,大脑立刻超速地运转了起来;整合出无数的可能——一张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咋呼着说道:“我说爷,您这桃花旺得羡慕死人。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去个洗手间,半道儿都能抢一个回来?……..怎么着,您是不喜欢你情我愿的了,改玩儿用强的了……..?”
强子也掌不住地笑了,笑得很邪气,很猥琐;像是好事者看热闹的心理。
“不是,池哥…….您这是几个意思啊?…….您这是把他打晕了?还是直接把人给玩儿晕了啊?”
池卫使劲儿地剜了他们一眼,气得他放弃了生气的念头:“少瞎咧咧了……..我又不是禽兽。”
他对着胖子很正色地说:“在这儿碰到个熟人,喝断片儿了。我也不能不管他啊…….”
“哎哟!………”黎辉早绕到池卫的身侧去了,拨开了灿额前的湿发,看见一张毫无设防的漂亮脸蛋儿,这叫一个惊艳!忍不住大声嚷道:“还真是个美人呢!眉清目秀得一塌糊涂啊…….老大你眼光独道啊!”
池卫对这个黎辉的关注点,深感无奈地直翻白眼,暗暗叹气。
“那池哥,怎么办?我找人给他送回去?您也不能一直这么扛着啊…….”强子,晃着锃亮的脑壳,问道。
池卫沉吟了半刻,说道:“这都几点了?这个时候送回去,怕是要着凉生病的,再说也扰得家人不安。不如,在附近酒店开间房好了,让他暂时休息一宿。”
“那行。”强子回道:“我带您去对面酒店吧。”
强子说着,想抢着替换池卫,由他来扛人。池卫没有答应,一是这点重量对他这个常年健身的人来说,小菜一碟;二是,他也是怕醉得稀里糊涂的灿,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让大家难堪。好在,灿在经过了方才那一番折腾,大概是力气用尽了;此时安静得很,睡得像是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