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淅暗觉好笑:昨天这个人怒发冲冠地把他鞭打到死去活来,今天却怕一杯温水会烫到他。这是人格分裂?还是喜怒无常?
他,不想再分证,也早已习惯了顺从这个人,听之任之罢了。
罗修伸展手臂,揽他入怀。
自己先喝了一口水,含在口中,俯首灌给亦淅。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嘴对嘴喝东西,以罗修的性格以住就做过不少这种强硬的事情。亦淅见怪不怪,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只不过,罗修这次每把水喂给亦淅一次,总要在最后用舌尖舔一舔他的唇;似乎有意要滋润一下他干涸的唇瓣。
小小的暧昧举动,让亦淅敏锐的神经觉得有细细的电流穿过口腔,比从前的任何一次接吻都有感觉。
难已自控的,脸飞上一抹红霞。
一口,两口,三口........
不屑一会儿功夫,大半杯子的水就这样被喂掉了。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那些吻痕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嗯?
咳!咳!咳!.........
亦淅正在往下咽罗修刚喂下的一口水,忽然听他提起吻痕的事情;惊愕之下,有水进入气管,引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咳。
罗修,本是随口把这事提一下,没想到亦淅的反应这么强烈:衣服,床单上都被喷了水。
看亦淅咳得程度,好象要把肺都吐出来了。心里也急,怪自己大意了,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加以安抚。
“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没说谎。我把你的血样,拿你化验了。”
“我.....的血?”亦淅的咳,好转了些,喘息显得很费力:“我....的血.....怎么.......”
罗修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盯向他因呛水而水蒙蒙的眼,爱怜地说道:“你被人下药了。你的血液里,含有致幻剂的成份。所以,才会产生那些幻觉。”
“啊?.......”
亦淅听着,不可置信到以为在听天方夜谭。
“这.....怎么......可能?谁.....谁.......会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谁会这么做!”罗修鹰一样目光,射出洞悉一切的锋芒:“你,想不出吗?”
方亦淅还有恢复体力,根本对付不了现在头脑里的暴风骤雨,只好茫茫然摇着头。
“那天,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吗?这下药,也得找到机会和方法啊?”
亦淅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当天的每件事,每一个细节:脸上还是一副懵懵的表情。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除了........
“呼.......呼.......”
亦淅大口大口喘气,眸子豁然亮了!
“怎么了?”罗修捕捉到了他表情的细节变化,追问着。
“那......天.......家里的味道.....好怪......”
“家里的味道,怪?”
“恩.....家里有股......很浓的很怪......的香味....我以为....是空气清新剂......”
亦淅瞪大了眼,脑子里又回到当天的家中——那股子浓烈的异香,好像再一次飘进了鼻腔。
罗修的冷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黯,无可捉摸的不定。
“我,知道了。”
身在局中,你要如何心在局外?
☆、第三十六章 疑团(下)
“我想........不出,为.....什么.....”
亦淅像一个沉睡了百年的人,好不容易转醒,却无法认知现时现刻的世界。
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一切都似在雾里看花。
“或许,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吧。可能还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是这件怪事的起因吧.......”
罗修有意试探着他,亦淅心下了然。
“呵......呵......”不由得泛起一缕苦笑,:“在你这里,我就是一个从没有实话的骗子吧?!受到什么样的........对待都是活该.......”
亦淅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让听的人多少有些不忍。罗修马上联想起了昨夜对他的所做所为,倒真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心中有愧,面上就显得不自在;说话的语调里明显有着诚恳的谦意。
“我....可.....没那个意思。你,想的太多了。昨晚下手有些重了,让你吃苦了。可是,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动手吧。”
亦淅眼底泛红,水汪汪的含着清泉,受尽屈辱地迎向罗修深不可测的眸子:诧异于这个人无论做了多么卑鄙,可恶的事情,都能那么坦然自若。
这点本事,自己怎么就没有呢?
“是我错了......我是你的奴隶....你不需要在乎.....一个奴隶的感受......这一堆一块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抢白,分明就是豁出去任人为所欲为的负气。
这下子,罗修的心头也窜出火来——但碍于其现在的羸弱体质,实在不能再接受更过火的行为。所以,大手一伸,扳住他的身子,像钳子一般的发力。
一只手挑起亦淅略显倔强的下巴,凌厉的目光如锋利的飞刀直穿透胸膛。
亦淅觉得身上的伤口,很痛,是要裂开了吗?
胸腔,也有跳动的疼。
“你违抗了我不得在外留宿的命令。自己买醉还带了一身不清不楚,肮脏的印子回来。难道不该受罚吗?我,做得错吗?嗯?”
亦淅听着他振振有词的诘问,不知道是该气他的霸道,还是该笑自己的可怜。
怎么就忘了,曾几何时自己已经成了他的“私有物”了。被剥夺了自由,还要感到理所当然。
滑天下之大稽!
手臂上失控的力度,正惹来伤口逐步加剧的疼痛。
亦淅俊眉一皱:不可掩饰的痛楚。
“疼!好疼!你......又想....干嘛.....”
罗修一惊,见他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便知是真的弄疼他了,这才放松手臂。
亦淅就势伏在他的胸口,找一个舒服的角度,轻喘着......以慢慢缓解那种纠人的疼。
罗修见他小犬伏低的乖觉模样,心就软了。手,抚上他的背,来回揉搓。
“都这样了,还治什么气?留着点力气,把身体养好了。以后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嗯.......”
亦淅点了点头,淡淡的哀伤:“我.....是最不想惹事的.....可是总有事情来惹我.........”
“这件事,你先不用管了。交给我。你只管先养伤。”
“那.....那....你小心些......”亦淅眼巴巴地望向罗修,眼睛里一言难尽的心绪,自己都不甚明白:“只怕....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他的嘴角又勾起那抹迷人的微笑,“我也不简单呢。来,我喂你把粥吃了。多吃东西,恢复得才快。”
亦淅心里叹着,他和罗修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高傲的主人,调教的奴隶?还是温柔甜蜜的爱人?或是同一阵线的战友?更像是各怀鬼胎的敌手。
互相提防,互相算计;互相牵挂,却又互相迷恋。
难为知己,难为敌——
这种畸形的相处模式,彼此需要,彼此折磨,到底出路在哪里?
像雷遇上电,像山崩碰海啸;非得天塌地陷,同归于尽,才是止休?
亦淅,几乎可以预见结局——
来之坎坎。险且枕,人于坎穸。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折腾得亦淅不得不又得卧床养病。再加上病后的调养,就更没有个日子可算。
经常性的请假,对于亦淅目前的职位是很不利的。好在,罗修与他们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才使得他的工作顺顺当当。
为了弥补也好,为了心安也罢;罗修将大部分时间也留在了家里。凡事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亦淅,家里成了第二个办公室。
一些应酬和讲课,暂时都推掉了。非去不可的,也都是快去快回。
方亦淅对罗修的自相矛盾的行为,早已习惯。心,磨上了一层薄茧:没有了患得患失,也就没有了太大的感动。
他很清醒地认识到:罗修对他,虽然不曾动过杀心。但要是狠起来,也绝不会手软。
他需要摆脱对方的控制。
而这种摆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支持。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
身上的伤开始结痂,脱落。经过地下室那一夜,邪寒入体,低烧总是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倒似落下了病根儿。
这一日,多日未见的池卫登门来访。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池卫来访,是因为主人相邀。
罗修要打理诊所和生意,还要调查致幻剂的事情和保护方亦淅。诸事繁多,都需要借助这位手眼通天的朋友。再则,两个人的生意往来,也是极密切的。
正是盛夏七月的天气,窗外骄阳流火,蝉鸣聒噪。
凉爽的空调房里,两人对坐闲闲散散地泡着功夫茶。
罗修酷爱茶艺,池卫也偏爱此道。
池卫爱养生,玩玉器;人自然带着清扬健康的气质。今天,穿了套乳白色的文竹图案的唐装,更显得优雅大气。
“你托我的事,我尽力去查......只不过,现在的物流实在太方便了,也未必能那么容易查出个头绪。你可别抱太大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