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筋被割断的那一刹那,每一分感受,每一秒痛楚,他人的每一个眼神,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人所有的情绪,鼓励、嘲笑、同情、幸灾乐祸,齐又涵在复健的那段时间,每每坚持不下去时,就用力地去回想,这是继没有拿到国际冠军的遗憾之外,他最大的动力。他要证明给所有支持他和厌恶他的人看,国际冠军总有一天属于他。将这张报纸贴在墙头,也是要时刻警醒自己,人生不会一帆风顺,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另外一边,岳漠在齐又涵走后,也看着同样一则报道。
“出手伤人反被自己挑断手筋?”
嘴里念念有词,岳漠皱眉回想起齐又涵手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手指敲击着电脑桌面,片刻,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喂,大雷,近期日子过得怎么样?”
大雷嗓门大,中气足,说话也豪爽:“得了,你每次给我打电话问候其实都有事相求,直说。”
岳漠也不客气:“有件事想找你托人调查一下,《电竞周刊》是你们旗下的报纸吧?我想找一个名叫李伟的记者。”
大雷:“找他干啥?”
岳漠:“想调查下两年前他报道的一个叫齐又涵的职业选手被挑断手筋的事情。”
大雷:“哦,这事我有印象,据说是齐又涵去找伏升的茬,自己倒霉把自己弄伤了,当时这意外还挺轰动,怎么着?”
岳漠:“不对劲。”
“不对劲?”大雷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不对劲?”
“伏升这人你知道吧。”
大雷:“知道,中国电竞界的中流砥柱。近两年崛起的,人气和声誉都很高。”
岳漠冷笑一声:“他因为人品问题,前年的时候被世界魔方协会禁赛两年。”
“人品问题……禁赛?”大雷突然懂了岳漠的意思,“你觉得齐又涵和伏升这事儿不是意外?”
岳漠两眼眯紧,硬朗的脸显出不一般的凶狠和阴森,吐出的两个字不响,但格外坚定:“不是。”
第7章 formula7(捉虫)
事后,齐又涵躺在床上,掰起手指算自己的生活费。
每个月医疗费加房租4500是雷打不动的,还有水电费100,话费50,上个月省下300,拳霸第二给1000,给几个老主顾当当打手能赚2000,可这样算下来,还剩1350元没着落,这还没算上吃饭的钱。
齐又涵头疼地在床上翻滚。
当打手的生意一般都在白天,比赛是在夜里,齐又涵也安排不出时间出去打零工,剩下的路子,只有去参加一些奖金少的小比赛,积少成多。
打定主意,第二天,齐又涵一早去小弄堂门口花9元买了三张包油条的葱花鸡蛋饼,早中晚各吃一个,省钱。
到网吧,岳漠已经到了,也在吃早饭,一杯星爸爸的咖啡,浓香四溢,一份培根三明治,配上清爽的蔬菜,色泽十分鲜艳。这一份早餐的价钱,能抵齐又涵五天的三餐。
齐又涵瞅叭瞅叭手里拎着的三坨黄色蛋饼,裹着土黄色的油条,颜色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太美妙的联想,又看看岳漠手上花花绿绿有肉有菜的餐点,嘴一瘪,嫉妒了。
但羡慕也不能表现出来,显得自己特low。不就是一顿50元的早饭吗。哼。
齐又涵狠狠咬了口蛋饼,扯下一大块油条,吃得特别香,势要把三块钱的蛋饼吃出300块的味道,岳漠看一眼齐又涵,身子明显一顿,显然是被齐又涵豪迈的吃法惊到了,问:“这么好吃?”
“好吃。”
“好吃你也不用一早上连吃三个,吃得掉吗?”
齐又涵又哼一声,转头不答。
在自己的专座上坐好,齐又涵先去查看了一下昨日拳霸比赛,他发的“业余选手战胜职业选手”那贴的热度,效果十分喜人,加上官方取消陈志峰和陈志水职业赛资格的通知佐证,作为打败陈志峰的业余选手右悍可是狠狠风光了一把。
齐又涵趁热打铁广为转发,点击率一时无两,高兴得齐又涵两眼发光。赶忙带着这则帖子联系职业战队。他知道杭州新组建了一支队伍,正在招募有经验的职业选手跳槽,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事情的进展非常顺利,不到五分钟就约好明日去往杭州当场面试,齐又涵兴奋得呼吸都灼热起来。
岳漠发现齐又涵喜滋滋地挂了电话,眉梢嘴角都是飞扬的,颇有磁性的嗓音哼着小曲,游戏里经历过那么多次打脸和得奖,都没见他这么高兴过。连带着岳漠都被感染,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虽然生气时的样子生动多彩,果然高兴时的样子更光彩夺目。
可是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齐又涵刚买好火车票,事情就黄了。
“我虽然不能参加高强度的训练,但是我的能力是实打实的,这些视频里你们也能看到。”齐又涵接到杭州打来的电话,不断辩解,“我希望你们不要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给我一个机会当场证明自己!”
齐又涵越说越急,可从他焦急的神态可以看出,对方并不买账。
齐又涵握紧拳头反复深呼吸:“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们说我连三分钟的比赛都打不了,我虽然受过伤,但是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会不断改进,昨天的比赛结果难道不够证明我的实力吗?”
对方不知为何一点都不给面子,齐又涵急得忍不住要吼出声:“和eom又有什么关系啊?!我昨天输给他,你们就要否定我打败陈志峰的事实吗?陈志峰什么水平你们会没概念?eom的确是业余玩家,但他也赢了陈志水,你们不能因为我输给一个业余玩家就抹杀我的机会!”
这回,对方只回了一句话直接挂断了:“很抱歉,你的持久力和作风性格都不太适合我们战队,以后有缘再合作吧。”
齐又涵如遭雷劈:“喂?喂?”
回复他的,只有听筒传来的嘟嘟声。
齐又涵气愤地将手机甩在电脑键盘上,哐当一声,随后颓丧地双手捂脸,狠狠靠在了椅背上。
妈的。
齐又涵不笨,他听出来了,杭州那边嫌自己手残,人品有问题。至于为什么杭州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齐又涵心里也有数。
同一个游戏的职业玩家,都是相互认识的,他和伏升的事情,选手口口相传,几乎都知道,有人因此对他有嫌隙看不惯自己,不想和自己合作,也就不奇怪了。
齐又涵呼出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因为同样的理由,他被很多战队拒绝过,早习以为常。既然这次失败了,就等下次机会。
齐又涵闭眼挤了挤内眼角,机会可遇不可求,以后再找吧。当务之急,要先把这个月的饭钱赚出来。
岳漠沉默片刻,问:“战队没要你,你不生我气?”
齐又涵扯开嘴角笑得自嘲:“和你没关系,他们所有的说辞都是借口,我知道他们拒绝我的真正原因。”
齐又涵的无奈,让岳漠心头发紧,他有很多安慰,最终只凝结成非常朴实的五个字:“加油,你很好。”
这五个字沉稳有力,比齐又涵亲耳听到的任何鼓励都要真挚,齐又涵笑笑,心里莫名有些暖。
伤怀和自哀自怨并不是齐又涵的风格,也不知是不是有岳漠的功劳,齐又涵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查询比赛信息和游戏门类,开展他的赚钱大业。经过一番思索和对比,齐又涵了《街舞》。
《街舞》的比赛正好就在今晚,只有第一名能拿到300元的奖金,其他名次,送的都是虚拟物品,这种小游戏正和齐又涵意,职业选手看不上,也不需要大量的鼠标微操,齐又涵完全可以用右手操作键盘。
岳漠见齐又涵玩得专注,嘬一口咖啡,也点开了游戏图标。
《街舞》这类音乐类的敲击游戏,上手并不难,齐又涵第一次玩,不到一小时就榜上有名。评估一番上个月冠军的实力,信心爆棚,冠军舍我其谁。
晚上八点,比赛正式开始。
《街舞》的比赛与拳霸不同,所有报名玩家每30人分一个大厅,几百个大厅一起比,一共比10首歌,30分钟左右。
歌曲由易到难,要求玩家跟着节奏按出不同的方向键组合。从五秒按五个键,到两秒按十个键,直白点讲,就是对玩家的手速要求从60,到300。
完成率高并且节奏掌握得更精准的,获得的分数越高。冠军,就是10首歌下来积分最高的那位。
第九首歌要求手速300,自比赛开展以来,顺利跳完第九首,晋级至第十首的玩家一位都没有。也没人知道第十首歌究竟有多变态。
当然在齐又涵心里,这300元钱并不难拿,洒洒水啦。
上个月的冠军这个月也在,举着小喇叭在世界叫嚣今天的冠军非他莫属。
【寒潮来袭:承让承让,这个月的冠军我提前笑纳了!】
【茶杯垫:我就呵呵了,拉倒吧,话别说太满】
【寒潮来袭:上个月我是唯一一个在第九首跳出舞步的人,手速300的舞步,谁能和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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