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愉见她问自己身体,便认真感受了一下,说道:“已经好很多了,只有一点轻微的疼痛,估计休息一下,明天就全好了”说到“休息”,不由想到宿舍的冰冷,又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搬到苻阳哪里住。苻阳发现这丫头特别爱发呆,一不留神她就神游天外,此时,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一言不发发起了呆。苻阳看药也快要淌完了,便出去办了出院手续。
等苻阳回来时,护士已经过来拔针了。杨子愉稍微收拾了一下,背了自己的包,跟着苻阳一起下楼,直接从后门去了停车场。坐上车之后,杨子愉才记起来,似乎住院的花费都是苻阳出的,便赶紧说道:“苻大哥,住院的钱是多少,我之后打你卡里吗?”
苻阳一边开车一边说:“住院没花多少钱,我撞伤了你,就医费该我出”杨子愉之后再三强调,自己住院主要原因是感冒,跟苻阳没有关系,怎么能让苻阳出钱,但最终还是没扭过苻阳。医院离学校本来就不远,眼看马上到学校了,杨子愉便说道:“苻大哥,我……”苻阳也同时开口道:“要不要先去看一下房子?”
杨子愉听苻阳这样说,便同意了,说道:“那我就现在跟你过去看看”。苻阳将车开回小区。苻阳这里其实距离赵菱行住的小区也不远,只是价格上更实惠一些,主体上是两室一厅,阳台倒是比较宽敞,放了许多健身器材。房间里整体很空,一些生活必须家具以外,就没别的了,厨房更是没有用过的痕迹。卫生方面也很干净,看得出苻阳是个简洁干净很务实的人。
苻阳带杨子愉看了房间,卧室不大但也不小,东西都摆放很整齐。苻阳去客厅倒了开水给杨子愉,杨子愉说道:“苻大哥,房子肯定是好的,只是我住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而且杨子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苻阳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没有?虽然看房间里的样子是一个人住,但杨子愉想,如果苻阳有女朋友的话,自己是万万也不会住进来的,即使她对苻阳有再大的好感,也不想徒惹嫌疑。
苻阳说道:“我平时都上班,几乎不在家,你就安心住吧!”休息了一会,到晚饭的点了,苻阳送杨子愉回学校拿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之类,路上,杨子愉终于还是问苻阳:“苻大哥,你是单身吗?”苻阳眼睛直视路面,沉默了一瞬,道:“嗯!”杨子愉觉得苻阳不是会撒谎的人,因此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消了。
晚上回到房子,想到苻阳毕竟也是认识不久,并不完全了解他的行事和人品,心中也是滋味难明。看了会书,也是看不进去,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听说她在外租了房子住,非常担心,想到马上过年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就很难过,说什么都要让她回家来。杨子愉便使劲安慰,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父亲倒还好点,让她在外要机灵一点,注意安全,并问了杨子愉租房子的详细地址,细细记在本子上。
☆、苻阳的身世
第二十三章苻阳的身世
杨子愉终究还是向家里隐瞒自己租苻阳房子的事。跟父亲说完,母亲接过电话又唠叨了几句。家里杨子悦和杨子忱都在吃瓜子看电视,还在电话那头故意嚷嚷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杨子愉听到家人的声音,想象此刻父母弟妹其乐融融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满满的欢喜和感动,觉得世间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健康和欢乐更让人欣慰的。不由的更有了一些责任感,想到毕业找了工作,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一家人要永远这样幸福快乐。在淡淡的幸福中睡去。
冬天的天早晨亮的比较迟,七点的时候,天才微微亮。苻阳起得早,下楼晨跑。杨子愉收拾了客厅和自己房间的卫生,在厨房冲了牛奶和燕麦。苻阳回来的时候带了包子,两人吃过早餐。虽然是周六,但苻阳还是要去单位。叮嘱了杨子愉一些水电方面如何操作的事,让她有事打电话,就离开了。
杨子愉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终究有些不习惯,虽然什么都好,但也还是觉得没有宿舍舒服。在阳台看了看,便回房间看书。
之后接到学院教学秘书的电话,说省上一个研究机构需要两个研究生去帮帮忙,正好知道杨子愉没有回家,让她去。杨子愉知道,既然说是帮忙,那就意味着是没有工钱,但自己导师又不在本校,自己想拒绝也没人说话,只能答应,最后想想,权当去实习了,正好避免老在房子里待着难受。问了具体地址,和报到时间,就答应了。
中午杨子愉回学校又取了点东西,给两个家教的家长都打了电话,解释了原因,其中一个家长还觉得杨子愉不来了挺可惜的,觉得她人又好,给孩子讲题也细致,很想挽留她,但听说是学校有安排,也就作罢。杨子愉最后给她推荐了一个比较正规的辅导机构,她也很感谢。
晚上苻阳下班比较晚,杨子愉自己在外面吃了晚饭。苻阳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进到房间带进一股冷气,杨子愉赶紧问他吃饭了没有,冷不冷,帮她倒了开水。苻阳说:“在单位吃的饭,并不是很冷”。说着脱了大衣,去洗漱,不免觉得家里还是有个人比较好,大冷天的从外面回来,有人哪怕问候你一句“冷不冷,饿不饿”就足以让人心里熨帖。
苻阳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微微带笑。他就有些吃惊,心想自己有那么开心吗?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带笑意,表情柔和的男青年,恍如隔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冰冷的伪装一点一点覆盖他的全身。他抬起手,看到手腕上的那个深深的疤痕,回忆如潮水一般涌过心头。
五岁以前,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个家在美丽的杭州,父亲是一所医院的知名外科大夫,母亲是一所艺校的钢琴老师。父亲英俊儒雅,母亲美丽温柔。他也有过所有人一样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然而这一切的平静与美好都在一个从北京来的男人出现之后被打破。
他从父母的争吵中知道,那个男人是母亲大学时候的恋人。他的出现,让一项做事有条不紊的母亲变得神思不属,魂不守舍,让温和的父亲变的暴躁不堪,暴跳如雷,甚至对母亲和自己大打出手。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母亲开始以她自己的沉默和略带嘲讽的冷眼为武器应对父亲的一切辱骂和暴力。这更刺激父亲对那一点可怜的自尊的维护。无疑在这一场战争中,母亲是胜出者。因为那个北京男人很厉害,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垂死挣扎的父亲终于妥协,在代表婚姻终结的一张纸上签上了李玉申的名字。
一段婚姻的结束,一个家庭的破裂,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单亲儿童。而然,这一切的孽缘并没有结束,属于苻阳的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他那时候并不叫苻阳,他姓着他那个儒雅博学的父亲的姓,姓李,名扬。
母亲离开家的最后一天,她坐着那个男人的车来看他,她又恢复了她的高贵和美丽,她温柔的问他:“扬扬,你要不要跟妈妈走呢?我们去北京,那里有漂亮的□□,有长长的长城,还有很大的游乐园,可以和妈妈待在一起呢!”
苻阳才知道母亲是要跟那个男人去北京了,她不要自己和父亲了。他心里很伤心,虽然他讨厌父亲的暴力,但他那一刻更恨母亲对父亲的背叛。他很大声的说出:“我不去,你走开”甚至伸出腿去踢打他母亲,她母亲那时候应该也是伤心透了,她想抓住他,想最后再抱一抱他。但是苻阳不会让她再碰自己,依然不断挣扎,踢打她。
那个男人终于过来拉开苻阳,扶起了他母亲,并带她上了车。他母亲最后眼带泪水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男人的扶持下坐上了车。黑色的小汽车,绕着苻阳转了一圈掉了车头,绝尘而去。苻阳突然意识到,母亲真的要离开自己了,他哭了起来,车开走的时候,他忍不住跟在后面跑,喊了无数声“妈妈……”
然而,开走的车并未因为他的哭泣而停下。他跑着跑着跑不动了,他父亲终于追上来,将他扛在肩膀上,带回了家里。进门就将他仍在沙发上,按住他小小的背,抽了皮带,打他。他害怕极了,只知道叫“妈妈……”,这让他父亲更气愤,将他的头狠狠的按在沙发上,一边骂他:“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哭什么哭,哭你的□□妈就能回来吗?”一边扔了皮带,甩开巴掌打他的屁股。
他哭哑了嗓子,全身都脱水麻木了,最后终于窒息,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肚子很饿,屁股和脊背都很疼,他知道母亲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但是黑暗像一个笼子笼罩着他,他害怕,他轻轻的唤“爸爸……”,冰冷的夜里,在小孩子的眼里,一切都似乎是潜伏在周围的能动的魔鬼。
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哭泣着摸到门口,开了客厅的灯,客厅里依然静悄悄地,他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虽然父亲打他的时候,他恨透了他,他在心中发誓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让他挠自己的痒痒,再也不听他讲了上百遍的武松打虎的故事,再也不让他拉自己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