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桓一愣,“说他做什么?”
“听谢洋说,苏舍的工作丢了,反正我考研也对你照顾不周。不如让他来家里做事吧。”徐悦拧了拧手中的毛巾,语气缓缓道。
“设计师工作丢了也有饭吃。”白桓抿了一口水,淡淡的扫了一眼窗外。
深灰的夜景里隐约有树的影子,孤傲独立。
“可是……”徐悦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白桓放下杯子,打断道,“你这么关心他?”
徐悦微怔,摇摇头,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白桓半靠在床头,轻叹了一口气。
被子底下的手有些冷,忽然想起这几年的冬天总有人想方设法给体质凉的他保暖,经常大半夜穿着廉价睡衣蹲床边给他暖手,那个人从来没有上过床,总是一蹲到天亮。
可惜,那个给他暖手的人不在了。
……
苏舍回到家给流流做了晚餐,开始琢磨明天该去哪儿找工作。
因为伤人的原因被饭店辞退,一开始说好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有,还赔了一大笔饭店的损失费。
而且,还欠了白桓保释自己的钱。
算来算去,这日子还真是暗无天日。
“小舍子!!你没事吧!!!!——诶—啊!!”还没琢磨出来就被一阵叫喊声打断。
苏舍皱了皱眉,偏头往回看。
就见林安正趴在门口的地上,一动不动。
“你他妈是不是傻?”随着取笑声,一个男人从林安身上跨了过去。
苏舍眨眨眼,于是破功笑出了声,“你们怎么回来了?”
谢洋挑挑眉,将林安拽起来,语气温和道,“这家伙三分钟热度,本来就不指望他能在英国待多久。”
苏舍听罢啧了一声,给两人倒了水,“你们是听说我出事了才回来的吧?”
林安端水的手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说道,“那个变态有没有伤到你?”
苏舍摇摇头,将流流抱在怀里,“我差一点就可以杀掉他了,可惜没有。”
“白桓还是很讨厌我。”
“我什么都没了。”
谢洋叹了一口气,拍拍苏舍的肩,“你来我公司上班吧。”
“不了。”苏舍淡笑道,抚了抚流流的脊骨,“做设计的一旦名誉扫地,做出来的东西也会被人一棒子打死的。”
“我当初在恒天做设计时的客户如今统统倒戈吴臧的公司,我如果去你的公司,怕是会给你带来损失。”
林安闻言准备说话却被谢洋拦住了。
“行。你要是哪天愿意麻烦我你就来,我这儿随时欢迎。现在不想来便不来吧,换个工作环境确实要好些。”谢洋说完拍拍林安的头,又小声道,“你闭嘴。”
于是林安欲骂人的嘴又闭上了。
两人快要走的时候林安从门口搬了一大堆进来,苏舍粗略看了一下发现是过冬的衣物和取暖的器物。
林安最后还丢给他一大包零食,和两盒大蛋糕。
“老子就知道你爱吃甜的!别为了白眼狼待自己不好,你不心疼我心疼!”一边说一边钻进车里。
苏舍抱着零食看着蛋糕。
眼睛突然有些酸。
……
他爱吃甜食,白桓讨厌甜食。
于是,他再也没有碰过任何甜的东西。
(九)
林安收回看着苏舍的视线,谢洋正替他系安全带。
“阿洋。”他轻声喊道。
谢洋瞥了他一眼,发动车子,语气淡淡道,“下次我不让你开口就别开口,不要卖蠢。”
林安翻了翻眼皮,不屑道,“好好好,你聪明你最叼!你叼炸了!”
谢洋点点头,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诶嘿不是老子说你啊,我叼炸了你怎么活啊?”
“……”
“姓谢的你臭流氓!滚蛋!”林安扬手准备揍人,谢洋坏笑着抓过来,忽然语气变得有些无奈,“你以后别老给苏舍说帮他的事了。”
林安愣了几秒,“为什么?”
路两旁的梧桐树往回倒,深秋里的阳光带着些慵懒。
“他也是骄傲的人。”谢洋思索了一会,又道,“他现在只是没站起来,你如果老是强迫他去接受你的关心,他会走。”
林安闻言皱了皱眉。
谢洋说的很对,苏舍虽然看起来弱了些,骨子里却有一种无法逆转的固执。
逼得太紧,他会消失。
“对了,我那天让你去找白眼狼你找了没?”
林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突兀的说了一句。
谢洋一顿,有些不自在的眨眨眼。
“他是不是说了很难听的话?”林安语气拔高了一度,想到上次白桓骂苏生是婊子他就想揍人。
谢洋伸手拍了他一下,“别急,没有。”
“那怎么了?!他不认帐是不是?!打了人还不认帐!混蛋呸!”林安又道。
谢洋无奈的瞪了他一眼,“给老子闭嘴。”
林安:“……”
谢洋看着他愤懑的眼神,忽然有些难过。
以前林安很崇拜白桓,总是跟在他后面喊他白哥,现在为了苏舍闹红了眼。
一提到白桓林安必炸毛,不知道还以为白桓抛弃的是他。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林安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打断了谢洋的思绪。
谢洋揉了揉额,无奈道,“你真想知道?”
“想想想!”林安连忙点头。
谢洋抿了抿嘴,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
“他哭了。”
……
刚下飞机就给白桓打了电话说要约他出来喝酒。
因为林安在电话里听朋友说那天去警局办事,看见白桓打了苏舍。
于是连夜买了机票就从英国飞回来了。
白桓到酒馆的时候整个人恹恹的,微眯着的眼下一片淤青,唇色也白的骇人。
“怎么就回来了?”他一边走进来一边问。
谢洋当时因为不爽假期中途夭折,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你好端端的又打苏舍干吗?”
白桓开了一瓶酒倒了一小杯,微抿了一口才开口,“你家林安倒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谢洋挑挑眉,眯了眯眼,“我媳妇乐意你他妈别废话。”
白桓轻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说实在的,从大学开始你就欺负苏舍,人也不容易。你说你上也上了,恋爱也谈过了,人也被你折腾成这样了,你就放过他。就当放过我,每次只要一听说他出事林安就跟亲爹被人抢了一样……”谢洋看着白桓的脸,在温酒的白气下有些朦胧,“他养父是个变态,就算过去不怎么干净,对你却也是真情实意。你何必再去为难他?……你说是吧,白……桓?”
说到一半谢洋手中的酒杯滑了下来,一声闷响。
温酒的白气因老板娘开窗后吹来的风慢慢散去。
白桓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怎么不说了?”
谢洋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白桓又问了一句,“怎么?”
谢洋这才说话,语气却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他说,“白桓,你哭了。”
……
林安闻言愣了许久才回神。
“你开什么玩笑?”
耳边划过的风有些大,林安总觉得刚刚那是错觉。
谢洋微微侧眸,表情有些严肃,“我也觉得我那天是老眼昏花。”
“……是啦是啦,一定是。白眼狼怎么会哭。”林安连忙接口道。
“可是,徐悦在电话里说白桓高烧不退的时候一直在喊苏舍的名字。虽然白桓后来一直强调自己是应了感冒药上面的发烧流泪流鼻涕症状。”
“……”林安果断无视了后面一句话,有些心闷,“你说,白眼狼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喜欢上小舍子了?”
谢洋笑了笑,“还别说,那天他哭他自己不知道,后来我说完他呆了好久才说风太大……情绪波动有点大,怕是喜欢上了。”
“……算了,也不奢求他喜欢小舍子,他只要不再伤害小舍子就好了。”林安叹了一口气,轻声嘟囔着。
不求别人能怎么关心他,只求上天对他好一些,不要再让他难过,不要再让他活不下去。
听了林安的话谢洋忽然有些好奇,虽然自己和林安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知道他和苏舍关系好,却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媳妇又不是烂好人,怎么会对一个人这么好?
“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苏舍?”斟酌半晌,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结果被林安揍了一拳。
“……滚你麻痹!”还有他媳妇的一记大吼。
谢洋眨眨眼,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
结果媳妇的安慰没换来但是换来了媳妇的眼泪。
“你混账!”林安红着眼瞪他。
谢洋一头雾水的看着林安,还是舍不得媳妇软了软语气,“……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林安忽然偏过头去看窗外,声音有些哽咽,“我这辈子都要对苏舍好。”
谢洋微怔,停下车子将身子转过来正视林安,“为什么?”
林安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他,那白桓收到的录像带就该是你收到了。”
谢洋闻言瞬间白了脸,“你说什么?”
“当初上大学那会儿,我爸的合伙人为了钱绑架我,那些人可能是第一次绑人,所以没有拿我的手机。我情急之中就给苏舍发了短信说我在哪儿求他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