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非掀开身上的毛毯,揉着脑袋,“……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几十分钟而已。”苏瑾瑜微笑着收起手机。
林云非很抱歉,“不好意思,苏先生,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事情在身上。”苏瑾瑜打开车门下车,十分绅士的弯身对他伸出一只手,“我送你上去吧。”
林云非婉拒了,从车里下来,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在睡了一觉后不但没减轻反而更严重了,苏瑾瑜扶住他,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将他送进了单元楼里,一路乘电梯将他送到了所住的楼层。
电梯门开了后林云非便快步跨出来,回身鞠躬道谢:“今晚麻烦你了,苏先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苏瑾瑜开玩笑的说了句很暧昧的台词:“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林云非道:“下次我请你喝茶。”
“我很期待。”苏瑾瑜笑道,按上了电梯门。
目送电梯往下走了,林云非才转身边掏钥匙边往家里走去,进门后他正要关门时,忽然门板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人影挤了进来。
林云非吓了一跳,摸开墙上的灯一看来人是卢冬彦,惊魂甫定,怒气就冒了出来,“你干什么!”
卢冬彦醋气冲天:“怎么会是苏瑾瑜送你回来?他什么时候又来纠缠你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云非知道他一定是听到刚才苏瑾瑜的戏言了,但他不想跟他解释,昨天的气他还没消完。
“我早跟你说过苏瑾瑜是什么样的人!你小心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林云非默默换了鞋,把包挂在玄关的挂钩上。
“你是不是以为他对你是特别的?我告诉你,那就是姓苏的最拿手的手段,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唯一与众不同的那个,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云非走进卧室“砰”的关上门,换衣服。
卢冬彦在外面拍门板,大吼:“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嘛!”
卧室门毫无预兆的开了,林云非站在门里。他的目光令卢冬彦不知为何就不敢再鬼吼鬼叫,甚至是有点心虚害怕。
林云非开口:“你说对了,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男人。”
卢冬彦愣了一秒,立刻道:“你说谎!”
“我不喜欢苏瑾瑜,同样的也不喜欢你。”
卢冬彦急了,他情愿林云非骂他、打他或者不理他,他这样平静又冰冷的看着他令他莫名的焦躁,“你胡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这几年还默认我追你?”
“那是因为我怕。因为你是黑社会,我怕你伤害我的家人。我受够了,我只想过正常人的平凡生活,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云非说完,便不躲不避的直直正视着卢冬彦。
有一瞬间,卢冬彦在这样的视线下非常的狼狈,他强撑起笑脸,哄劝道:“昨天是我做错了,我去跟你那位同学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跟你说气话……”
“你看我为了来跟你道歉,坐车的时候身上的钱全都被扒手给扒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水也没喝一口,计程车的车费都付不起,还是给了司机大叔一包进口烟才结了的!”
卢冬彦翻出自己空空如也的裤袋给林云非看,如果他头上有耳朵恐怕已经耷拉下来了,这副大姑娘一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被道上那些死对头看到,估计一个个都要被恶心死了。
“卢冬彦。”林云非清楚的叫出他的名字。
卢冬彦装不下去了。
“你走吧。”林云非只说了这三个字。
卢冬彦的气息越来越沉,他到底不是习惯讨好人的人,在出生至今这三十多年里他还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过?
“你真的很讨厌我?”
林云非的眼皮微微垂下,转开了目光,“……我讨厌被你纠缠的日子。”
卢冬彦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一拳砸在林云非的卧室门板上,他缓缓点头,“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你心里这么厌烦我?……好,我走!我卢大当家说话算话,今后我再来招惹你,我他妈就是孙子!”
卢冬彦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林云非家,大门碰得震天响。几秒钟后林云非才回过神来,他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已经听不到楼道里的任何声音了。
卢冬彦大概是真的走了。
林云非坐到沙发上,突然觉得家里寂静得可怕,他拿起遥控打开电视,胡乱转换频道,正好有个台在播今天秦子夜参加某个商家的剪彩仪式,在剪彩结束后被记者围着采访的回放。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追问秦子夜对春节那天的新闻怎么看?是否跟照片上的男子正在同居中?和那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秦子夜说:“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情。”
这个回答既可以理解为纯属没有必要理会的离谱谣言,也可以理解为默认,记者们反而被弄懵了。
秦子夜说这句话时虽然微笑着,但也带着不容纠缠的意味,如今的秦子夜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年轻人,他在娱乐圈的地位稳固如山,没有人会不知收敛的再执着这个话题。
那些照片根本就证实不了匡牧人跟秦子夜住在一起,也证实不了陶陶和宴宴是谁的孩子,猜测的空间原本就很大,只要没有进一步的爆料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林云非放心了,他明白秦子夜不在乎曝光,但现今这个社会,他们的关系并不为大众所接受。
林云非觉得他的头越来越昏沉了,尤其是跟卢冬彦吵了一架后现在不光头疼,身体也越来越无力,他忘了玄关处挂着的包里从医院买的药,关了电视就回卧室上床蒙上了被子。
另一边卢冬彦从林云非家出来后满腔怒气没处发,便没等电梯跑了十几层楼梯下了楼,期间接到了华亦奇的电话。
华亦奇听卢冬彦抱怨了这两天的事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卢冬彦刚逮着他喘气的空吼了句:“你别光骂我!你比我好到哪儿去?当初你跟大哥可比我绝多了……”
听筒那边响起两声轻笑,有个温柔至极的男声和蔼的说:“小三,你说什么?”
“大、大哥……”卢冬彦从头顶上最翘的那根头发到脚趾头都打了个哆嗦,电话冷不防挂断了,卢冬彦一看,他大哥强大腹黑的气场把手机都给震没电了。
这下好了,他身无分文,还没法打电话叫人来接他,家都回不了了。
卢冬彦从楼道出来,街对面一溜野的里坐着的野的师傅对他齐齐招手抛媚眼,卢冬彦挑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老大爷,问他从这儿到他家得多少钱。
老大爷道:“50块,不二价!”
“大爷,我给你几根好烟,别收我钱了!”堂堂青花社当家在街上跟个野的师傅讨价还价起来。
“哎哟,这烟是不错!不错!可小伙子呀,俺们大过年的出来跑生意也不容易呀!你还是得给点吧!你是不是从朋友家出来的?去跟你朋友借点呗!”老大爷建议。
卢冬彦好说歹说老大爷也不肯松口,他很无奈,心想他只是去找林云非借个钱,应该不算招惹他吧?
于是卢冬彦又回了单元楼。
从电梯出来往林云非家走这短短几步,他拉出一张上门收保护费时的冷脸,然而这番准备没用上,因为他发现林云非家的门虚掩着,根本没锁。
卢冬彦很确定他走的时候把门扳上了,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走之后林云非开过门。想到林云非可能追出来找过他,他心里的火气下去了大半儿,同时暗暗责怪林云非太不小心不把门关好,万一苏瑾瑜那家伙去而复返不就有机可乘了吗?还好他回来借钱了,真是的。
才晚上9点多钟,林云非家的灯就全熄了。卢冬彦摸进卧室,林云非背对他睡在床里侧,卢冬彦想他才离开几分钟,林云非不可能已经睡着了,于是清咳一声示意他进来了。
床上的林云非没反应。
卢冬彦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什么、刚才跟你说了我身上没钱了,我手机刚刚又没电了,来找你借点儿钱坐车回家。”
“……”
卢冬彦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就是来借钱的,可没招惹你。”
“……”
“我真的就是来借50块钱。”
“……”
“你要是没钱的话,要不就让我在你家待一会儿,给手机充个电,我打电话让小弟来接我?”
“……”
“你家沙发挺破烂的,又硬,我在你床边坐一会儿哈?你放心,不打扰你睡觉。”
卢冬彦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见林云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林云非是拉不下脸皮为刚才的事服软,才默许了他的行为。
于是卢冬彦得寸进尺:“我今天累了一天了,在你床上躺会儿啊,不压着你,电充好了就走。”说罢屏息等了三秒钟,然后迅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至此卢冬彦确定林云非今晚那些话纯属口是心非,都是气话。他要真讨厌他,怎么会允许他爬上他的床?
好吧,给他一晚默默忏悔,明早再给他个台阶下,先睡觉。
半夜的时候卢冬彦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一只手从后背摸到了他的小腹,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掐了一把,把他给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