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玻璃窗在窗帘的后面,窗帘又被许苡仁的背压住了,我拉了两下都被窗帘挡住轨道,只好轻声说:“哥,你先让开点儿……”
纱窗外突然传来隔壁屋的某个二百五一声大喊,像是惊雷炸响在耳边:“熄灯啦——熄灯啦——”
许苡仁闻声迷茫地睁开眼,抬手搓了一把脸站起身,晃了没两下就站住了,自己走到洗手池前漱了漱口,然后进屋脱鞋上了床。
我:“……喂,我没说完呢。”
我身手矫健地尾随着他爬上了床,一看许苡仁手里捏着耳机线,似乎还想听英语,可惜耳机没戴上人就已经睡着了。我拍了拍他的脸:“哥,你想好了吗?现在就睡?”
第二天,林琅来找我。我寻思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没吃什么大亏,而且他搬走这件事对我而言精神价值已经超过了五百块,我就坐下来听他说什么。
然而林琅什么都没说,俗气地先把八千块钱的信封放到我桌上:“你的。”
我一身正气地给他推了回去:“是你的。”
他推过来,我推过去,推了半天,信封都快磨薄了。我形成惯性了正要再推回去,却发现这次林琅没给我推过来。他打量了我一圈:“你穿这样……”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汗衫短裤塑料凉鞋,没毛病啊。
林琅把钱又往我面前一推,用手指点了一下示意我别再给他推回去,说:“你穿这样一点都不像gay。”
什么?!
我吓得在自己凳子上都坐不住了,跳起来把我们寝室的那扇破门反锁上,咬牙切齿地小声质问他:“你瞎说什么呢!”
林琅同情地看着我:“我是说,你穿这样,让许苡仁怎么知道你喜欢……”
我大惊:“嘘!你怎么知道的!”
林琅不屑地弯了点嘴角看着我,一脸的“果然如此”。
我清清嗓子:“许哥不是看重外表的人。”
林琅:“他不看重,但不代表他看不见。你穿这样,他永远想都想不到你是gay。”
相比“同性恋”而言,我心里一直认为我这种情况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恋了个同性”。重点的顺序首先是“我喜欢许苡仁”,然后才是“我性别男,恰好他也性别男”,并非“我喜欢男性,于是我选择了许苡仁”,因此我从未研究过其他gay都是遵从如何的标准而生活。不过人不能固步自封,确实应该吸收新的知识开拓视野,我感觉林琅的提议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我谦虚地问:“请问gay应该穿成什么样?”
林琅远远地对着阳台的镜子理了理他连染带烫的棕毛,整了整他印满了迪士尼小飞象的花衬衣,说:“我这样的。”
你可快拉倒吧。
我搓了搓脸想结束和这只大幺蛾子的对话:“你出去别乱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
林琅拿出手机:“我再给你转十万到卡里,就当我给你添的香油钱了。”
香油钱不就是上香的意思?他这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吗?要不是我汗衫没袖子我就要撸袖子打他了,我吼了一句:“我还没死呢!”
林琅看了看我,仿佛呆滞了一秒,说:“我用错词了,我的意思是钱先放你这,当学费,以后有不明白的我来问你。”
左邻右舍来问我题目的不少,我感觉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以前在村里都是亲戚我倒是好意思蹭个饭,来这儿之后我可是连瓶可乐都没喝过人家的,林琅和我怎么说也是一间屋的室友,我又怎么可能拿他的钱?我说:“你要是看得起我,你就来问,我也不要你钱。”
林琅摆摆手:“会用到的,希望你到时候别忘了。”
这么大数我怎么可能忘?可他想请什么样的家教请不到啊?就连我们这儿的教授也得给他点儿面子吧?他是不是想拉我去给他当枪/手/替/考?也不是不行,可你至少要告诉我考哪门吧?
☆、第65章 插播番外二:我想站在你的身边。(4)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许苡仁的审美眼光和林琅一样,但是士为知己者死,女……哦,人为悦己者容,林琅说的也不无道理。
某个周末,许苡仁去图书馆了,我腾空而起扒拉扒拉他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记下了牌子的名字,然后揣上钱包独自溜进了城,在一家商场里兜兜转转,找到了那个牌子的专卖店。这家店的风格是时尚之中又不乏正式,正式之余又带点休闲的。
这简直就是我梦里的地方啊!十几个模特穿着和许苡仁一样或者类似的衣服,被摆出各种或正经八百、或风情万种、或雄壮威武、或搔首弄姿的动作,连身高都差不多,穿起衣服来的感觉也像!我看着看着就出现了幻觉,眼前好像是一个个许苡仁在对我勾勾手指、敞开怀抱,对我说“欢迎你,光临我”!
我来啦!
我从其中走过,有个模特手的姿势是向外延伸的,我也不知道是我故意的还是它故意的,嗯,可能是它故意的吧,手指居然扯住了我的衣服!我正老脸一红不能直视,过来了一个导购小姐帮我解开勾住的袖子说:“先生,请您随便看看,相中了哪种款式我帮您拿。”
我心神荡漾:“好好好,我看看。”
这家店的普遍价格和我刚才一路看过来的那些品牌相比已经不算太贵,我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还能接受,最重要的是,这家店同一款式有不同花色,大同之中又有小异,比如许苡仁某件衬衣领子上有一个条纹,另一款的这个条纹就出现在袖口或者胸前口袋的地方;许苡仁新拿到学校的一件薄毛衫胸前一溜菱形花色是墨绿的,这里就有另一款的菱形纹路是暗红或者深蓝的。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却又有可爱的小小差异,我越看越喜欢!
连这家店的导购小姐都十分亲切,不厌其烦地给我拿合适的号码和不同的款式,最终我选定了几件和许苡仁相似的衣服和鞋——如果全都一模一样反而像校服了,就是这样有小小不同才有意思呀!
说不定许苡仁收衣服的时候会不小心拿错,那我就只好委屈地穿他剩下的那件,任凭摩擦过他的皮肤的布料在我身上肆意地抚摸,全身逐渐沾满了他的味道。他晚上回来发现了还要倒打一耙,将门反锁上的一瞬间本性毕现,狠狠地把我上半身推进门后的衣柜里,按着我让我不能直起腰,在身后对我进行凶狠的侵犯,还一边桀笑着说:“你不是喜欢我的味道吗?让你闻个够!”
而我,只能埋头在他的衣柜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太刺激了,我得赶紧回去。
我拎着大包小包,穿着新衣服哼着歌,连蹦带跳地进了寝室门,许苡仁正匆忙地锁着抽屉,抬头看见我吓了一跳。我问:“怎么了?”
许苡仁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居然有点慌张:“没、没什么。”
我的视线落在他上锁的抽屉上——寝室就我俩了,他锁抽屉干什么?不就是防着我?他抽屉里有什么宝贝?
印象中许苡仁好像没带过什么贵重物品到学校来,最贵的大概就是手机了吧,平时要查阅什么资料也都是去电子阅览室,连个电脑都没有。而且手机对于他来说应该也不是最看重的东西,某次我们出图书馆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他第一反应把外套脱下来先裹住书,手机倒是随随便便放在裤子口袋里。
那他有什么好藏的呢?总不会是把什么书藏在抽屉里了吧?
我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我的大饭缸正在冒着热气。我问:“你倒的水?”
其实我问的是一句废话,寝室就我俩,我都出门三四个小时了,就算是保温杯敞着盖也该凉透了,不是他倒的是谁倒的?
许苡仁有点不自在,把脸转向书架漫无目的地扒扒拉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准备下去打水,剩了一点给你倒上了。”
我明白了。
肯定是趁我不在,给我的水里下药了!看见我回来正要把作案工具收起来!安眠?镇定?泻药也有一定功效,毕竟能清肠——他下的是什么呢?
我满怀期待地端起水来大喝了一口,还有点烫,不过金风送爽天气正在降温转凉,喝点热的刚好。我咕嘟咕嘟直接喝了半缸,可怎么也品不出来味道,只有一丝丝楼下水房那万年不变的水碱子味儿。
无色无味的药倒是有很多,可关键是我喝完怎么一点都不晕不累脑袋不沉呢?这类药得按体重算剂量,不同的药每千克所需剂量也不一样,他搞对了没啊?给大象用放倒老鼠的剂量那屁用都没有啊!
也许他剂量没有加错,是我没把溶液喝完?可我这饭缸容量实在太大了……我问:“我等会儿再喝行吗?喝不下了。”
许苡仁一歪头,看着我:“嗯?”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他“嗯?”的潜台词是:“男人,我给你倒的,你居然敢不乖乖喝完?还是说,你想喝点别的什么,嗯?”
我喝我喝我喝!
我义无反顾抬起那容量至少一升的不锈钢饭缸把剩下半缸水喝了下去,喝完还打了个嗝。
一放下饭缸,许苡仁又提着水壶纯真地看我:“还剩点,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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