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平行 (八角变色龙)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对于圣诞老人会在平安夜里偷偷钻进烟囱，给那些听话的乖孩子送礼物这一说法连凯当然不会相信。他家没有烟囱，但是有电话。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连凯就被一阵讨厌的电话铃给吵醒了，而打电话来的当然不会是圣诞老人。
　　“喂，快起来，我有重大发现！” 连凯刚拿起话筒，里面便传来宋毅一惊一乍的声音。
　　“你有病啊？知道现在几点吗？”连凯睡意正浓，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不免有些不快。
　　“你猜我今晚看见谁了？”电话那头宋毅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精神头儿倍儿足，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谁啊？”连凯含糊地嘟哝了一句。
　　“你猜猜嘛，我保证打死你也猜不出来！“
　　“见鬼了？”连凯故意这样说道。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宋毅连啐了三口，接着语气神秘地说道，”告诉你吧，刚才我在教堂里看见东野和骆零了。”
　　“我还以为你看见圣母玛利亚了呢。”连凯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知道他俩在干什么吗？”见连凯根本没拿自己的话当回事，宋毅不禁加重了语气。
　　“在干什么？”
　　“说了你都不信，我看见他俩在…..“说到这里宋毅突然欲言又止，“哎，算了，我拍了照片，你还是自己看吧。”
　　不一会儿，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连凯懒洋洋地拿起电话点开屏幕，瞬间便睡意全无了。
　　“怎么样？够劲爆吧？”宋毅的语气颇有些得意。
　　”这是你拍的？”
　　“当然了，绝对独家！”
　　“怎么就一张？”连凯用指尖滑动了一下屏幕，语气中有些失望。
　　“你还想要一个系列啊？这也就是我反应快，要是换了别人早吓傻了，哪里还想到要拍照啊。”
　　“你开闪光灯了吗？”
　　“我是忘记关了，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宋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还有些后怕。
　　“开闪光灯还拍成这样？”连凯又看了一眼照片，颇为不满地说道。
　　“你就知足吧！ 难道你还指望他俩摆好姿势让我拍啊！你当是拍婚纱照呢！”宋毅本想在连凯面前邀个功，不料反被他数落，不由得有些抱怨。
　　连凯没再说话，拿起手机仔细地端详起那张照片来。说实话，照片的画质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也足够让人震惊了。只可惜其中一个人完全是背对着镜头的，而另一个虽然只拍到半张脸却一眼就能认出是谁了。
　　“到底怎么回事？”连凯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要去教堂做弥撒吗？哎呀，你没去真是太对了，一点都不好玩。半个多小时就听那个神父在那儿巴拉巴拉，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
　　“说重点。”连凯的声音有些急促。
　　“后来我们几个实在觉得无聊就提前开溜了，可是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居然看见东野和骆零坐在里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都这么晚了，他俩还待在教堂里干什么？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会，会…..“隔着电话连凯似乎都能看见宋毅眉飞色舞的表情。
　　“当时就他们两个？”
　　“你以为呢？他俩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吧？”
　　“那你呢？你不是提前走了吗？又回去干嘛？”
　　宋毅忽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连凯会问这个问题，“呃….我…..我是回去…..上厕所的。”
　　“上厕所？”
　　“啊，我当时正好尿急，附近又找不到厕所，所以就，就想回去借厕所用一下。”
　　“去教堂借厕所？”连凯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是啊，呵呵，神爱世人嘛。”宋毅干笑了几声，自己都觉得这个谎扯得是烂了点。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宋毅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去告诉文慧阿姨了。”连凯不紧不慢地亮出了杀手锏。
　　“别！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宋毅瞬间便缴械投降了，“呃….其实，其实是芸芸说教堂里的那对蜡烛台挺漂亮的，所以我就……”
　　“你想去偷东西？”
　　“什么偷？大不了他开个价，我买就是了。”
　　“这还不叫偷？连教堂里的东西你也敢偷，你就不怕被雷劈啊？”
　　“行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呐，我可告诉你啊，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否则还不如让雷劈了我呢。”宋毅紧张地叮嘱了一句。
　　电话里忽然没了声音。
　　“喂，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如果魏校长看到这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魏校长？你的意思是……”宋毅眼珠子一转，像是已经明白了，可随即又有些犹疑地问道：“可是这张照片上只有东野，你觉得他会出卖骆零吗？”
　　“他当然不会！可是你觉得骆零会眼睁睁地看着东野一个人背这口黑锅吗？”
　　“你是说……”
　　“行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连凯没有再多做解释，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脸上出现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痛快，更是一种即将亲眼见证对手大败与自己脚下的酣畅淋漓。
　　冬天的太阳含蓄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明媚却又带着些矜持。骆零刚一醒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口中轻呼而出的白气让冬日的寒冷更加触手可及。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所及之处都还和昨天一模一样。可是，一切真的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丁神父调来这个区已经三年了。这个区的教友不多，而其中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骆零。还记得俩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那天他刚打开教堂的铁门便看见一个男孩坐在礼拜堂门口的台阶上。
　　“你来得也太迟了吧？”男孩见到他并不拘谨，反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是怎么进来的？“相比之下，倒是丁神父显得有些惊讶。
　　“呶。”男孩用下巴指了指一边的铁栏杆，“我等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所以只好自己先进来了。”
　　听完男孩的解释，丁神父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自从担任神职工作至今，他还从来没见过有谁会翻教堂的墙，而且居然还翻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们教堂八点钟开门，下次别来这么早了。而且进入教堂的正确方式只有从那扇铁门进来，其他任何的方法都是不允许的，明白吗？”丁神父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你这个神父还挺有意思的。好吧，我决定以后就来你这里做礼拜了。”男孩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牛仔裤，好像这是对丁神父的一种莫大的恩赐似的。
　　“你…..真的是教徒？”见他这么年轻，丁神父不禁有些怀疑。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因为一时好奇来教堂玩玩的并不在少数，不过通常一两次之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你真的是神父？”男孩不答反问道，笑容张扬而明亮。
　　然而今天，那个平日里随性率直的男孩似乎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脸上少了肆意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疲倦和迷茫。
　　“怎么来的这么早？又是翻墙进来的？”
　　见是丁神父，骆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怕来得太早你又没开门，所以昨晚压根就没回去。”
　　“什么？你昨天是在这儿睡的？”凭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对这所教堂的了解，丁神父可以很肯定地说，礼拜堂绝对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干嘛？你不会还想问我要过夜费吧？”骆零随口开了个玩笑，而实际上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有心事？”丁神父看出了他的异常。“是不是在学校里挨老师批评了？不然就是和同学闹矛盾了？”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骆零看了一眼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丁神父，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在天主面前我们都是孩子。“丁神父说着把一颗巧克力塞进了骆零的手里，“
　　所以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只要诚心忏悔，天主都会原谅我们的。”
　　听完丁神父的话，骆零不禁抬头望着祭台上的天主圣像，嘴里喃喃道：“可是…..他会原谅我吗？“
　　“你说什么？”丁神父问道。
　　骆零刚想找借口搪塞，口袋里的电话却正和时宜地响了。
　　“喂，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来我家吧。我妈刚学了一道泰式烤鸡，非让我叫你过来尝尝。”电话里那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明朗，骆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容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多久，而压在心头的那份沉重更没有因此而减轻一丝一毫。
　　王思远是本地人，再加上王妈妈做得一手好菜，所以骆零刚来这儿上学的时候经常到他家去打牙祭。可后来因为组建了乐队，再加上学业渐重就比较少来了。今日刚一进门，王妈妈便拉着他问长问短，倒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久没回家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