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后生 完结+番外 (烤翅店店长)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烤翅店店长
- 入库:04.10
苏峻平漫不经心地挪过去,一只手抓住扶手,另一只拇指灵活的刷着页面。
Omont还是没有动静,他看了几章小说电池却咣当一下跳出来叫他连接充电器,苏峻平翻了个白眼,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离了手机他就无事可做,这狭小的金属空间更是叫人连欣赏都没有力气,他眼珠子不安分的转了半天,最终还是落到了陈一霖身上。
陈一霖一手抓扶手一手刷手机,公文包夹在腋下,那公文包是漆黑的,越发衬他衬衫的白。说起来这年头穿白衬衫的男人也不多了,能把白衬衫穿得好看的人就更少了。
陈一霖的衬衫塞在纤细的腰里,用一根皮带箍住,他微微前倾,好像苏峻平一伸手就能握住似的。
苏峻平呼吸了一口沉闷的空气,觉得胃隐隐作痛,他决定开口转移注意力。
苏峻平说:“去年的同学聚会你参加了吗?”
陈一霖目光从手机上抽离:“没有。”
“我也没有,文兄一直在跟我抱怨说我不来捧场,今年的聚会你去吗?”
陈一霖眨了眨眼睛,思考几秒才道:“最近有点忙,如果能请出假的话我就去。”
苏峻平心里叹气,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我记得你是金融专业的吧,金融忙起来要人命啊。”
陈一霖点点头:“小峻……我记得你也是金融的?”
苏峻平笑道:“是啊,同病相怜,我现在去实习的那个交易所可欺负人了,加班起来真是没钟点,在里面关两小时就能忘了吃饭睡觉……”
他要把气氛炒起来,芝麻绿豆大的事也能包装了讲得绘声绘色,活脱脱一被地主压迫的农民,况且金融业确实也苦,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陈一霖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说不出话。
最后苏峻平礼尚往来的做了总结:“我就这样了,你呢?”
陈一霖似乎还沉浸在苏峻平的悲惨遭遇中没回过神,直到苏峻平又喊了他两声,他才局促的搓了搓手指,低下头去说:“我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时常做梦梦见苏峻平,也时常在发呆的时候想象他和苏峻平的再遇,他想了该怎么举起手朝他微笑,他想了好多自然的打招呼方式,他想了好多好多要对他说的话,那些话都一个字一个字打在了草稿箱里,他想得太多可他的躯壳太小,那么澎湃汹涌的情绪被堵在里面,像一口淤血,上蹿下跳着却吐不出来。
陈一霖偷偷掀开眼皮,苏峻平直直的望着他,他觉得脸上发烧立马头更低了,连忙点开草稿箱。
第一个:小峻,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怎样?不管怎样身体健康都是最好的。我前段时间听王文杰说你去交易所那块工作……
第二个:去年我们两个学校有一场足球赛,我去看了却没有看到你,我记得你运动神经一直很好却不在,真是可惜……
第三个:我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听她提起了阿姨,阿姨一直照顾我们店里的生意,送点小东西也不肯收,真是太可气了,阿姨有时会说起你……
第四个:……
陈一霖把烂熟于心的草稿翻了个遍,挑出一个最合适的张嘴要说,电梯忽然咣当巨响,他手一滑险些把手机摔了出去,陈一霖一抬头,看见苏峻平跪倒在地,他连忙把手机往上衣口袋一插去扶他。
陈一霖揽住苏峻平的肩说:“小峻!”
他说着就要扶他起来,可一低头却发现苏峻平面色发白,嘴唇白得几近透明,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声音都变了调:“小峻!”
苏峻平扯了个难看的微笑:“不行,我……两顿没吃,饿得胃疼……”
苏峻平胃疼的像钻子在钻似的,他用手狠狠的拧着腹部的肉,陈一霖费劲把他手指掰开,手掌覆了上去,轻轻的揉着,一边揉一边心惊胆战的去看他的脸色。
苏峻平头发整个都汗湿了,湿得好像发丝能滴下水来,他紧紧咬着后槽牙,陈一霖心疼得不行,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哆嗦着打开了公文包。
他把一个东西塞进苏峻平嘴里。
苏峻平唔了一声,皱着眉看到他抓了一把糖放在他手心,话梅味的,咖啡味的,红豆味的,清凉味的,原奶味的——大白兔奶糖。
苏峻平最喜欢吃的糖。
陈一霖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你多嚼一嚼,别噎着,我剥给你吃。”
苏峻平有那么一瞬间连疼都忘了,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鼓着腮帮子运动,他垂头看着陈一霖像骑士一样单膝跪在他身边,一手揉着他的胃,一手剥糖纸。
夏天,气温高,糖就算包了糯米纸也化了,陈一霖小心翼翼的把糖从纸上撕下来,再小心翼翼的递到他嘴边,说“啊,张嘴”,眼睛里的水比太阳还要亮。
他整个人都停住了。
陈一霖焦急的声音好像飘远,胃钻心的疼好像也飘远,他的目光贪婪的落在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上,他的目光像是一只手,一路往下叫陈一霖禁不住颤栗起来——忽然,苏峻平的眼睛不动了。
陈一霖过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浑身颤抖的看向了他目光所指之处——他的上衣口袋。
那个口袋很浅,苏峻平能把屏幕内容看得一清二楚:包括Omont的聊天界面。
苏峻平:“你——”
陈一霖像是被电刺了一下狼狈地跳到角落里,背对着他,佝偻着背,让人瞧不见一点神情。
苏峻平看着他自动屏蔽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这愤怒居然迫使他站起来,走到陈一霖身边,强硬的把他的脸给掰了过来。
陈一霖低着头说:“……对不起。”
苏峻平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他妈整天躲着我干什么?啊?我是瘟神还是扫把星啊让你整天躲着我,你干嘛躲着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我和你说话你都是爱理不理的,只有我整天黏在你身上,好不容易咱俩熟了你又一下子逃得远远的了!陈一霖你他妈听我说话,给我把头抬起来——”然后,他看到了陈一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蓄满了泪水的眼睛,他那神情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你哭什么?”
陈一霖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他固执的不说话,就是死死的瞪着苏峻平,像是要把苏峻平瞪出个洞来。
苏峻平从来没见到陈一霖哭过,他泪腺像坏死了一样,只会笑,不会哭。
陈一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都快忘了哭是什么感受了,他娘死的时候他没哭,他被人欺负骂小杂种的时候他没哭,他奶奶生病了靠他一个人扛起一个家的时候他也没哭,可是——当苏峻平温暖的手摸上他的脸,轻轻说“你哭什么”的时候,他一下子决堤了。
苏峻平捧着他的脸不知所措,就看见陈一霖抬起头,隔着镜片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惜空有气势不消几秒钟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软成了一汪水,他抽抽搭搭地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苏峻平捧着他的脸心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陈一霖不接受他的道歉:“你就知道欺负我……谁稀罕你啊,谁要跟你说话啊,你以为你谁啊……还不是看我好欺负,就欺负我一个人……”
苏峻平也顾不得自己胃疼了,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陈一霖哭得凶眼泪掉个不停,抹眼泪抹得眼睛都肿了,苏峻平一只手拍着背给他顺气,另一只一把攥住了陈一霖的手说:“那你也欺负我呀,我这个人天生犯贱,你天天欺负我我就长记性了。”
陈一霖恨恨地瞪着他,那只被苏峻平抓牢的手想推开又舍不得推开,看上去反倒是主动攥紧了。
他瞪了苏峻平半天憋出一句:“我不要和你好了,你不要同我讲话!”
苏峻平一边嘴上应付着,一边拍开他揉眼睛的爪子小心翼翼的给他吸眼泪,陈一霖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哐当一下,电梯一抖,门缓缓开了。
陈一霖一下子停住了哭声,用公文包挡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苏峻平紧跟在后,门口站着物业叽里呱啦苏峻平鸟都没鸟他头也不回的追上了陈一霖。
这里是八楼,苏峻平住的楼层,陈一霖住的是十楼,他陡然被空调一吹冷静了一下,脸红得都快烧起来,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陈一霖低头快步走着,数着一块块的地砖,刚踏上一节台阶被苏峻平一把拉住。
陈一霖没回头,闷声闷气地问:“干什么?”
他哭得狠了,说话还带有点鼻音。
苏峻平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强硬的把手指一根一根挤进来同他十指相扣,陈一霖甩了一下没甩掉,反而攥得更紧了,攥得他手指隐隐发痛。
苏峻平动作虽然凶狠,话却是轻柔的:“你晚饭吃什么?”
陈一霖脑子哭干了水分,一时没转过弯来,老老实实地答道:“蛋炒饭。”
苏峻平抬起那十指相扣的手,轻轻吻了下他的手背,陈一霖受惊转过来看他,他看见苏峻平面带微笑,楼梯口旁就有扇窗,一整个窗门的阳光打进来,苏峻平的肩膀,面颊,嘴角,他整个人都包裹着金光闪闪发亮,像一座英气逼人的雕塑,只叫人想起美,再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