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将茶盏刚贴在唇上,赫连幼清的声音便跌入耳际, 惊得她连咳了数声。
“谢谢。”
“咳咳咳……”
或许是两人皆未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问一答’,顾文君被呛到而咳嗽的厉害,因此并未看到赫连幼清的脸色。
直到眼前递过来一抹绣帕,顾文君未来得及做她想,接过后便捂住嘴想要止咳,她咳的脸都升起一抹红晕,抬眼看向人时,盈盈的眼中如落了雨,**的滑落眼角,衬托着她白净的脸越加显得秀雅妩媚。
等顾文君意识到接过的帕子是赫连幼清的绣帕时,捂住嘴的柔软细帕早就粘上了口水和茶渍。
顾文君老脸一红,更多是对于赫连幼清‘示好’的惊讶。
她可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能令赫连幼清感谢的话。
但若是‘反语’,却委实不像。
顾文君的眼中流露出疑惑的情绪,而这样恰好是能让赫连幼清‘易懂’的神色。
被顾文君直勾勾盯着的赫连幼清略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借故饮茶的姿态似乎是要躲开顾文君直白的目光。“此番文君解了燃眉之急,他日必有重谢。”
顾文君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
和着这次蹴鞠,反倒获得了赫连幼清的‘感激’?
还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之前费劲种种心思却得不到赫连幼清半个‘好字’,如今反而因‘宇文一事’反倒促成了‘美事’。
原本在顾文君看来不想牵涉其中,毕竟蹴鞠看着是竞技,实则更是太子与宁王的较量,她不知许卿雯做何打算,左右跟自己无关,谁知宇文却直接站了出来。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只能借坡下驴,谁能想到略懂的宇文竟然是最精通的那一个?
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替太子那一派夺了桂冠。
顾文君忆起离开前许卿雯看向自己的目光以及对方道的那一句‘你早就知道。’
相比顾文君分析她所见种种,赫连幼清远比她要想得更多。
事实上,之前顾文君被宁王单独会见,并没有逃过太子的耳目。
而今日顾文君最初看似‘委婉的拒绝’,避重就轻,好似不想参与其中,引人怀疑,实则确实早就备好暗招以备后续。
换句话来说,身为镇南王府的宇文都尉,什么时候出言不好,偏偏在顾文君刚话毕拒绝,并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匆匆上场’。若不是顾文君私下授意,又怎敢‘恰如时机’的道出略懂蹴鞠。
若真的不想帮忙,直接拒绝就好,何必又费尽心思做出这一通戏码?
赫连幼清忽然想到蹴鞠赛后,太子单独找她谈了话。
“兕儿,顾文君可是心悦于你?”被宫侍搀扶的太子每走几步便低咳几声,吓得一旁的侍人忙伺候在一旁。
她听了却是半天也不知如何答复,良久却是摇头道:“兕儿不知。”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太子眉目清和,他看向赫连幼清,苍白的脸色下难掩病容。
“阿兄……”赫连幼清眉心一蹙,似有不悦。
太子却笑了起来,他的相貌本就与赫连幼清有七分相似,这般笑来,自有一番的雅人深致霁月清风。
“兕儿。”青年声音顿了顿,半响才继续道:“你是不是动心了。”
太子轻声道,明明极轻的话落入赫连幼清耳中却让其心下一震,继而瞠目的望向对方。
怎么可能!
对谁动心也不会对那个不靠谱的吧!
“阿兄!”
赫连幼清眼中明明白白的不赞同引得太子低笑了一声。“兕儿莫气,阿兄错了。”
“你下次再这样说,我可就生气了。”赫连幼清微恼道。
眼看太子身子不大爽力,赫连幼清暂且压下心中那抹不自在。
众人皆知圣人一心向道,每年的蹴鞠均是太子和宁王主持,而外人不知的是,就在今天,久不理朝政的圣人竟然亲临了校场,隐于后位。
是以,这才令红队与蓝队比往年要‘厮杀惨烈’。
只因圣人出了个彩头。
获胜的一方将得到关于全权负责此番江南织布司调查。
江南织布司赃滥一事牵涉人员过多,朝廷为肃清贪腐,几番争论也没确定负责的人员下来。
关键是两派dang羽皆希望安插自己的人手,故而争得不相上下。
而圣人迟迟未表态,不免让众人都心思各异起来。
哪知就在今日,只对修仙感兴趣的圣人竟然提出获胜的一方将全权负责。
但谁能料到,兵强马壮的蓝队竟然输给了红队。
只因为镇南王世子派出的一人。
但目前的顾文君并不知晓因‘宇文之故’竟然帮了太子一派的大忙,这才被赫连幼清别别扭扭的感谢。
或则更确切的说,赫连幼清等人甚至认为顾文君是知晓了圣人的决策,才如此‘大费周章’的帮忙。
毕竟外面的人是不知圣人亲临,但在场的大臣和各世家却在圣人刚将‘彩头’抛出来后,就互相传递了消息。
顾文君‘不可能不知道’。
但事实上,被赫连幼清感谢的顾文君还真不知道。
她只认为太子夺了冠,使得太子一派的赫连幼清很开心。
“重谢就不必,能帮上殿下的忙正是臣之所愿。”顾文君眼珠子一转,笑的眉目都含着情。
被顾文君‘含情’望着的赫连幼清有些不自然,太子那句‘对方心悦于你’仍回荡在耳边,赫连幼清有意忽视,却在见到顾文君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后怎么都忘不掉。
她忽然想起那日顾文君说过的并未心系于她……
“若殿下真想感谢的话。”说到这里时顾文君眉间笑意绵绵,眸若秋水,晃动着一抹悦人的波光。“择日不如撞日,今个儿天气不错,殿下可要一同走走?”
顾文君发出了邀请。
她总觉得赫连幼清下一句话会撵人,一直想蹭点能量的顾文君可并不打算给对方这个机会。
左右宁王那里因今天之事怕是百口莫辩,索性也懒得去和对方周旋的顾文君觉得还不如好好把握机会看如何从赫连幼清那里赢得好感,获得玉蝉。
何况她所做的也并不是表示宁王那里她便准备放弃。
许卿雯自觉派出一人,她也只是被动的派出一人出来。
只不过此人要比许卿雯那一位要厉害一些罢了。
不过说到底,就看宁王想不想与之继续合作。
并不知情圣人已经下旨江南织布司案件的顾文君小算盘打得叭叭响,就见着在她预判中已经计划‘三顾茅庐’才能邀请成功的赫连幼清却点头同意。
顾文君听了眉眼一弯,笑的委实灿烂,灿烂的赫连幼清不知为何耳根子忽然热起来。
莫名其妙的让人心头都微晃。
两人从辇驾上下来时,夕阳西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上京的夜市,但在此看到一如既往的繁华顾文君眼中都难掩一抹惊喜。
“夜夜如此?”顾文君询问道。
“想来和围猎有关。”此时的赫连幼清站在不远处正低声同司琴说话,避开他人的坤九低声在顾文君耳边回答。
“怎么说?”顾文君道。
“这三日对于上京而言应不同往日,今个儿是有校场的蹴鞠,明个儿便是元灯节,次日就是围猎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
第七十八章
“元灯节?”顾文君自言自语的四处打量。
也难怪市集上灯笼种类众多。
“元灯节会在前一日将花灯摆放规整, 待到次日方便百姓观赏。”坤九解释道。
顾文君了然的点了点头,偏头见赫连幼清仍低声吩咐他人,她无聊的四下瞭望, 瞧着几步之外的小摊位灯笼精致,便走了上前。
“殿下放心,老奴都省的。”徐嬷嬷道,她看赫连幼清已然别无吩咐,就叮嘱司琴和司画好生看护赫连幼清后才转身离开。
赫连幼清见徐嬷嬷走远,正要转身, 一盏白色敷着轻纱的小巧灯笼映入眼帘。
被惊得心中一提,这才发现灯盏的另一端被顾文君握在手里。
“这盏灯笼可让殿下满意?”顾文君笑吟吟的晃了晃手中的另一盏同样的白纱灯。“恰好摊上就剩下这两盏,就买了回来。”
精致的灯笼上画着追逐奔跑的两只小兔子, 憨态可掬的窜在勾画的草丛中别具可爱。
顾文君一见便喜上心头。
虽说一问价格比别的灯盏贵了不少, 向来对杀价手到擒来的顾文君兴致勃勃的和摊主杀价,若不是看重顾文君一身派头不错, 摊主也懒得和她周旋, 但耐不住顾文君身边带着侍卫,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
双方一番‘厮杀’,最终以摊主咬牙不能再让的最低价再次被顾文君杀下来几文钱后收场。
愣是让一旁站着插不上半句嘴的侍卫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堂堂镇南王世子竟然会和一个小摊贩因为几文钱辩口利辞?
如果说顾文君和小摊贩因几文之利另他人‘叹为观止’,那之后对方毫不犹豫的将买下来的灯笼送给长公主几乎让人倒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