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看来,且不说痴情,单单处理感情问题上,脑袋似乎就不怎么灵光。
若不是知道点剧情,单看陶文怡那副姿态,顾文君都觉得江怀吉是个人渣。
“姐夫不是很忙吗?”顾文君皮笑肉不笑道。
“不忙。”耿直有点老学究的江怀吉板着脸道。
顾文君瞧了一眼站在她身边努力伴着腰板的阿满。
小家伙在看到父亲来时便焦急的让顾文君将他放下来,而后努力的挺着腰板,现在这般一瞧,倒是与江怀吉有几分相似。
男孩子总会下意识的去模仿并学习所尊敬的人,从一言到一行,或许在他们心中,只有这样相似的模仿,才能与尊敬的人更近一些,并获得对方的认可。
顾文君低下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阿满的发旋。
她其实多少还是察觉出阿满虽然对江怀吉有些害怕,但小家伙却在听到对方去时,眼中萌生的期待的神情。
顾文君并不明白为什么当朝的这些人有着抱孙不抱子的理念,而树立严父的概念又根深蒂固,导致小孩子想要亲近都变得艰难。
也难怪最终都会跟自家的娘亲亲近。
合着幼时没感情,即使有心亲近也因严父的‘威名’望而却步。
阿满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摸着自己发旋的顾文君,或许是午后阳光刚好,对方的笑映在了暖光中,柔软又细腻。
阿满呆了呆。
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个被他称为舅舅的人,和他人有所不同。
舅舅会对他笑,会将他抱起来拿竹蜻蜓哄他,全不似他祖父和父亲,严肃的让他害怕。
他的舅舅真的好奇怪,但他却并不讨厌。
舅舅的掌心。
很暖。
被摸着发旋的阿满忍不住舒服的眯着眼,小手抓着顾文君的手指,颊边因笑起来而露出的酒窝越加显的可爱。
虽说顾文君是顾欣芷的‘弟弟’,但毕竟如今对方嫁入了侯府,理应也不会同她乘坐一起,江怀吉自然而然的坐进了侯府为他和顾欣芷准备的车辆,而顾文君早在一步将小阿满抢在怀里,麻利的回到自己的马车坐下。
“阿满想吃什么?”顾文君笑眯眯的将阿满放在软垫上坐好。
阿满只是摇着头,然后垫着脚,扶着窗棱,好奇的看向车窗外。
外面的世界似乎对于小孩子永远是猜不透的谜。
都城的繁华以及来往的人群,偶尔能看到卖艺以及舞者杂耍每每都让阿满惊喜的睁大了眼,好奇的向顾文君询问。
约莫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庄园,园外有官兵看守,共通过三道重门,才算真正进入。
庄园位于上京比较繁华的朱雀大街,内部结构假山环绕怪石嶙峋,又布置着可休息的楼阁以及溪水等游玩之处,无不精致细巧,富丽堂皇,仅仅只是假山一角,小桥通若曲径,溪水绕石,纵观西北,结三间邻水之轩,别致雅然,便可见一斑。而余下空出一片大大的草坪种植着花草,倒是蛮方便并不想出京却想要郊游人群的需要。
顾文君抱着阿满下了马车,许是之前来过,小家伙并未表现出好奇,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舅舅,阿满可以自己走的。”
“这边不好走,一会儿到了平缓的路,舅舅再放阿满下来好不好?”顾文君轻声道。
阿满点头,奶声奶气的道了一声好。
等到顾欣芷同江怀吉走来,在仆妇的簇拥下,众人才向内行去。
一路行进下来,倒是看到不少世家的人同行。
因顾文君一身锦袍玉带,看着倒不像是仆人,这般年纪还抱着一名幼童,远远瞧着倒像是两父子。
其间被奶嬷嬷抱着的孩童落向阿满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羡慕,就连行进的妇人都忍不住念叨是哪家新贵。
第六十九章
将纸鸢高高放起来时, 顾文君玩的比兴高采烈的小阿满都要疯。
小小的阿满颠颠追赶着跑的快飞起来的顾文君,小脸红扑扑的。“舅舅,舅舅你等等我。”吓得阿满身边的奴仆们紧张的跟在他的身后。
草坪上也不是没有人放纸鸢, 但像顾文君这般身份还陪同孩子嬉闹的,几乎屈指可数。
体能摆在那里顾文君想玩都玩的不痛快,左右也过足了瘾,便立在原地将风筝线的一端交到阿满的手中。
今个儿天气刚刚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小阿满兴奋的抓住线轴, 学着顾文君刚刚的模样想要跑起来,但耐不住他如今年纪小,别说跑起来,就连握着线轴都是一旁的奴婢小心的牵引在后,生怕一不留神让小主人受了伤。
顾文君接过奴仆递过来的净帕擦汗,余光便瞧见阿满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
“怎么了?”顾文君蹲下身面对着阿满道。
“阿满也想像舅舅那样放纸鸢。”阿满模样看着有些丧气。“但是阿满拽不动。”
“这样啊。”顾文君想了想, 便笑着将阿满抱起来。早就已经习惯顾文君时不时将他抱起来的阿满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舅舅?”
“抓紧呦。”顾文君说罢, 一手握着线轴的一端, 抱着阿满疯似的又跑了起来,喜的阿满兴奋的大叫, 却吓得一旁的奴仆面色灰白,紧追着顾文君不放。
站在不远处望向两人的江怀吉眉头紧锁,他见坐在蒲团上顾欣芷, 心知两人如今关系僵持, 不便多说, 到底是隐下心中不悦,温声道:“我知你向来由着世子,可如今你身子渐重,也该避之一二。”
他有心想以此让两人关系和缓, 可话到嘴边偏偏又变了味道。
“不牢爷费心,妾身身子好着,并无不妥。”顾欣芷接过侍女的净帕擦手,那副并不愿意理会的神情不免让江怀吉心口一堵。
将仆众挥开,江怀吉坐在铺好的蒲团的另一边,良久才道:“我并无他意,你若不想听,我不说便是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上次妻子晕倒,真的是吓坏了他。
江怀吉说着见顾欣芷垂眸不语,心下一软,借着宽袖的遮掩,小心的将顾欣芷垂下来的手指捏在掌心,而被他握住的人想要抽离,却被江怀吉更加用力抓紧。
“放开。”
“我知你还怨我,但绾绾,你该知道,除了你,我并不会再娶他人。至于表妹,我只当她是妹妹,母亲如今年纪大了,难免会想差一些,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断不会越不过祖制,何况就算母亲有此意,你也该对我有信心才对。”
江怀吉说的情真意切,向来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焦虑的神色,让几度欲挣开的顾欣芷到底是不甘不愿的偏头道:“之前种种,你叫我如何信你?”
一次次被妻子怀疑真心,江怀吉心下不好受,他见顾欣芷面色不好,知道再多说也只会让对方心情不好,半响才低声道:“此心诚不渝,至死且方休。”
顾欣芷眸光轻颤,江怀吉见她面色稍缓,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见着玩的开心的小阿满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正和侍女说着话的顾文君。
顾文君走近时,便瞧着江怀吉对着她虽然仍旧是那副刻板的面孔,但多少还是让人察觉出些许的微妙的情绪。
并不将其放在心上的顾文君被侍女服侍的落座,不多时,便见着冬菱带人将食盒拿了过来。
她此番一是出来散心,二则出来野餐。
吩咐冬菱将准备好的小食以及瓜果放在铺好的‘餐布’上时,阿满一双眼好奇的睁大,待被顾文君抱在怀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糕点后,阿满这才恍然大悟所谓的‘野餐’究竟是什么。
被顾文君投喂脸颊鼓动起来如同小松鼠一样的阿满坐在顾文君的膝上,手心里捧着用竹筒盛放的果酿,酸酸甜甜的味道美得阿满舒服的眯起了眼。
“舅舅,我要吃那个。”
“还有那个甜甜软软的。”
自他们身边也有个别的富贵人家‘野餐’,但全无顾文君这般小食丰富,而且还多为偏肉类。
但凡清贵,皆爱一些风雅之事。
比如品香净手,设席吃茶,最多也不过是食盒中放置样式精美,单单拿出来便能观赏的糕点。
而顾文君完全秉持着以‘吃’为目的的行为,着实与时下背道而驰。
顾欣芷落座在一旁,笑着看一小一大的互动,瞥眼见江怀吉凝眉盯着,冷声道:“爷若不喜,还是先……”
她话音未落,心知又惹对方生气的江怀吉轻咳一声道:“夫人误会,我只是,只是无甚胃口。”他说着,就见着因吃‘零食’而鼓着腮帮子的‘舅甥’睁着一双大眼盯着他看。
“姐夫如果不舒服,要不要去厢房休息一会儿。”顾文君眼珠子一转,笑吟吟道。
明明是一副笑模样,可怎么瞧都觉得有些不对的江怀吉板着脸正要说话,另一边的亲儿子却开了口。
“老爷不舒服吗?”尽管阿满多少有点被顾文君带着‘下道’,但向来秉持规矩礼仪的他在外仍不改尊敬。
“应该是了。”不等江怀吉开口,顾文君率先回答道。“听说前个儿工部忙的很,姐夫多日于朝,不便归家,想必定是累得很了。”将已被侍女倒满果酿杯盏端于手中,顾文君嘴角扬着一抹笑。“若不然也不会毫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