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他的母亲就说要出院，得到了医生的批准，他们就办了离院手续，带着人走了。
第161章 要自己争取
席乐一路上跟在后面，心里很忐忑，下车的时候过去扶了一把母亲，她虽然没说什么，父亲在后面走上来一些，扶住了母亲，“我来吧。”
他握在手里的手就缩回去了，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老人，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他们就是这样相互相扶地走过来的吧，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他们一起走下去。
以前他一直觉得生命很长，很多事情都有以后，但是现在，却是觉得，生命太短暂了。
没有孩子会去想自己的父亲母亲会生老病死，他们会认为他们一定会长命百岁，席乐从前也是这样的，他没想过这些，但是，当有一天这些摆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去试着接受。
走回去家里的时候，和他第一次走进来的感觉已经不大一样了。
他感到这个家里的人不大欢迎他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还在这里，他应该离去了，心里还是一次一次地告诉自己，多撑一会，没准就有转机了。
他心里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敢说了，他怕刺激了母亲。
“来喝口水。”君良把水端给妻子，看着拘束地站在那里的少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坐吧，不用站在那里。”
席乐眼巴巴地看着母亲，看见她点头，他才不安地坐了下去。
陈秀美看着这个少年，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才会病发的，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过去的那些事情，后来的悔恨积压在心头，挥之不去，才会导致病发。
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的孩子，眼泪就往下掉了，哪有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唉，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
她喝了一口水，看见坐在那里的孩子，说道，“你是从中京过来的？”
席乐抬起眼看了母亲一眼，就低下头了，“嗯”了一声。
“秀美，要不你回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吧，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就好了。”君良怕这个孩子再说什么话刺激了他的妻子，他嘴上不说，每一次妻子出了点什么事，他的心里都是非常担心难受的。
席乐也能从父亲的这句话里听出他的意思，他现在就是只能等着被发落，还有自己去争取。
“不用了，睡得太久了，骨头现在都是软的，我还是在这里坐一会吧。”陈秀美笑了笑，她的轮廓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只是现在老了，现在脸色看起来苍白没有血色，体虚气血供应不足，看起来也不太健康。
“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阿良，你也过来这里坐吧，不要站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
席乐的视线移到父亲身上，父亲刚好这个会也看向他，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的时候，都相互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心里知道，父亲熬了夜，眼里都是血丝，人的年纪大了，就越是熬不了夜了，身体大不如前，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很难过，没有一刻比这两天更清晰地看到，父母已经老了，他们衰老的速度远是自己所无法想象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人老得太快了，人若不珍惜，一转眼，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啊，谢谢你能来看望我们，阿姨很高兴，你是个好孩子，还在读书吧？”陈秀美说这话的时候，心情还是平静的，她看着面前的少年。
“嗯。”席乐点点头，说道。
“在中京读书？”她的母亲问道。
“嗯，中京大学。”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抬起来看着他的母亲，怕从她的眼里看到难过。
只是没想到，他的母亲一听就笑了，“你真厉害，以后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你是个好孩子。”
“这个手镯你拿回去吧，你能来就好了，不要买这么贵重的礼貌来看望我们，你也还是学生，这些钱都来得不容易，拿回去看看能不能退回去，这个都不便宜吧。”
陈秀美拿过桌子上的两个盒子，推过去给席乐，这份厚礼她并不能收。
席乐到现在想起来，知道是自己一开始走错了一步，最后才会闹成这样，如果他只是像普通的学生买点水果来看望他们，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人生的许多事情，可惜并没有早知道，心里为此还是感到很难过，但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承担自己做的这些事的后果了。
他看着面前的手镯，拿了过来，打开看着一对龙凤镯，看着他的母亲，他到现在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想法，他想自己的母亲能带上这一对镯子。
喉咙有些干渴，他低着头，说了一句，“我以后可以过来看望你们吗？”
陈秀美和丈夫相互看了一眼，她就笑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玩吧，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这瓶酒你也拿回去吧，叔叔不能收你的礼物。”君良看着桌子上的一瓶酒，说道。
“放着吧，也许，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开了喝两杯。”席乐扯了扯嘴皮，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短短的一天下来，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如果不是意志力还撑得住，他这会也是倒下的了。
“那放这里吧。”陈秀美拍了一下丈夫的手，说道。
“我这里有张银行卡，是老师以前留下来的钱，我想把它还给你们，你们拿着吧，他剩下的钱不多，但是你们现在真是用钱的时候。”席乐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那是他之前办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是他从以前的银行里转出来的，虽然不多，合着以前给父母的钱，够母亲做手术了。
以后有他照顾他们，他们手上没积蓄也不用怕，他会赚钱回来养他们的。
君良的眉头皱了皱，拒绝道，“不用了，你留着用吧，我们还有钱。”
席乐其实知道，他的父亲母亲并不喜欢用他的钱，无论这些钱是以什么名义给他们，他们都不喜欢，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给的钱都好好地在那里。
以前的钱也好，现在的钱也好，他们都不愿意拿。以前他总感觉这些他们是觉得，拿他的钱就会脏了他们的手一样，他这个人带给他们的，只有侮辱。
他的心里感到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这些钱都是他的劳动所得，并不是谁给的，本来就应该给他的父母用的钱，但是他们却一直都没用过。
他看着父亲，然后拿出他给的银行存折还给他，“这是你的存折，也一起给回你。”
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用缓慢的语气，像是在回忆一般，说道，“老师给你们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他这么些年，赚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想养育你们的，请你们相信他，他从来就没想过抛弃自己的父母不要。”
“在中京那个地方，老师上课的那点钱并不多，他还经常出去外面工作，给人做翻译，给别人家的小孩上额外的补习课。他一直都很勤奋，这些钱不是什么偷来抢来的，都是他自己赚的，干干净净的，给你们的。”
席乐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舌尖都是发麻的，嘴里一片苦涩。
在中京城那个地方生存，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城里的艰辛和不容易，但是他一开始选择了那里，以后无论多苦，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干干净净的”，他想说自己做人也是干干净净的，他过去虽然是个男人的情人，但是却从来没拿过他的一分钱，除了住在他的房子里，别的一切花销都是他自己的。
不是那个男人不给他，而是他从来没拿过。
他的父母一直以为他是给京城里的公子哥包养了，钱也是别人给的，他的心里感到很难过，却是一点辩驳机会都没有。
心里不是不怨，只是那是自己的父母，他不能去怨恨，所有的苦只能咽下去自己的肚子里。
他的一些话，倒是让他的母亲神色沉重了一些，说道，“阿良，把钱都收着吧，这些钱都是孩子给我们养老的，都收下吧。”
眼下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些钱都是她的孩子给他们的。
他们其实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再去计较那些东西，只是会让他死也会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罢了。
第162章 留下来
看着父亲把银行卡收下了，席乐的心总算是松了一下，只是他自己知道，这更像是多年的夙愿在自己死后，总算是完成了。
生活就是一场戏，而自己倒成了看这一切在他死后继续演绎下去的一个观众。
想起母亲的身体情况，他抓住机会趁机提了一下，“老……老师，你的身体不好，医生说最好尽快做手术，你们来中京做手术吧，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我的老师教授们都认识很多人，我到时候跟他们提一下，给你们找个主治医生，钱的话你们不用担心，要是不够的话我给你们补。”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就在找理由来让他的父母相信他，愿意接纳他，让他走进他们，照顾他们。
如果他不把握好这个机会，以后可能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