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瞻心疼的问着:“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浦禾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我隐约之中听到有人喊他贝总,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一场面的时候,我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打得我嘴角都出了血……他那么的愤怒,就像一头被惹毛了的豹子,恨不得把我撕碎。
他怒吼着跟我说:回去,滚……
后面有个人一直催促,杀了他,不如杀了他,咱们这事情兜不住的,如果不杀了他,到时候出了事情谁都落不得好。
我哥犹豫了半晌,最终,他咬紧牙齿,他流眼泪了,我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的血红的眼里流了出来,我知道他流眼泪就代表他要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吼了一声,握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在颤抖,颤抖得太厉害连带我的肩膀也跟着颤抖,我惶恐的拽着他的手往楼下走,我一边拉他的手一边让他去自首,最终,他把我从楼上推了下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被诊断为脑神经受挫,丧失行动语言,还有……失忆……
我并没有失忆,但是那个诊断书上写的就是失忆,我知道如果不加上失忆,我会被那个姓贝的人暗中给除掉,他一直催着我哥杀了我,我不知道人命在他们手里算作什么,但是我当时真的害怕,于是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躲在角落里,我那段时间特别害怕我的门口有人靠近,一有人靠近,我就觉得那个人是来杀我的,所以白天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的角落里看着外面的光明,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才敢走出家门,直到跟黑夜融为一体的时候,我才觉得没有人发现我……
我其实并不恨我的大哥,如果没有他,我十八岁那天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我就装作失忆,整整三年,我除了上医院,从来没有踏出我家一步,我哥会找人看着我,他不允许我跟陌生人接触,接触的人必须经过他同意。
鱼瞻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进入浦家被浦家上下盯得死死的,原来是这样,鱼瞻问:“不允许你一个人出去,找人看着你,一方面是保护你,一方面是监视你,对吗?他怕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也怕你受到伤害,所以上次你逃出来,你才疯了一样找你。”
浦禾点了点头,迟疑着,继续比划:是的,他怕我泄露什么,也怕我被另外两家灭了口。
“另外两家?”
浦禾点了点头:司苑杰的父亲,司家,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们也在调查他,现在司家由司苑杰继承,司苑杰自己还有一个化妆品的品牌,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还有一个就是外贸主席贝尔,也是在我出事那天,别人喊他贝总,那天,我看到了他,我不会认错,我永远记得他嘴边的那颗痣,他一直让我哥杀了我,那个仓库到处都是白色的粉末,他们把毒品放在那里,他们在那里杀了人,他们是一群刽子手,可以为了钱而杀人。司家有钱,贝尔有权,而我哥有一大批市场与藏匿地点,三个人结合的□□无缝,因为贝尔隐藏得很深,他又在政府部门工作,所以你们只查到我哥跟司家,所以一直没有查到供货商,而这个贝尔就是供货商,我是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有错。
鱼瞻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件事情牵连这么多,浦禾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全身发抖,他惊恐的看着四周,仿佛害怕被人监视一样,也害怕门口有人走动。
鱼瞻继续问着:“如果开庭的话,你愿意当庭指认吗?”
浦禾点头:我可以,我可以当庭指认他,但是你们答应我了,会为我哥减刑的,如果我当庭指认了贝尔,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我哥减刑了?
鱼瞻摸了摸他的头:“可以,我还会另外为你哥申请一份请愿书,希望到时候尽量把刑法减到最低。”之后,他抱了抱浦禾,后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浦禾跑出来,那么他就是危险的,虽然浦冶一方面监视了他,但是更多一方面也是保护了他,幸好这是军区医院,一般人不会傻到到太岁头上动土的。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浦禾总是会不安的朝着门口看,他总是觉得有人在走动,每次到半夜,一有人走动的时候,浦禾会立刻惊醒,然后扯着鱼瞻的袖子,就像当初坐过山车一样抱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身边瑟瑟发抖。
有时候,他烧得发糊涂了,嘴里不停的一张一合,可是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这三年来,他一直在黑暗之中担惊受怕有人会像当初看到那样拿着一把刀,然后把他的脖子给割断……
那个噩梦已经缠着他好多年,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后来遇到鱼瞻才微微的心安一点,鱼瞻说得不错,那次生死过山车,他真的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他紧紧的拽着鱼瞻的手仿佛无论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害怕了。
可是,其实,每次一想到一个人跪在他的面前就那样被人慢慢的抹断了脖子,血液流淌而出,他还是会吓得浑身发抖,一想到自己的亲哥哥亲手把他推下楼让他失去了梦想折断了翅膀,他都恨得发颤,可是他能做到只是依旧吃饭的时候在同一张桌子,相当于什么事情没发生过,可是他能够拿什么去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又拿什么去面对那样阳光英俊的兄长满手鲜血……
鱼瞻看了看浦禾,他这几天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外,恍若惊弓之鸟。
“你别怕,我在这里,就算有人来找你,我会打爆他的头,没事的,没事的……”说着,他又把浦禾搂入他的怀里,浦禾微微的安定下来,渐渐的熬到天明。
第二天,浦禾就吵着要出院,鱼瞻也意识到了,在医院,他怎么也不安定,尤其是把那件事情说出来之后更加不安定。
“你哥这样对你,你就不恨他吗?”
浦禾看着鱼瞻那样,笑了笑,笑得哀凉而悲催:恨呀,当初他对我这么好,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竟然是他想要杀了我,是他把我推下楼,也是他把我引以为傲的梦想给折毁了……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恨,可是他是我亲哥,每天接我上学放学的亲哥,我做错事会打我手板的亲哥,每次生日都会给我点蜡烛的亲哥,他是我的亲人,谁能真正的去恨自己的亲人呢?可是如果在当初,如果换作门外的人是他,我是绝对不会把他推下楼让他变成哑巴,也不会看着他绝望无助的惶恐,更加不会折断了他的翅膀找人监视他像个蝼蚁一样存活……我绝对不会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去伤害他……
亲人是什么,亲人难道不是你要保护一生的人吗……
可是在利益面前,亲人就不再是亲人了……人成了金钱的奴隶,而金钱才真正的是这个世界伟大的神……
***
***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变冷,司苑杰并没有去接浦冶送上来的茶水,他的眼神有点利,有点狠,甚至还带着一点狼狈:“浦哥,我问你,我走的这几年,浦禾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变成了哑巴……又怎么会跟那个姓鱼的混在一起……还有,他为什么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浦冶略微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仿佛在想什么,眼神不知道瞟在哪儿?
良久,
浦冶没有说话,司苑杰也没有动,他只是在静静的等着,他等着浦冶回答他,浦冶在静静的想着什么,半晌也没有回答司苑杰,他一边的喝茶,一边的盯着不明的方向看。
“是我。”
在司苑杰等得有点焦躁的时候,他来了这么一句,茶香溢满整个屋子,茶上面的烟雾娆娆的氤氲在茶面上,飞升到空中,渐渐的变淡,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两个字,无波无澜,没什么感情,一直淡淡的,就好像他在说着与自己的无关的事情!
司苑杰没有继续问,他知道自己不问,浦冶也会说的,只是他要给他下定决心说这件事情的时间与勇气,或许对于那件事,无论是浦冶还是浦禾都不愿意提起。
良久,司苑杰等了很久,他端起茶,正要往嘴里送去。
“是我把他推下楼,他变成了哑巴……”
——啪的一声,茶掉了,杯子碎了,司苑杰愣住了——
浦冶无波无澜,表情淡淡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镇定,他继续面无表情的喝茶,优雅从容得就好像在谈一笔生意,连看都没有看司苑杰一眼,仿佛司苑杰所有的错愕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拿起另外一旁放着的咖啡开始有条不紊的给他冲咖啡。
“国外回来的就是不一样,连茶都喝不习惯,咖啡总该可以吧?”浦冶冷淡的说着,他动作优雅娴熟高贵,颇有一种还沐浴着春光的感觉:“其实年轻人还是少喝一点咖啡,多喝点茶,中国可是一个茶文化悠远的国家,我们不能忘记祖宗的教诲……”
“为什么?”司苑杰问了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非要把浦禾推下楼?为什么浦冶会那样对浦禾……
在司苑杰的认知里,浦冶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一直羡慕浦禾会有这样的亲哥,可是这样的亲哥在他面前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把自己的亲弟弟给推下楼,变成了一个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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