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 (卷发子)

　　到医院，吴辰车还没有停稳，就大声叫着“快救命！快点来人！”医院的人听了，见到三轮车后躺着一个昏迷的老人，迅速出动，抬着担架，把严医生抬进急救室。吴辰拉着严医生的手，跟着医生们向里跑，嗓子嘶哑“医生你一定要救他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们会的，请你放心，放开手吧，我们要进去了，你不能进去。”看着严医生进了急救室，吴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响了，他眨了眨眼睛，惊醒，抖着手拿出手机，这个手机只有一个人会打电话给他，一接通，吴辰嗓音嘶哑，抖着嘴唇说“肖秀荣，肖秀荣严伯伯进急救室了，该怎么办？肖秀荣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肖秀荣低沉的声音传来，“别怕，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沉稳的声音抚平了吴辰心中的恐惧，他说了医院的名字，然后坐在椅子上，盯着急救室的红灯。
　　没一会，吴辰正脑袋放空时，听到一声温柔低沉的声音，“吴辰，我来了。”声音低沉却有着少年的青涩，他转过头，眯着眼，在一片模糊中，看到走廊尽头，肖秀荣快速朝他走过来，他想开口，但嗓子干涩，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无意义的声音。肖秀荣走到吴辰面前，弯着腰，眼神深沉夹杂着一丝心疼，伸出手，扶上吴辰的红红的眼角，刚碰上，就像打开水龙头开关一样，眼泪汹涌的流了下来，“呜，肖秀荣，我，我好害怕，怎么办，呜，怎么办……”肖秀荣用手擦着他的眼泪，但刚擦干，就又涌出来，像打通的水井一样，源源不断的冒水，最后肖秀荣叹口气，吻了吻他的眼角，把他抱进怀里，轻轻安抚着，“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我在。”
　　灯关了，医生戴着口罩走了出来，吴辰猛的站了起来，哑着声音“医生，怎，怎么样了？”医生把手套拿下，安抚道“没多大事，人老了就毛病多了，现在只要休养生息就好，对了以后别让老人家干活了。住几天院就好，家属去签字把钱交了吧。”“好，好。”医生走了，吴辰才想起来他没有带钱，此时肖秀荣伸手摸摸他哭红的眼角，说“你先去病房看看严伯伯，我去交钱，别担心。”“嗯，”他哽咽道“钱我会还给你的。”“好，快去吧。”
　　严医生傍晚才醒，他睁开眼，此时吴辰趴在床上睡着了，旁边一个少年轻轻拍着他的背，见到严医生睁开的双眼，愣了下，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嘘，他刚睡着，严伯伯身体感觉怎么样？”严医生惊讶，从刚才少年的行为举止能看出他十分疼吴辰，“嗯，好多了，多亏吴辰这个小子，让我捡回一条老命。你是教吴辰认字的那个朋友？”“嗯。”肖秀荣说着手指弯曲，轻轻拂过吴辰红肿的眼角。



19
门卫- 十九章-近现代文-

“吴辰多受你照顾了，他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添了很多麻烦，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烦。”严医生惊讶，在看到少年眼里的温柔和笑意时了然，呵呵道“那你还是愿意一而再的帮他”“对呀，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是，”肖秀荣垂眼凝视着吴辰的睡颜，“是他的话，麻烦点，也没事。”“这小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他是属于有事就往自己心里藏，你问他也不愿说出来，希望你以后多照顾点他。”“嗯，我会的，严伯伯你放心。”肖秀荣语气平淡，眼神坚毅。
　　吴辰醒来时，肖秀荣正和严医生相聊甚欢。他们两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但心中的喜悦把这点疑惑驱散了。“严伯伯，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吴辰一脸担心的问，严医生笑呵呵的用大手揉揉他的头发，道“别担心我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可能因为最近这几天天气太热，突然就犯了，没事啊！”吴辰握住严医生苍老的手，眼圈红了，把自己的脸放在手心里，道“您下次可别吓我了，我这个小心脏承受不住。”
　　医生过来查看时，对吴辰和肖秀荣说“你们俩谁是老人的家属？我们有一些出院的事要交代。”肖秀荣摇摇头，“我们都不是严伯伯的家属，但是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做到的，我们也会全心全意的去做的。”严伯伯摆摆手，笑呵呵道“不用了，你们也帮我这么多了，住院这些繁琐的事就交给我女儿来吧！她明天能赶回来。现在都晚上了，肖秀荣啊，你和吴辰回去吧！”
　　“我不要走，严伯伯今晚我就在这陪你。”吴辰皱着脸，不情愿的握住严伯伯没有打点滴的手，摇了摇。“听话，”肖秀荣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在这严伯伯一定休息的不安稳。”严医生反握住吴辰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呵呵笑道“肖秀荣说的对，你小子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吃好喝好，明天来看看我。”“那好吧。严伯伯我明天再来看你！”肖秀荣拉着依依不舍的吴辰出去了。
　　走出医院，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吴辰的三轮车被人推到了墙角，他走过去，把车子推出来，“肖秀荣，今天太谢谢你了，我送你回去吧！”肖秀荣挑眉看着坐在三轮车垫上，笑的张扬的吴辰，眼睛弯了弯，“骑三轮车送吗？”吴辰自信的拍拍后面，扬着下巴，“别不信我，我骑三轮车也是一把好手，一定会安全送你回家！”肖秀荣跨上车，坐在后面。吴辰朝后看了眼，大着嗓门道“坐好了吗？我出发了！”凉爽的风拂过脸颊，抚平吴辰内心的躁动不安。肖秀荣眯着眼坐在后面，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中午听到电话那头吴辰哽咽的声音，自己的心脏瞬间被勒紧，他害怕，害怕失去吴辰，害怕吴辰受到伤害。看来自己已经被某人抓的死死的了，然而某人却到现在还傻愣愣的没有发现，肖秀荣想到这无奈的叹口气。
　　送到肖秀荣住的小区门口，吴辰准备道别，却被肖秀荣叫住了，“在我家住吧，你一天没有吃，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吴辰低着头，纠结中，肖秀荣放软声音，有些可怜，道“我一个人晚上睡不安稳。”这句话完全击溃吴辰那点矜持，他笑起来，“那好。”
　　肖秀荣下了两大碗肉丝面，撒了葱花，切了肉丝，再打了两个荷包蛋。吴辰趴在厨房门口，拼命的吸鼻子，“啊~好香。”“快去洗手。”肖秀荣笑道。吃面时，吴辰狼吞虎咽，吃相甚丑。肖秀荣摇摇头，“别吃这么快，噎着不好。”吴辰把埋在碗里的头抬起，咽下口中的面，激动的说“肖秀荣你怎么下面条这么好吃啊！”“我爸爸是警察，基本不回来，有时候保姆没来，我就自己学了点。”吴辰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追问了句“那你妈妈呢？”气氛忽然冷了下来，肖秀荣面色平静，但吴辰能看出他生气了。“对对不起，你不用说了，我只是顺口说了句，你不要生气。”就在他脸憋的通红，不知所措时，肖秀荣开口了“告诉你也没事，我不是和你生气。我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不告而别离开了。丢下一封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他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女人哄他睡着，半夜起来时把他惊醒，他眯着眼，迷糊得问“妈妈，你去哪里？”女人伸手拍拍他的背，柔声道“荣荣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你睡吧，一觉醒来妈妈就回来了。”他打了个哈欠，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软软的说“那妈妈我们拉勾勾，说好了。”“嗯。”然而第二天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离婚协议书，那天晚上的约定就像一个玩笑一样，小小的肖秀荣一直不愿相信，他认为妈妈和他做了约定就一定会回来。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几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当初女人和他做约定时只是敷衍而已。
　　肖秀荣平淡的说完，瞥见对面，吴辰的眼睛居然红了，他惊讶道“怎么了？”“唔，没事，你不要难过。”吴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事都过了快十年了，肖秀荣并没有多难过，但看到吴辰居然因为自己的事红了眼圈，心里仅剩的伤感也消失了。“快点吃吧，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早就不难过了，如果你想我心情好的话，就答应我，以后不准骗我。”吴辰连忙表达自己的心意，伸出手发誓，“我绝对不会的，你相信我。”肖秀荣见他那一脸严肃的傻样，笑了。
　　晚上睡觉，吴辰依旧是睡在地铺上，他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是中午躺在椅子里脸色苍白的严医生，过了一会，他舔舔干涩的嘴唇，问“肖秀荣，你睡着了吗？”“没，怎么了？睡不着吗？”肖秀荣翻个身，趴在床沿，眼睛向下看，黑暗中，吴辰睁着双大眼，看着肖秀荣，“嗯，我害怕，不敢睡。”肖秀荣皱眉，低声道“那你上来吧，我陪你。”“不用了，不用了，你只要给我只手就好了。”肖秀荣妥协，伸出一只手，黑暗中，吴辰向上摸索好久才触碰到，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放进那只大手心里，立刻被握紧了，吴辰心里平静起来，困意袭来，“唔，肖秀荣晚安。”肖秀荣捏了捏手，没反应，看来睡着了，吴辰身板小，连手也是小小的，肖秀荣把他的手张开，和自己五指交缠在一起，“晚安。”
　　一夜无梦，吴辰早早就起来了，他坐起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肖秀荣握着，眼睛弯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换了衣服，轻轻关上门，走了。骑上三轮车，到菜市场买了条鱼，回到家，拿着鱼去了厨房。他先把鱼的鳞给刮干净，去掉鱼鳃，再剖肚。鱼洗干净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洗干净，在围裙上擦干，走过去，果然是肖秀荣，“喂。”“你在哪？”吴辰摸摸鼻子，“我现在在我家，我买了条鱼，想炖鱼汤。”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一丝不悦，“早上为什么没有叫我？”“我，我看你睡得很熟，不想吵醒你，而且昨天也太麻烦你了。”“吴辰！”肖秀荣陡然提高音量，他才发现自己可能吓到吴辰了，放柔声音，道“吴辰，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觉得麻烦我呢？我是愿意帮你的。”吴辰眼圈又红了，他哽咽道“肖秀荣，你真好。”肖秀荣叹口气，道“我马上去你家，等我一起去医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