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那敏儿把报告书丢在茶几上。
“懒得看。要说快说,不说快滚!”
“好,就说他精彩绝伦的高三吧。虽然我认为他不知羞耻的……”那敏儿的话被谷雨突然的一拍桌给打断了。
“注意你的言辞!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早抽你了。”
“……哼!”那敏儿被刚刚那声响着实吓到了,而且谷雨现在那可以杀人的眼神也盯的她不是滋味。逞强的扬起下颌,读起了报告,“被叔父袭击后,因为伤害事件进了少管所,高三的时候离开少管所,住到了当时的美术老师家。”
“说点新鲜的!”谷雨不耐烦的用手指敲着桌子。
“当时美术老师的未婚妻发觉两人暧昧,于是到学校去找过他。”
“……”
见谷雨不说话,那敏儿继续读:“那位未婚妻于当天死于坠楼。当时有很多目击者,有的说听见女人喊‘你为什么推我。’有人作证说彦冬至没有推那个女人,那女人自导自演。加之家属没有上诉,于是事件就不了了之。”
“然后呢?没了?”谷雨讥讽的看着那敏儿,觉得这故事满不如他开始想的那么糟糕。他承认这是个悲剧,但这事情能说明什么?如果这就是冬至一直的心结,那无非就是愧疚。但为什么要责怪冬至一个人?那位老师就没责任了?因为冬至是同性恋所以就该承担所有责任?
“你还要什么?这还不够?”那敏儿把报告摔打的啪啪作响。
“大小姐,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冬至在美国的事情,你报告里写了吗?”
“没……,没有。”
“哼!美国的事情更精彩。你还是再花点钱找个靠谱点的侦探吧。”谷雨一伸手比了一个请君离开的手势。
“你!”见自己没能让谷雨改变心意,那敏儿气的满脸通红。不死心的说:“是他杀了自己老师的未婚妻!你居然盲目到如此地步。”
“盲目?不都说爱情是盲目的吗?我愿意盲目,要你管那么多。再说了,警察都没给他定罪,你是哪来的神父吗?代替上帝来定罪的?”谷雨毫不客气的反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啊……”那敏儿这时,突然看着玄关的方向愣住了。
谷雨顺着那敏儿的目光看过去,彦冬至一脸的惊恐和无措。
“对了,你自己说。彦医生,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喜欢谷雨,我能给他任何他想要的生活,而你作为杀人犯,你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那敏儿咄咄逼人的朝着彦冬至发问。
“我……”彦冬至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状况,刚才他说出去买东西只是借口,他想出去理清思路,准备回来跟谷雨把一切真相都坦白。
刚到门口,发现家门居然开着,里面传来一男一女激烈争吵的声音,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得知他们在说的正是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敏儿的脸此刻与老师的未婚妻几乎重合了。“我永远诅咒你们!”这句话让彦冬至痛苦的蜷缩着身体,他不想听见,但是他做不到,因为那声音不是来自外面,是来自他自己的脑中。
一直以来,他承认了诅咒,接受了不幸的命运,他不断地给自己暗示,他不能够幸福,他没资格得到。在比利那里,即使得到了关怀,他会蓄意把那温柔毁掉,他只能是不幸的,只要他觉得幸福,这个声音就会出现,他不要听了!
啊……!彦冬至失常的嘶吼了一声,抱着头啜泣着,就像个犯错误的孩童。
“喂!你个大男人哭什么?你说……”那敏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谷雨扯了个踉跄。
“你让开,还有你给我闭嘴,否则我就把你的嘴撕烂!”谷雨的眼神传来无声的威胁,他似乎在说‘为了所爱,杀人在所不惜。’
被那眼神吓的完全不敢再放肆,那敏儿懦弱的蹲在一边。
“冬至哥,你怎么了?没事,没事,看看我!我是谷雨,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面对彦冬至,谷雨刚刚的戾气顿时消失,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哄着。
但是,彦冬至的精神似乎极端不稳定,对谷雨的话完全没反应,依旧不停的哭。然后突然说:“是我!是我杀了她!是我!呜……,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跳下去?呜……,呜……,老师,我对不起你……,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啊!呜……,呜……”
“别胡说,我不让你死,你不许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会跟着的。所以不许!听着!冬至!”谷雨把一直不肯看他的冬至脸摆正,面对自己,用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焦急的说:“你的命是我的,听见没有!不要说这么……”谷雨的双眼也被泪水沾湿了。
谷雨的眼泪还没有哭出来,就被吓回去了。彦冬至突然呼吸困难,死抓着喉咙,好像马上就会憋死。这是过呼吸症,李尔曾经跟他提过一嘴,彦冬至有过因为精神创伤而产生的过呼吸症状,但这些年都基本没有发作了。显然这个精神创伤就是今天被揭开的伤疤。
谷雨顾不得擦眼泪,赶紧找来一个纸袋,罩在彦冬至的口鼻,然后温柔的拥抱住他,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慰到:“好的,慢慢呼吸。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慢慢呼吸。”
在谷雨的怀中,彦冬至慢慢稳定了下来,喝了谷雨递过来的安眠药之后,慢慢的睡着了。
那敏儿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而且也知道了彦冬至患上了严重的过呼吸症,此刻她感觉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加上她再也不想杵在这里看人家秀恩爱了。悻悻然的就要离去。
“等会儿!你说完了就走?拿上你带来的废纸,我们出去说!”谷雨恨不得把那叠报告拍在那敏儿的脸上,但他终究忍住了这种冲动。
谷雨把彦冬至安顿在了卧室后,就带着那敏儿来到了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你看见了吧!无论他曾经怎样都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他。没有他,我会死。以后别总是拿着这种东西来找我,无论你拿什么来,我都不感兴趣。”
“你说你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呀?我想要跟他一起生活,请给我吧。”
现在,他的内心能够如此平静,他的语气能够如此温和,谷雨自己真的很震惊。他说的所有话都没有怒意,平平常常,对那敏儿即使发怒,他都嫌麻烦。
“我……以后……”那敏儿想知道即使自己没办法成为他的爱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我们之间没有以后。你今天来我家说了那么一番话,你还期待着有什么以后吗?”
“我真的谢谢您的垂爱。我是普普通通老百姓,跟您这样的,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不一样,真的求求您放过我吧。你对我,不过是好奇,我跟那些总是对你点头哈腰的男人不一样,对吧?我总是顶撞你,对你很不屑,对吧?你放心,我以后见到你,也一定会对你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我对自己一直以来对您的无礼感到抱歉,望您海涵。今天的消费,我请。我们两不相欠。”
“……”那敏儿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没能够爆发她的小姐脾气,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凄惨。看着谷雨拿着账单离去,她都没有阻止的勇气。
为什么是这种结果?他说的也对,他们阶级不同。即使这家伙喜欢她,她也没办法带去给爷爷看的。爷爷早就给她定了亲,跟王瑞昱的婚姻她是怎么也推不过去的。那么她自己究竟在希望些什么?‘谷雨如果真的抛弃了爱人,跟了我,我就高兴了?不对,我不会高兴的。’
‘对了,我只是希望他是王瑞昱,如果他是王瑞昱就好了。他专一,王瑞昱是花心大萝卜;他有正义感,王瑞昱总是用势力碾压弱者;他有才华,王瑞昱是个废物。但他们都不喜欢我,呵呵……’那敏儿自嘲的笑了笑,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面翻找,她看见了那个名字。
谷雨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回到了公寓,可是本应该睡着的冬至却消失不见了。
瞥见在狂风中舞蹈的窗帘,他的心像是突然被狠揪了一下。急匆匆跑到窗边向下眺望,还好没有看到彦冬至的尸体。
呼!吓死人了。没事不要把死字挂在嘴边!谷雨在房里急的乱转。拨通了彦冬至的手机,但却没人接,无论怎么拨,手机一直无人应答。谷雨看了一下表,现在是晚饭时间,冬至什么都没吃就出去了,会去哪里?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着急,毕竟慌乱中解决不了问题。坐下来深吸口气,给李尔打电话询问彦冬至是否有去拜访,答复是否定的。
其他的彦冬至能去的地方,谷雨真的不知道了,谷雨懊恼的抱着头,他真恨自己,为什么纠结于过去。就算今天那敏儿不出现,他不是也想揭开冬至的伤疤吗?
作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知道别人的过去!谷雨痛苦的不停用拳头捶打着墙壁。
突然,手机响了。是彦冬至发来的短信“谷雨,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谢谢你,我果然没办法……”
什么?谷雨看到这条分手短信,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开什么玩笑!又要逃走吗?谷雨愤怒的紧握着手机,平静了一下,又一次拨通了李尔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