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量比平时少些,沈承临想着中午就能完成了,就把自己平时那个带铁箱的电动车换给了片区另一位快递员,自己骑的是没有铁箱的电动车。车上还摆着不少快递,一个一个码得整齐,沈承临抬头看看七楼的那个窗户,叹了口气。
他没办法,只好掏出那个前辈送给他的大口袋,开始把电动车上的快递一件件塞进去。不知道有些买家买的都是什么,重的不行,沈承临拎了拎装满的袋子,一个使力把它扛在肩上,走进了这幢老式公寓。
谅他是常运动的健康体魄,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路爬到七楼还是让他有些气喘吁吁的,他有气无力的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大妈的脸。
大妈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沈承临已经没力气与她纠缠,送完便走。
只是这个大妈却像是带着诅咒似的,连带着后面的好多个包裹都要求送货上楼,且决不妥协。沈承临送了一周快递,这样的情况一周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遇到的多,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把包裹扛到肩上,一次又一次的爬楼梯。
于是到了午饭时间他还没送完,沈承临掏出手机来想打个电话给家里知会一下,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他看了看最后的三个包裹和越来越阴的天,更加加快了脚步。
但要不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等沈承临终于从最后一户的小区出来的时候,酝酿了一上午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了。雨下得又大又急,从无到有似乎只花了一瞬间,沈承临骑上电动车,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带的、在电动车上完全不实用的雨伞,匆匆停到街边的便利店门口避雨。
沈承临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了,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他抬头看了看天,愈发觉得这雨一时半会的是不会停了,转身踏进便利店借个电话,想给骆文远报个信。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沈承临挂了电话,又拨给父亲,这才知道父母没在家。
他有些焦急起来,骆文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他又看看天上的乌云,心一横,往家的方向赶回去。
在家的骆文远,到了午饭时间也一直联系不到沈承临就有些急起来。
电话听筒里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骆文远把手机放回到桌上,放空了几秒钟,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么大的男人,不过几个小时没联系上,能出什么事情。
沈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骆文远的肚子却已经不争气的叫起来,他抓抓头发,保存了文档,往厨房走去。
左手摸到桌子,右手往上一伸就摸到了橱柜,从右边往左数第三个……打开柜门果然摸到了方便面。骆文远拿了一包出来,左手顺着桌子往前,走到炉灶前面。
拿锅,摸了摸是干净的,接水,盖盖,点火。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骆文远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锅里的水慢慢滚起来,发出嘶嘶的响声,骆文远突然来了兴致要挑战一下自己,又去冰箱里摸了一个鸡蛋。
大门突然大力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沈承临的声音:“文远——”骆文远偏偏头,冲门口回话:“回来啦。”
沈承临听了声音,放下了心又带着点好奇进到厨房来,带进来一身的冷风和雨气,骆文远关上冰箱门,转头带着点担心去摸他手臂:“诶,你不是带伞了吗,被雨淋得这么厉害?”
沈承临接过他手中的鸡蛋,有些郁闷的回:“风太大,骑电动车根本打不了……”他看到灶上烧着的水,又道:“别煮泡面了,我炒个饭给你。”
“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骆文远摸摸他的衣服,湿的能挤出水来:“又湿又冷,跟酒精海绵似的。”
“嗯,”沈承临应了:“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着急了。”
沈承临去洗澡了,骆文远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哥,实在对不起!上次老妈打电话来,我出来玩的事被戳穿了……然后顺带着你的事儿也露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妈说要来看咱们,我实在是没办法……但是我替沈承临说了不少好话,真的!所以这个月我只收到了一半的钱,以为老妈可能直接把你的打给你了……我还以为老妈肯定打电话问过你了所以我都没敢联系你,对不起……那个你先看一下,如果老妈没打钱给你告诉我,我对不起你砸锅卖铁也寄钱给你!!!”
机器女声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读完了骆文远还没晃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从头听一遍,确认了自己的确没听错,心都慌起来。所以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承临在一起的事了,但却没联系自己,这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吗?
骆文远赶忙登陆了网上银行查询余额,这一查果然发现了母亲在月初的一笔转账,他心情复杂的又打开短信读了一遍,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
沈承临洗澡出来正好听到,语气带着些讶异的道:“文远,你……钱不够用?译稿的钱还没发吗?”
喂,这个重点抓错了吧,骆文远放下手机答道:“没,编辑这阵子正好出差了,不过没关系,刚发现母亲月初打过钱过来。”
“出差这么久,还回不回来了。”沈承临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洗衣篮里:“我去弄饭,二十分钟后吃饭。”
骆文远点点头,仍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沈承临出门前,想想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沓纸币塞到骆文远钱包里。
☆、18
日复一日的相处,四个人渐渐倒真像一家人一般,周末一个闲适的下午,四个人在客厅支起了麻将桌。
旁边的电视吵吵闹闹,在放什么综艺节目,几人却都没在看。沈母十分专注地摸了一张牌,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三饼——今天手气真差!”
“吃。”骆文远坐在沈母下家,在面前的牌里摸到二四饼,摆了出来。
沈母拿起刚刚打掉的三饼递给他,表情不是一般的懊恼:“我想要什么怎么也摸不到,倒是一直给你喂牌,真没有更好的上家了……诶,还是夹张!”
“我也等三饼好几轮了,正想拆呢,谢谢阿姨啊。”骆文远笑的狡黠,打出一张牌。
“真是的!”沈母手上作势拍他脑袋,却是一点劲也没使,脸上也笑开了:“吃牌不算本事,看我这局胡一把大的!”
沈承临坐在骆文远对家,看两人的互动,不禁很庆幸自己买麻将的这个决定。
沈家父母刚来那阵子,家里实在是时刻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除了吃饭的时候是大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别的时候骆文远和沈父沈母是完全的没交集。
要骆文远坐在客厅陪他们看电视,两代人的兴趣又真的不一样;沈家父母白天去看房子的时候也不愿意带孩子们去,嫌他们累赘。沈承临在中间,陪父母又心疼骆文远,陪骆文远又怕父母更看他不喜欢,简直左右为难。他看着家里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样子,想来想去,突然想起沈母一度十分喜欢的麻将。
搬到这里来之后,沈母没了牌搭子就再也没机会打过麻将,沈承临琢磨着家里正好有四个人,麻将又是靠手指触摸也能分辨的牌,便动了心思。他和骆文远商量,骆文远虽然没打过,但毕竟失明后基本就没有过什么娱乐,听了也愿意尝试一下,沈承临这才买了麻将回来。虽然最开始是从安静拘谨开始,但国粹就是国粹,几次下来不仅在牌桌上,整个家里的气氛也轻松很多。
沈承临在牌堆里看看,又看看自己的牌,犹豫良久不知道打哪张好,沈母有些着急的催他:“想这么久,好了没啊。”
沈承临被这么一催,手一抖就打出一张牌来:“七饼。”
沈母刚要去摸牌,骆文远却嘿嘿笑了,把眼前的牌推倒:“不好意思啊,我胡了。”
“又胡了?”沈母的手还僵在空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又低头去看他推倒的牌:“还、还是清一色……”
骆文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新手运、新手运。”
“什么新手运,哪有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新手运。”沈父摇摇扇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沈母笑着,给钱也给的爽快,转头跟沈承临笑道:“之前不明显,现在看来真的是聪明孩子,跟你太不一样了。”
您是来黑我的吧,沈承临想,夸人就夸人,拉上我干嘛。
气氛正好,四个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沈母站起身来:“休息一下,我去切点水果,回来再战!”
沈承临还为着被黑而不满,沈父要去帮忙,被沈母又按了回去,骆文远也站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还没等沈母回答,骆文远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来,沈母笑笑:“你还是先接电话去吧。”
电视里的节目仍是热闹非凡,骆文远拿了手机进了卧室,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沈父和沈承临两个人。沈父悠闲地扇着扇子,随意看着电视,沈承临则是一个人开始洗牌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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