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了。
张涛捂住心脏坐在床上，他平息着自己紊乱的心跳，噩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令他心悸又深刻。尤其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那样的情绪席卷着他的思维。
他闭着眼静坐了一阵，忽而亮起了床头灯，抓起旁边的乐谱疾笔狂书。凌乱的音符在五线谱上翻飞跳跃，汇聚成张涛脑海中激烈曲调，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他回忆起跟沈俊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沈俊航被顾二哥护送着从车上下来，一路被人瞩目，别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自己却对他一见钟情。
没错，张涛是个双＃性＃恋。
男人都是典型的视觉动物，张涛承认自己是被沈俊航的外表所吸引，但经过接触，沈俊航却让他产生了捕猎的兴趣，让他想更加地接近，拥有。
可惜，他一直忘了，沈俊航身边有一个强大的护花使者。
丢下笔，张涛苦笑了一下。
天亮以后，张涛给沈俊航打了个电话。
“俊航，咳咳，那个，可以麻烦你送点粥过来吗？我就住在工作室，咳咳。”
“张涛，你怎么了？”
“没事，昨晚熬夜写歌，着凉了身体就有些扛不住了，咳咳。”
那头沉默着，张涛仔细辨别着听筒里的呼吸声，又道：“不碍事，我睡一觉就好。”
“嗯，我给你带些清粥和小菜。工作室有药吗？”
张涛支支吾吾的，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你先好好休息。”
沈俊航挂了电话，吩咐了厨房熬点病人吃的清粥小菜，自己出门绕道去药房买了些常用感冒发烧药。然后回饭馆拎了食物赶往张涛的音乐工作室。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沈俊航推门进去的时候，张涛正坐在钢琴前面谱曲。他的面色苍白，精神还好，但浓重的黑眼圈便是他熬夜工作的罪证。
“咳咳，你来啦。”张涛虚弱地笑笑，把沈俊航迎进门。
沈俊航推了推他，道：“不是让你去休息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张涛咯咯地笑开了，他摆摆手，说：“不严重，就是特别饿。而且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说着，张涛已经自己动手开始喝起粥来，不是还啧啧赞叹林大厨的手艺。
沈俊航无话，想了想才把自己买的药放到张涛面前。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吃完粥先吃一片，睡一觉再说。”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张涛动情地说着，他深深地望向沈俊航，眼神缱绻温柔，闪动着无名的光芒。
沈俊航错开眼神，顾左右而言他：“工作顺利吗？”
一说到这个，张涛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他拉过沈俊航的手，将他带到钢琴旁边，道：“你听听，我需要你的意见。”
语毕，张涛双手放在琴键上，闭上双眼，沉浸在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曲子的前奏带着淡淡的忧伤，可往后，便越发激烈和疯狂起来，像是痛到了深处，压抑的情感忽然爆发一般。
沈俊航被歌曲的情绪感染，眉心紧皱成川字，心脏处有细微麻麻的疼痛。
“怎么样，好不好？”
从歌曲的情绪中出来，沈俊航认真地说：“很好。”
张涛的双眼充满了期待。“还有呢？”
“跌宕起伏，如果配上电影画面应该很震撼的。”看见张涛略失望的表情，沈俊航连忙安慰：“我不会评价，只是单纯觉得好。”
“我知道。”张涛明朗地笑着，那是他的招牌笑容。“俊航今天能不能留下来，我不想一个人。”
沈俊航伸手探了探他的温度，觉得有点低烧，便应了他的要求。
沈俊航在工作室里打盹，被顾锦廷的电话闹醒，他赶紧捂住声音，生怕吵醒了房间里的病人。
“在哪？”
“张涛病了，我在他的工作室。”
“等着，我过来。”一说完，听筒里便传来“嘟嘟”声的忙音。
沈俊航一头雾水，不知道顾锦廷是在紧张自己，还是紧张张涛。
既然醒了，沈俊航便进房间看看病人。张涛睡得很熟，看起来真的累极了。因为室内温度被刻意调高，他的身体又在发热，被子盖了一半，另一半被扯掉了。
沈俊航站在床边，弯腰替他掖被子，怎料张涛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双手将他的手掌捂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叫电影里女主角的名字，沈俊航吃了一惊，不敢动作。
张涛的床头上还摆着电影剧本和曲谱，上面的笔迹很乱，但能够看出张涛的认真。
沈俊航暗暗佩服他的敬业，也不惊动他，挪动着身体在床边坐下。
顾锦廷进门便看到让他火大的情景，他不动声色地扶着沈俊航的胳膊，暗暗使劲将他的手臂从张涛的怀中抽出来。
沈俊航看了仍旧沉睡的张涛一眼，拉着顾锦廷走出房间。“你怎么来了？”
“接你。”顾锦廷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沈俊航隐隐察觉到他的不悦。
“我答应张涛留下陪他。”
顾锦廷嘴角一勾，道：“我让张叔过来了，他会照顾好他家的少爷。”
沈俊航这才注意到厨房里有人。张叔摆好食材出来，朝沈俊航鞠了鞠躬。“两位少爷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顾锦廷把人家的管家都请过来了，沈俊航还能说什么。不说他不够资格，就说他的能力，也比不上张叔。
沈俊航伸了个懒腰，耸耸肩说：“也好，我回去看店。”
顾锦廷将人带出张涛的工作室，又跟张叔低声吩咐了几句，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锦廷在回去的路上问了一句，“如果我生病，你会不会这样守着我？”
沈俊航奇怪地看一眼他健壮的体魄，轻笑道：“你倒不像容易生病的人。”
顾锦廷放慢车速，在红灯前停下，转眸盯着他道：“我确实不容易生病，可一旦生病便严重了，不是普通感冒那么简单。”
沈俊航想想也对，有些人就是这样，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病来如山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恐怕要照顾你也轮不着我。”沈俊航眨眨眼，意有所指。
顾锦廷没反驳，踩下油门驱车上路。
其实他心里对沈俊航的答案不太满意，从刚才的情形看，沈俊航对张涛明显更纵容。虽然因为自己张涛近不了身，但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回到饭馆，顾锦廷才从后座拿出一个几个袋子递给沈俊航。
“这是两套西装你收着，下星期父亲的寿宴我来接你。”
提着袋子的沈俊航怔愣地看着顾锦廷，表情有些为难。
顾锦廷双手插＃在口袋，一脸的云淡风轻。“你不想去就算了。”
“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吧，”沈俊航了然地笑笑，不在意地说：“还是去吧，但礼物我没准备好。”
“人到了最重要。”
“我毕竟是客，而且长辈过生，晚辈没有点表示，像话吗？！”
顾锦廷看他一脸认真，便掏出手机看了看行程安排，道：“明晚我可以空出来。”
沈俊航一愣，随即笑了。“好啊，我等你。”
约定好时间，顾锦廷驱车回公司。沈俊航看着车屁股渐渐远去，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让顾锦廷给他出出主意，没想到顾锦廷说直接陪他去买。不知道是因为富家子弟和平民的思想代沟，还是因为他的坦率。
反正，他这个朋友交得还挺值。
☆、13 失约
因为晚上有了安排，沈俊航便早早打烊。他还特意换上一套比较好的休闲服，半敞着门等顾锦廷过来。厨房里热着一小锅番薯甜汤，他想着等顾锦廷过来，先喝一点润润肺。
时钟的指针划过8点，沈俊航有点焦虑地频频到门口张望。
前段时间顾锦廷加班熬夜是常态，最近新品上市，推广计划也很成功，顾锦廷才得空休息。偶尔的加班也可以接受，身体也在营养餐谱的调理下好了许多。
沈俊航给顾锦廷打了几个电话，但一直是忙音。
可能临时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吧，沈俊航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焦虑的情绪越来越浓。他给顾锦廷的助理张科也打了电话，仍旧是忙音。
他感到异常的烦躁，又不敢贸贸然打到顾宅去。顾锦廷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自己瞎操心倒给人笑话了去。
沈俊航到厨房熄了火，决定亲自到顾氏走一趟。
整个顾氏大厦在周围五彩斑斓的霓虹下显得特别突兀，黑漆漆一片莫名让沈俊航产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望向顶层，那里没有一点光，与黑夜融为一体望不到边。
知道顾锦廷不在顾氏，不知怎么的，沈俊航觉得自己心有点慌。
这实在是不应该。顾锦廷这么大个人，而且成熟稳重可靠，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解决。退一万步讲，顾锦廷遇到他解决不了的事，他帮不上忙，更轮不到他来操心。
沈俊航在顾氏大厦的门口徘徊了一阵，想着再回华平饭馆等等看。或者顾锦廷已经从别的地方赶过来了，他绝对是个守约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