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弟弟云淡风轻的样，顾繁翊良好的修养抛却九霄云外，“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无法无天了？”
“我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还能学着养男人？你知道还能学着跟男人同居？你还知不知道你的性别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卿乐端杯水正从厨房出来听见了顾繁翊的声音，原来他大哥什么都知道了，亏他还在想着怎么掩饰呢。
“不用大哥提醒，我当然知道我的性别是什么，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
“你眼瞎，还是心瞎？你不知道……”
“大哥！” 顾繁夏突然大叫一声，打断顾繁翊，双手捂脸，声音哽咽，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那些我一个人挣扎的日子有多痛苦？这间冰冷的公寓好不容易变成现在的温暖，你以为我还能若无其事重新回到痛苦的日子里？”
“我再也不想带着虚假的面具生活，再也不想过着强颜欢笑的日子。乐乐，他就是我的救赎，在我要掉下悬崖的时候只有他拉了我一把……你，说我没关系，不要扯上乐乐，他什么错都没有，唯一的错是认识了我。顾家没有人可以说他任何的不是…..”大哥未说完的话将要针对乐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啪”，卿乐把杯子摔了，打断了顾繁夏后面的话，虽然知道他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段过往这般不堪。顾家大哥因为疼爱他才会口不择言吧一切过错怪罪在自己身上吧，他可以理解的，真的。
顾繁夏立即过去阻止卿乐蹲下去捡杯子碎片，“没事，我来收拾，你回房间去吧，刚流了汗加件衣服，容易感冒。”
“顾繁夏……”
“什么都不要说，交给我来处理，回房间去吧。”
“可是，……..”
“相信我，嗯？”
“抱歉，我情绪失控，” 看着两人，顾繁翊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毕竟是自己最疼爱最看重的弟弟，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时也没办法接受，在见到两人之际，早已做好的心理建设土崩瓦解，“你们过来坐吧？”
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家运筹帷幄的长孙也有情绪失控、道歉的一天，卿乐被惊到了，顾繁夏也感到意外，自己这个最成熟稳重的大哥，何时向别人道过歉？是因为他寄于希望的自己让他失望了吧？
处理好碎片，给顾繁翊重新倒了杯水，顾繁夏又拿了件外套给卿乐穿上，揽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一会儿时间顾繁翊已整理好情绪，又是那个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不苟言笑，严肃刻板，又是顾子墨小朋友口中的面瘫爸爸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个月。”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
“高二的一天晚上，季锰他们设计把我灌醉，找了个女人扔我床上，闻着那股香气，当时我就酒醒了，直接把那女的扔走廊上了。”
“为什么没跟家里人说？”
“能说吗？”顾繁夏自嘲一笑，“后来我找了很多女人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因为……你母亲？还是三叔？”
顾繁夏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生来便是如此吧。看一眼身边忐忑不安的人，也许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相遇才会是这样的吧？
“你打算怎么办？”
“绝对不会跟乐乐分开。” 卿乐只觉得心一抖，他不够勇敢才让顾繁夏这么不安吧？顾繁夏的勇敢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自己这麽喜欢逃避，让他很受伤吧？
顾繁翊知道，爷爷最喜欢这个最小的孙子就是因为他的性子跟自己最像，同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同样的固执，固执到令人头疼，同样的做了决定就不会随意更改，同样的杀伐果断。
好一会儿顾繁翊没有说话，看着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顾繁夏揽着身边人也没有说话。
“爱情果然最容易让人成长。高中的时候你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从来也没做过家务，怪不得今天刚进屋就觉得这屋子有什么不一样。”
顾繁翊突然这样说，他知道大哥一定是想通了，接受了这件事，接受了他是gay的事实，也接受了乐乐。或许会心痛，但也是真心祝福。
“大哥，这你可猜错了，你何时见我会做家务，家里的事可都是乐乐做的。不过……大哥怎么知道我的事？”
“这要问你了，你是怎么教我儿子的？”
“顾子墨？” 稍微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臭小子！大嘴巴！”
顾繁翊突然把话头转向卿乐，“听顾子墨那小子说，你舞跳得挺好？”
“没……没有……”
“大哥，他不太喜欢陌生人，你就别板着张脸了。大哥生来就是这样一张严肃的脸，顾子墨那小子总叫他面瘫。”
卿乐被逗乐，突然笑了，“他好聪明！”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看一眼顾繁翊，越发往顾繁夏身后躲，顾繁夏却笑的放肆。
“你们倒是投缘！” 顾繁翊指的是顾子墨和卿乐。
“顾子墨那小子胆子不小，敢惦记上我的人。”
卿乐暗暗掐了顾繁夏一把，这人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随便乱说？连一个四岁小孩的醋都吃？
“你也是H大的？什么专业？”
“生物学。”
“看来成绩还不错！还以为专业学舞蹈的。”
“我妈妈开办了一个舞蹈室，我的舞蹈都是妈妈教的。”顾繁翊突然转换了话题，快的卿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还有谁知道……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你是这个样子？”
“二哥知道，他见过乐乐。他……让我好自为之。二叔真的打算让三哥娶唐家大小姐？”
三哥？那不就是顾繁煌？可唐亦然喜欢的是顾繁辉啊，卿乐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部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剧。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顾子墨那里你大嫂已经警告过，可你别想从那小子那里得到保证，你……自己想想办法吧，爷爷那里……能瞒多久瞒多久吧，你跟三叔也有必要好好谈谈，你们毕竟是父子，吵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深爱的妻子本来身体不好，会怀孕是意外，顾繁夏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她冒险把孩子生下来，但拗不过她以死相威胁，最终难产而死，直到他三岁，他父亲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后来想看的时候，顾繁夏已经不再需要他介入自己的生活。
“走一步看一步吧。爷爷应该知道什么才对，毕竟是爷爷。”
“真是一物降一物，” 顾家太子爷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主，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能控制住他的人？卿乐掐顾繁夏腰的那一下，顾繁翊看得分明，心中既是无限感慨，又伤痛万分。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灿灿的卡放茶几上，“你大嫂非让我带来的。”
想起妻子殷殷叮嘱的话语，仿佛那话语就在耳旁，原本严肃生硬的面容也泛起一丝柔情，赵桑荔在电话里叮嘱的时候语气平静，说：“老公啊，你心里其实早已经接受了对吧？不要发脾气，好好跟太子谈，听听他的理由，他是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他也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车里放了张世纪大楼的VIP卡，就算是我们的礼物吧。顾家人丁兴旺，不差他一个。至于爷爷那里你也不要太担心，老人家才是家里洞悉一切的人，不是吗？”
居然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事实，偏偏进屋的时候还非要发一阵脾气，显示他身为大哥的威严？顾繁夏相信，有一半都是他大嫂的功劳。
顾繁夏不自觉笑了，让卿乐把卡拿过来，“乐乐，还不谢谢大哥大嫂？知道世纪大楼吗？那可是大嫂娘家的，凭此卡可半折消费。”
天哪，H市最大最贵的百货大楼居然是大嫂娘家的？她娘家得多有钱啊！
“这……我……，我不能收下。”
“乐乐，大哥大嫂给弟媳妇的见面礼怎么能不拿？”
“可是……”世纪大楼他从来没去过，听他姐姐沈佳宜说里面最便宜的东西也上三位数了，最贵的东西可能有七位数的。
“收下吧？”顾繁翊居然开口劝自己收下，卿乐受宠若惊，他当然知道这礼物代表着大哥大嫂对他们的认同，对他们的祝福，可是，这太贵重了吧？
“收下吧？” 顾繁夏也这样说。
“谢……谢谢！”
“你们好自为之，我就……”
“等一下大哥，” 顾繁夏突然把乐乐外公寄来的中草药茶拿了几包出来，“这是乐乐外公亲自配的中草药茶，很好喝，对身体也很好，你拿回去试试，不错的话还有更多。不过，别让顾子墨那小子碰。”
“好。”
卿乐快囧死了，大哥大嫂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自己居然就送了几包中草药茶？好丢脸！
送走大哥，顾繁夏刚回来就见卿乐对着那张卡发呆，“怎么了？”
“顾繁夏，……”一脸哀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