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海外的华裔十个人中有九个爱龙井。
湛路遥故意看向凤铮,说:“当然是听妈说的,妈很挂记您,经常跟我们提到您老人家,逢年过节的就不开心,说没办法一家人团聚。”
他这番话说到凤三的心坎上了,虽然还紧绷着脸,但已经不再是刚见面时那副怒目金刚的模样了。
湛路遥又给韩越递了个眼色,让他帮忙缓和气氛,自己则跑去厨房张罗。
可是韩越跟他都很少泡茶喝,家里别说龙井了,就连普通茶叶都没有,他翻了半天才翻出几个茶包,急忙丢进茶壶里,冲上热水,数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倒进茶杯里,端了过去。
回到客厅,湛路遥吓了一跳,沙发前齐刷刷地跪了三个人,凤铮跪在最前面向父亲认错,凤三却当没看到,眼神瞥去一边。
那个随行的中年男人站在凤三身后,一脸的无奈,像是想出言劝解,却又不敢,看到湛路遥,立刻冲他直摆手,显然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湛路遥表示很无奈,但是再无奈也要解决当下的问题,他快步走过去,笑嘻嘻地问:“这是在唱哪出啊?”
凤三冲他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说:“我怎么知道?有人要跪,我也拦不住。”
“是啊是啊,晚辈给长辈见礼是应该的,外公,我也给您跪。”
湛路遥顺着老爷子的话往下说,他把托盘放下,端起一杯茶递给凤铮,自己则跪在了旁边。
凤铮感激地看看他,又以膝代步,跪着挪到凤三面前,将茶双手奉上,叫:“爸,对不起。”
凤三本来把头扭开了,听了女儿的叫声,他表情微动,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放下铁球,把茶杯接了过去。
见父亲接了茶,凤铮稍微放心,脸上露出笑容,大声说:“谢谢爸。”
湛世英跟韩越也在一旁附和着道谢,谁知老爷子才品了一口茶,眉头就皱了起来,冲湛路遥说:“你这是哪门子龙井?用茶包泡的茶来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吗?”
没蒙混过关,湛路遥吐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您老人家突然过来,我们没时间准备嘛,您放心,回头我们请您吃饭,我点最上等的龙井给您享用怎么样?”
凤三在道上打混多年,是各大帮派的龙头,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连女儿对他也不敢这么放肆,韩越算是跟他比较亲厚的人,不过韩越个性内敛,说话不像湛路遥这样嬉笑随性,老爷子一大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就偏偏没见过湛路遥这样的,居然拿他没办法。
他不爽地说:“一口一个外公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亲外孙呢,我跟你很熟吗?”
“从妈这里算,您当然是我亲外公了,外公您看,所谓礼轻情意重,我特意泡的茶,妈又亲手端给了您,您就给个面子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被湛路遥这样说,老爷子心里憋的气消了大半,再说一直记挂的女儿终于见到了,现在刚好有台阶下,他要是再坚持,那就没意思了,叹了口气,仰头将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看到父亲的举动,凤铮喜出望外,照道上的规矩,父亲这样做就算是原谅她了,她高高兴兴地从父亲手中接过空茶杯,磕了两个头后又重新跪好。
她跪着,其他人就不敢动,湛路遥只好继续开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跟凤三交流感情。
“外公啊,听说您跟妈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这么多年了,您心里一定也憋得慌,就趁着这个机会发出来吧,不过妈膝盖受过伤,阴天下雨的时候,她上楼梯都有困难,您就让她起来吧,我跟小越替妈跪好不好,跪多久都行。”
湛家的其他三人同时看向湛路遥,湛路遥的脸上写满了诚恳,如果他们不是一家人,还真会信了他的信口开河。
所以凤老爷子就信了,气呼呼地对凤铮说:“你跪了这么久,还带着一家人跪,是要折我的寿吗?”
“爸……”
“还不快起来。”
“谢谢爸!”
凤铮站起来,凤三看看其他三人,说:“你们也起来吧。”
等大家依次起来,湛路遥为了活跃气氛,把茶分别递给他们,在给那个中年男人敬茶时,男人冲他竖了下大拇指,称赞他够机灵。
湛路遥跟他握了手,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仇宝生,是帮主……啊不,是凤老先生的养子,这次我是陪义父过来处理一些事情的。”
仇宝生说完,凤三指指他,又指指凤铮,略带不满地说:“宝生从小就跟着我,跟小铮也是青梅竹马,当年我就想把他招赘进我们凤家,我的家业也都传给他,可是那丫头就是不听我的话,认识了个小白脸,硬要嫁给他,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那个人靠不住,但她就是不信,宁可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也要跟着他,我一气之下就把她赶出去了。”
听父亲提到往事,凤铮又红了眼圈,小声说:“对不起爸,是我错了。”
“也不光是你错,你妈去世早,我一直把你当儿子养,如果不是我要强,不希望人家说我们江湖中人都是武夫,送你去读大学,可能你就不会认识小白脸,以后的事也都不会发生了。”
想起陈年往事,凤三不胜唏嘘,韩越怕外公太伤心,过去帮他轻轻捶肩,湛路遥也揽住父亲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早知三日事,富贵万万年,如果外公您没让妈去读大学,妈就不会认识渣男,就没有小越了,当然,也不会认识我们,现在您有两个外孙疼,不是更好吗?”
“小兔崽子你闭嘴。”
老爷子虽然在骂人,口气却是轻轻的,根本就是一副疼外孙的样子,等大家都坐下后,他问凤铮,“我的腿还好好的,怎么你年纪轻轻的腿会出问题?”
她的腿根本没问题,都是那个小兔崽子胡诌的。
凤铮无言以对,只好转头看湛路遥,湛路遥面不改色地说:“是当年□□拳受伤,落下的病根。”
客厅里同时传来喷茶声,凤三没注意到,伸手一拍桌子,骂凤铮。
“你居然敢□□拳!”
凤铮正要解释,湛路遥抢先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妈还不认识我爸,她为了让小越生活得好一点,就去□□拳。”
老爷子在江湖上闯荡,当然知道地下黑拳的各种残忍□□,想到女儿这么不要命,又心疼又生气,喝道:“你宁可□□拳玩命,都不肯向我低头,你好啊你!”
见父亲发怒,凤铮不敢反驳,再看看父亲一头华发,想起自己当年种种任性的行为,眼圈发红,又落下泪来。
湛世英掏出手帕递给她,又对凤三解释说:“岳父大人,凤铮只打过几次黑拳,跟我认识后,她就不再打了,后来我照顾她,没有让她吃过苦的。”
老爷子很满意这句话,嘴上却说:“吃没吃苦我心里有数,不过赌气不回家就是不对,我是她父亲,她不回去见我,难道要我这个老头子跑来跟她道歉吗?”
☆、番外一 所谓的王不见王 6
湛世英没话说了,只好也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湛路遥,湛路遥只能再次接过接力棒,虽然他不了解内情,但是听凤三父女的对话,也能猜个差不多,基本上乡土剧剧情都是类似的套路。
他劝道:“外公您看,妈这脾气不也是随您嘛,您设身处地地想想,当初她跟您反目出门,结果被您神预言了,她如果带着孩子回去,你们是父女,什么话都好说,可您周围的人怎么看她,让她以后怎么抬头?”
“脸面很重要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脸面没有命重要,如果当时就妈一个人,她可能就回去了,可是她还有个孩子,她也担心您不原谅她,只把小孩子抢走怎么办?”
“我是那种人吗?”
“您是老大,肯定也希望有后辈继承自己的家业,也可能您不会抢孩子,但是万一呢?对一个母亲来说,一件事对自己的孩子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危险性,她都不会去做的。”
凤三不说话了,回想起那些往事,半晌,叹了口气,对凤铮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带坏你儿子,所以即使到今天,都忍着不去见我,可是再怎样,我也不会害自己的外孙啊,再说我们现在都做正当生意了,以往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早就不做了。”
想想之前发生的几件事,湛路遥觉得最后那句话的可信度不高,不过为了家庭和谐,他还是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其实就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一家人团圆,多好啊。”
凤三抬眼瞪他,“小兔崽子,小越以前提起你时,没说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湛路遥看向韩越,韩越呈四十五度角仰视的面瘫状,他故意说:“原来小越有跟你提起我啊。”
“岂止提起,简直是经常提,一见面就说,不见面也说,我们的视频啊,还有聊天框都被你的话题霸占了。”
“外公您都会用视频聊天了,真厉害。”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跟不上时代了?整天就知道发图片啊秀恩爱啊,说好的王不见王呢,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