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否认鉴定书的真实性、合法性,就必须要证明上面的公章是假的、来源是不合法的,那么将牵扯出一系列的公章鉴定等问题,劳民伤财,又没什么作用。如果否认关联性就不同了,只要咬死了说这个鉴定书是李太太遭到别人暴力对待而形成的,跟李先生没有关系,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与李先生有关,就可以帮李先生撇清关系。
这是时陌权衡利弊后的意见,庭前也跟李先生释明过,再次小声跟李先生解释后,李先生突然拍桌,指着时陌的鼻子大骂:“你是不是不想要钱了?!你他妈连材料都没带,发表什么狗屁意见?你是不是跟对方律师串通,故意不带材料,乱说话来害我!管它什么关联不关联,这鉴定书就是假的!”
“被上诉人!”审判长猛敲法槌,厉声警告,“请注意纪律,如果你再大吵大闹,扰乱法庭秩序,我们将会叫法警过来,把你送出去。代理人,请继续发表意见。”
时陌忍着一肚子怒气,劝李先生稍安勿躁,然后无视李先生毒辣的目光,继续发表意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到庭审结束的,只要意见跟李先生不合,李先生就会以他没带材料,故意乱说话拆散他们家庭为由,对他毫不掩饰地大骂。
他前所未有的生气与愤怒,李先生不仅仅让他脸面丢尽,更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人格侮辱。他之所以忍到结束,只是因为教养迫使他不能像蛮子一样,用拳头和攻击性语言反抗。
李先生倒是骂得潇洒恣意,签完笔录头也不扭地就走,留下时陌修改笔录。
李先生边走边向他朋友抱怨:“这律师真他妈的让人火大,处处跟我作对,叫什么名字来着?”
朋友道:“好像叫时什么,嘶,我想想……啊对,时陌。”
“时陌?对,就这个名字,真不知道律所干什么给我安排这个废物。回去我要撤销他的委托,换人!”
朋友问:“那律师费怎么办?合同约定,无故取消委托要全额付款的。”
“你是不是傻?只要正当理由撤销不就行了……诶,这不是谢律师吗?”李先生眼睛一亮,对着迎面走来的谢锦程笑迎上去,伸出手,“好久不见。”
谢锦程面无表情地握住李先生的手,出口的话也毫不留情面:“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李先生面色一僵,谢锦程握手的力道也太大了,他手骨都在咯咯作响:“我、我是李家,你帮我代理过案件,当时我是第三人,多亏了你,我的案件才能胜诉,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谢锦程松开手:“抱歉,我代理的案件太多,想不起来。”
李家面子挂不住了,他尴尬地抽动嘴角:“你贵人多忘事,理解理解,我一直都想请你吃个饭,今晚你方便吗?”态度跟对时陌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李家是生意人,做生意难保会吃官司,跟律师打交道,所以他不敢得罪有名气的大律师。他曾想请谢锦程代理离婚案件,但谢锦程不接民事案,他才找了钟源律所,大概因为谢锦程做得好,又圆滑,所以他就对实话实说又没什么名气的时陌非常不满。
谢锦程婉拒:“抱歉,我今晚没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李家挽留,快步走向时陌所在的审判庭。
见到时陌时,笔录已经签完,其他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时陌闷不做声地收拾材料。
“没想到,你竟然代理李家的案件。”
时陌吃惊回头,只见谢锦程一身黑色衬衫和西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双手闲闲地插裤袋,倚靠在门边。
“你怎么在这里?”
“来做笔录。”看到时陌紧皱的眉头,谢锦程猜出了事情经过,“李家也为难你了?”
时陌死撑面子:“什么为难?我们一直都是友好交流。”
“是么?”谢锦程忽然一掌拍桌,身体微微前倾,这样近得距离让他很清楚地看到时陌眼中的闪躲,“据我所知,目前没被他为难的律师,只有这个数。”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数目。
“有没有那么夸张?”时陌吃惊,“说得好像他很多官司似的。”
“他是生意人,近几年生意走下坡路,吃了很多官司,脾气越发暴躁,开始对妻子家暴,这才有你的离婚案件。他请过很多律师,除了我代理的案件外,没一件胜诉。”谢锦程捕捉到时陌受伤的眼神,加了一句,“我代理的案件,他是第三人,案件跟他关系不大。”
“他为难很多律师?”时陌心理得到了一点安慰。
“只要律师说的话不如他意,他便破口大骂。他被我们律所拉入了黑名单,他的案件我们律所一概不接。”谢锦程收回身体,与时陌对视。
“你们律所真厉害!”时陌竖起大拇指夸赞,“要是我们律所也这么干就好了。”
“他得罪的律师多了,总会遭报应。”
“说得对。”时陌笑着点点头,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原来不止我一人被他为难过,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谢锦程看向桌上明显跟离婚案件无关的材料,刚想说什么,却见时陌脸上的疲惫,转口道:“你小心李家,生意人老奸巨猾,如果出事要懂得维护自己权益。”
“他能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撤销委托。”时陌不以为意。
“倒不如你主动取消代理,”谢锦程双手环胸,“面子好看,也让钟源律所知道李家的问题。”
主动取消代理?那高额的违约金都足以让他倾家荡产。时陌故意硬气道:“取消干什么,我就不取消,留着膈应他,天天在他面前晃,气死他!”
谢锦程盯着时陌的唇,红润有水泽,多一分就太难看,少一分就太薄情,厚薄度正好,不多不少,他实在想不出这样好看的唇,竟然能说出这种噎死人的话来。
离开法庭后,时陌突然道:“对了,你会不会修复u盘?我的u盘进水了,插电脑没反应。”被秽物玷污的u盘放了很多重要文件,出外面修要钱,还得花费时间和精力,不如拉下面子问问谢锦程有没有办法。
谢锦程看向精致的手表,时针指向了12点:“你下午有没有事?”
时陌翻出小笔记本看行程,摇摇头:“没什么事,空闲。”
“午饭后你跟我到锦天律所,我让技术人员帮你修。”
“可我中……”午想休息,昨晚几乎没睡,下午再去行不行?看到谢锦程不容反驳的表情,时陌顿时把后话缩了回去,“没事。”
饱餐一顿后,时陌满足地跟谢锦程到了锦天律所。
站在高达三十多层的建筑物前,时陌瞠目结舌。
第6章
这是时陌第一次来到锦天律所,虽然早有耳闻律所财大气粗,但没想到竟然那么夸张。
锦天律所是由谢锦程爷爷创办的上市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对外发售股票,对内集资,谢锦程父母各占35%的股份,余下股份由谢锦程及其弟占有。律所在全国各地都有分所,名下律师逾千,知名律师都有百人,是律师界的大头。律师想要挂锦天律所名下,得经过重重考核,水平不够的律师还没资格进来。因此,凡是能进锦天律所的律师都分外自豪,连说话时,都充满高人一等的自傲口气。
这一整栋办公楼,是谢家资产,二到十层用于律所办公,其他楼层对外出租,楼内地板光洁如镜,玻璃清澈,每一处都崭新得跟新建一样。
相比之下,钟源律所不过是个占地不到200平方米的小律所,名下律师也才三十来人。
时陌受到了打击,这地板砖也太漂亮了,要是抠两块带回他办公室,绝对能蓬荜生辉。
“跟我到办公室。”谢锦程在后门接时陌,从后门电梯坐到了第十层,走进最右边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摆放了几株盆栽植物,好几种植物名称,时陌都叫不上来。办公室的占地面积比时陌家还大,不仅有办公地,还有洗手间和用来休息的房间,华丽又气派。
“请用。”谢锦程倒给时陌一杯水。
“谢谢,”时陌捧着水杯东张西望,目光扫到富贵竹枯黄的叶子,他担忧地道,“它是不是缺阳光,叶子都枯黄了。让它见见光吧,太可怜了。”
谢锦程戴上了金边眼镜,轻轻一推镜框:“你对养植物有研究?”
“当然,以前家里养了很多植物,都是我在照顾。”时陌故意昂首挺胸充气势,下一秒,就被谢锦程的问话堵得泄了气。
“这株植物叫什么?”谢锦程指着一株叶片宽长、上有斑点的盆栽植物。
时陌张了张嘴,他没养过这植物,压根就不知什么名字,他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嗯……这植物长相独特,非一般市场所见,这种富贵植物我们一般人都养不起,当然也没见过”。
谢锦程抵着嘴唇,眼里流出笑意:“这叫‘银皇后',市场价25元。”
“果然是富贵植物,”时陌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一拳敲击掌心,感慨道,“这名字听起来就了不得。啊,这不是国兰吗?国家珍贵植物啊……”他转移话题,对着一株漂亮的国兰指指点点。
当技术人员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瞠目结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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