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洺沉默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行”,然后又说:“陆焜,我记你一笔!”
陆焜嘿嘿笑了,然后捂着话筒小声地说了句:“一会儿回去给你,三次够不够?”
“滚!”
响亮亮的“滚”字震得陆焜一晃头,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声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关灯锁上门走了。
午夜里,风静得有些异常,路灯下的树枝结束了一天的摇曳向下耸拉着,有点了无生机。。。。。。
周芸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再同陆焜讲一个字,她眼前不断晃现很多年前的光景,小城,胡同里,她追着陆焜那永远让她无法企及的高大身影不停地跑,跑累了就停下来,歇够了再跑。
只是那些年,她是快乐的,连被陆焜拒绝都是快乐的。。。。。。
到江洺家楼下锁车的时候陆焜对周芸说:“我现在住我一个朋友那,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别麻烦人家”
“好”
一口气爬到七楼,陆焜气喘吁吁地放下行李箱,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这把钥匙串是江洺给他弄得,一个圆环上挂着两把钥匙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木头雕刻的乌龟,陆焜每次拿出来看到那只斜眼的乌龟都特别想笑。
门刚打开,陆焜就看见江洺站在门口,穿着长运动裤和短袖,陆焜心里明了这是江洺见外人的装扮,平时只有他俩在家的时候江洺基本都一个背心,一条短裤就ok了,有时候连背心都不穿。
陆焜把身后的周芸扯到前面,给江洺介绍,说:“小芸,这是我朋友江洺”
周芸看着江洺,眼睛直勾勾的,也不说话。
江洺倒是礼貌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陆焜夹在中间有点尴尬,他手指在周芸后背捅了她一下,可这姑娘还是用刚才的眼神看江洺,让人很不舒服。
☆、第三十九章
“焜哥,我睡哪间房?”
“嗯?”,陆焜一愣。
“这间”,江洺指着客房对周芸说。
周芸闻话翘脚望了一眼客房的方向,然后问:“那焜哥住哪间?”
“我啊”,陆焜停顿了一下,说:“我。。。和江洺住一屋就行”
周芸张口就来一句:“凭啥?!”
呃。。。。。。
江洺和陆焜双双语塞,这东西哪来凭啥嘛。
陆焜拉了周芸一下,说:“别闹了,早点休息吧,江洺明天还得上班”
周芸看着他,依旧不依不饶的说:“我不想让你俩住一个屋,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以睡沙发”
我去!
陆焜烦躁地揉了两下头发,说:“行行行,我睡沙发行了吧,你去洗洗睡吧”
周芸那张扳着的脸蛋终于松弛下来,她从行李箱里掏出洗漱用品然后朝洗手间走去,门刚被关上,陆焜就拉着江洺进了卧室。
屋里没开灯,俩人面对面站在门口,陆焜有些看不清江洺脸上的表情,可就算靠猜也知道不会太好看。
“不高兴了?”
“没”
江洺说完走回床上,躺下,一手抓着被子盖在身上,连脑袋都没露,好像有点送客的意思。
陆焜跟他这段时间也算是摸到一点他的脾气了,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不想说话,陆焜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几秒,随即开门出去了。
这一夜,陆焜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和周芸的关系,她就像一个生了病的仙人掌一样,不知道何药能医又碰也碰不得。。。。。。
江洺第二天早早就去上班了,他走的时候陆焜还没醒,客房里那位也没有动静。
江洺家里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的,就连他妈以前来都没留宿过,这下忽然来了两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陆焜就算了,他毕竟不是外人,可周芸来住又算怎么回事。
从起床到现在,江洺的心都乱糟糟的,不但早餐忘了吃,公交车也差点坐过站,本来他是坐通勤车上下班的,偶尔赶不上的时候才坐公交,今天嘛,是他比通勤车早了。。。。。。
到办公室楼前的时候江洺碰到了昨晚值夜班的孙志胜,他身后跟着几个犯人,应该是去打饭了。
“水哥,今天来这么早啊”,孙志胜笑着先跟江洺打招呼。
江洺点点头,“醒得早就来了”
走到病监区楼前,孙志胜对江洺说:“水哥,我领他们先进去,你回办公室等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还挺神秘。
江洺懵懵地点头,说了声:“好”
等他回办公室也就坐下有一分钟吧孙志胜就进来了,他站到江洺桌前,说:“水哥,那个陆远又挨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又挨揍。。。。。。
江洺想起之前陆远说的练过跆拳道的事情,即使挨揍,也应该是别人吧。
“在他们监区还是在医院呢?”
“医院,这次打得不轻”
“怎么回事?”,江洺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清楚,他毕竟不是咱们监区的,我也是早上带犯人打饭的时候听了一嘴”
江洺心里寻思,上次他去看过陆远之后监狱里应该有人知道陆远是他的关系户,所以这次出事不可能是值班狱警干的,那就只能是一起关押的犯人了。
江洺站起身,拍了下孙志胜的肩膀说:“我去看看”
往医院走的路上,江洺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他在少管所呆的也算久了,上到领导下到犯人,几乎没有人拿他怎么样,可是听到陆远被打伤还是有一种自己被欺负了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心底暗暗地想,如果陆远不是过错方,那么他一定饶不了那个先挑事的!
医院二楼的病房,江洺跟同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陆远被关在那,等他进到房间里看到的还是之前那副场景,陆运把脚立着放在墙上,上半身就在床上横着。
怎么就这么钟情于这个动作?难道是有助缓解疼痛?
听到有人进来陆远赶紧把腿拿下来,等一看到是江洺他又本能的放下了戒备,冲江洺笑笑,嘴角、颧骨上都是淤青,紫红色的,看着就瘆人。
江洺径直朝他走过去,问:“咋回事?”
陆远嘻嘻地笑了下,说:“让人揍了”
语气很平常,就像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
江洺继续问他:“为啥揍你?”
陆远眯着一只眼睛做回忆状,说:“不知道,可能是看我不顺眼,已经打我好几回了,一次比一次下手狠,他太壮了,我有点整不过他”
说着他还摇摇头,像是不甘心的样子。
这很不对劲。
无冤无仇没有这么打人的,就算是纯粹的看不上眼,也不会冒着被关小号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拿狱警是吃干饭的啊!
“打你的人呢?是不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
陆远的脖子向后一抻,说:“不是,我和彭宇打完架就和好了,现在他是我兄弟”
兄弟?呵。
“那是谁?”
“唉,江警官你就别管了,我从小就经常打架,早就习惯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告诉我哥,等我脸上的伤好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哥带个话,让他来看看我,上周五探监他又没来,是不是真不打算认我了?”
江洺没说话,思忖着要不要和陆焜讲这件事。
“江警官,行不行啊?答应我就给个准话呗,我好有个盼头”
“我跟他说一下,那个,我给你的卡里还有钱吗?”
“有”,陆远说着摸摸衣服,像是惯性动作,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衣裤是没有口袋的,然后手朝裤脚摸去。
江洺见他掀开裤腿,从袜子里拿出一张卡,就是上次江洺给他的那个,“我哥怎么让你给我存这么多,两千块钱,我得花到啥时候”
“对了江警官,你说你们给犯人做衣服也不给装个兜儿,能费多少布料啊?!”
这跟布料没关系,主要是怕犯人生产的时候藏东西,关于这个江洺也不想和陆远多说。
江洺又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看样子无大碍,于是说:“我先走了,这件事我帮你解决,记住我的话,别再打架了,影响减刑”
“知道了江警官,我一定争取早点出去见我哥”
那个时候江洺并不知道陆焜之于陆远到底是多深的一个情感依赖,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兄弟之间感情的正常表象,毕竟亲生父母都不在了,陆远惦记他哥也是正常。
从医院出来,江洺用警务通跟黄锐说了几句话然后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七管区。
虽说七管区的狱警江洺都认识,但是要说熟悉一点的还是王洋明,就是之前带陆远到医院的王警官。
江洺打算找他打听一些关于陆远的事情。
到了七管区找到王洋明后江洺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什么的,王洋明很痛快就答应了,大家偶尔会聚一下,这在少管所也是常事,因为王洋明和黄锐的关系比较好,所以江洺刚才跟黄锐说的就是这个事情,黄锐也同意了。
吃饭的地方选在了江洺之前和杨子文吃饭的暮港西餐厅,离单位近,而且消费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