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扔我就叫保安了”
陆焜惊喜地抬起头,看见江洺站在他对面不远处,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地看着他。
虽说手里还攥着一颗新的石子,可陆焜就只敢这么攥着。
“抽根烟吧”,江洺说着就把手里的烟盒扔了过去。
烟盒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陆焜的手心里,微张的开口处露出一截打火机。
怎么换牌子了?
陆焜正纳闷着,就听江洺说:“中南海没有了,随便买了一盒”
陆焜站起身,面对着江洺,两只手捏着手里的烟,戳来戳去才憋出一句:“保安是你家亲戚啊?”
“。。。。。。”
江洺抬眼看着陆焜,烟雾在他眉宇间盘旋了几个圈后消散,露出他冷峻的眼神。
陆焜开口道:“对不起,错了”
谁错了?我错还是你错啊?
陆焜又补了句:“我错了”
江洺把手里的烟头扔到脚下,踩灭,说:“这样有意思吗?”
陆焜“。。。。。。没意思”
“那以后就别道歉,我不中意这个”
“。。。。。。嗯”
江洺看着不远处的高墙,说:“你和你弟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不见他是人之常情,可是他毕竟还小,在那里边待几年,好孩子也磨完了,我觉得,你以后要是不忙就去看看,他也挺可怜的”
又回到了这个话题,陆焜觉得自己是躲不掉了,他不清楚江洺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是不是想逼他说出整个事件原委,乃至想知道他和周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坐这”
陆焜指着花坛旁的一处座椅,对江洺说。
然后谈话模式就切换成两人坐在椅子上,乍看之下,平和异常。
陆焜看着手里那根被他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烟卷,咬咬牙,还是点着了。
“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江洺听着陆焜忽然打听自己的事,莫名地顿了一下,回答:“五年”
陆焜吸了口烟,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说:“那你应该比我清楚,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陆远虽说未成年,但生长在我家那样的家庭,他的心智,至少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三倍,也就是说,他已经能够为自己行为负责了,强.奸,是小事吗?!周芸被他害的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几次还企图自杀。。。。。。”
“我不是不去看他,上次你也听到了,他自始至终就从未承认过自己犯罪,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和周芸身上,有时候狠心未必是坏事,他需要在里面好好反省,在他悔过之前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江洺见陆焜停下了,说:“其实里面吃得不怎么好,我的意思是你给他存点钱,叫他自己买点东西吃,监狱里面有超市,可以刷卡”
陆焜苦笑了一声,说:“我俩小时候什么苦都吃过了,监狱里那点儿苦,他扛得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洺一个外人也没法再跟着掺和,他和陆焜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等离开时椅子底下丢了四五个烟头。。。。。。
还是没说以前和周芸的那些事。
在谈话结束的好长一段时间,陆焜几次想开口,都没说出来,那段过去对他来说也许太过苍白了,就算想说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兴致。
陆焜并不是一个双性恋取向的人,从青春年少时他第一个喜欢的就是男生,他隐约记得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后来男生转学走了,他们就再也没见过,所以这份青涩又禁忌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输给了离别。
至于周芸,说起来还有点可笑,周芸是当年陆焜他妈跟最好的朋友孟雪指腹为婚给他定下的青梅竹马。
那年陆焜七岁,周芸还在她妈的肚子里。
五年后,陆焜他妈因生陆远难产去世,所幸的,她没有连小儿子一起带走。
那个“最好的朋友”,陆焜叫她孟姨,孟姨自那之后对陆焜和陆远都特别照顾,可是随着三个孩子的长大,问题也显现出来。
陆焜大了周芸整整七岁,就是这七岁,将他们的人生拉扯了两个方向,可以说交集甚少,但这一点都没妨碍周芸爱陆焜,每个星期都会去见他,雷打不动,直到后来出了事。。。。。。
“我今晚能睡你这吗?”
陆焜歪着头,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准备换衣服的江洺,懦懦地问。
江洺双手反交叉拽着T恤底部,似撩非撩。
“住吧”
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江洺嘴里说出来,可说完,他还是僵着半个身子,动也不动。
“那我明晚也睡你这呢?”
这有点得寸进尺了,陆焜心里明白,却还想赌一把。
江洺双手松下来,扯扯衣角,然后指了指客厅,说:“茶几冲着电视方向的抽屉里,左手边,有我家里的钥匙,给你了”
馅饼从天而降,陆焜觉得,他晚上不用吃饭了。
正当他美滋滋的时候,就听见江洺很认真地说:“你能出去了吗?”
陆焜:“嗯?”
“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换衣服就得先脱衣服。
趁江洺不备,陆焜把他的双手箍在一起,然后腾出自己的一只手,将他的上衣从头撸到尾,整个过程完成的干脆利落。
衣服落在脚底,江洺赤着上身,与陆焜四目相对。
这还是陆焜第一次敢这么直视江洺的身体,上一次。。。。。。有杨子文那个女人在,想看也不方便啊。
昨晚。。。。。。昨晚,陆焜不敢回想江洺的那双长腿是怎么发挥余热把他踹下床的。。。。。。后来他捂着腰回客房,江洺半句话的慰问都没有。
“看够了吗?!”
“嗯?”,陆焜恍然被江洺的话叫醒,“没啊。。。没看够”
江洺斜了他一眼,“神经病”
他笔直地站着,后背紧贴衣柜,衣柜是光面的米白色,他流线型的背影映在上面,光影重叠,似真实,似虚幻,万般啃噬陆焜的心神。
“冰箱里有肉有菜,你去看着弄点”
江洺说完回身打开衣柜,从衣挂上取下一件短袖,套上。
身后的陆焜没动,他真的特别想确认一遍江洺刚才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焜点点头,“有”
“说”
“。。。。。。做几个菜”
“一个”
陆焜瞪着眼睛,“一个够吃吗?”
江洺:“够,那天你是不说了,你个高,腿长,长得帅,不嘴馋,前三个我都验证过了”
陆焜也想起了这句话他确实说过,在黑马河的那晚,他笑笑,说:“记性够好的呀”
“还行”
陆焜本来还想还嘴,“不嘴馋也不代表吃得少啊”,可想想,又算了。
他大手一挥,说:“去给祖宗做饭”
江洺对这个陆焜频繁使用的称呼,并不反感,就是觉得有点怪。
傍晚静谧,除了偶尔有火车驶过鸣笛的声音,江洺已经听惯了,他家附近就有火车道,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爸还犹豫过,不过这里在市中心,地点好,江洺没什么意见,他爸就给他买了。
电视里播着晚间新闻,江洺双腿交叉放在茶几上,专注地啃着手里的苹果。
“吃饭吧”
陆焜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芹菜炒肉和两碗米饭。
“在这吃吧,正好看电视”
江洺“嗯”了一声,顺势从湿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把茶几擦了一遍。
陆焜等他擦完把饭菜放下,说:“多的那碗饭是你的,少的我吃”
一个盛得满满,一个只有半份。
江洺端起那碗半份的,说:“我吃得少”
“饭锅里还有。。。。。。”
“吃你的”
陆焜努努嘴,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也是陆焜洗的碗,从头到尾忙到底,他隐约可以预见以后在这个家里,自己会是个劳碌命,那祖宗在沙发上就没挪过窝。。。。。。
陆焜在厨房忙完又去洗手间洗了手,等他坐回沙发上才发现江洺睡着了。
他睡觉的样子。。。。。。有点。。。陆焜觉得是甜,他看着很喜欢。
太阳快落下了,楼顶被最后一抹余韵照的暖黄,陆焜点了一支烟,静静地看着江洺,猜想他有没有做梦,如果有,他的梦会是什么样的?
一支烟抽完,陆焜起身,一手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按灭,另一边,他吻上了江洺的嘴唇,轻轻地含了一下,欲罢不能。。。。。。
☆、第三十章
周一一早,江洺上班,陆焜也回了店里。
他前脚刚迈进去,就听见毛毛呜嗷喊了一句,“焜哥!这不是我们最敬爱的焜哥吗?!”
说着,毛毛四肢抻开,摆了个大字型,五官皱在一起,用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陆焜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咧嘴一笑,说:“哪里敬爱了?我走这几天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毛毛舔着脸,一副殷勤的劲儿,“焜哥,你快坐,我不是怕打扰你和佳人的约会嘛”
陆焜坐到办公椅上,随手摸了下桌角,说:“什么佳人?没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