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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谷肆)


  今年穆木提前回家,还不忘了把准备好的春联和福字留下,千叮咛万嘱咐留下的两人,一定要贴在实验室门口。她还说,等贴好了,要程言带着李冬行一起站在福的两边拍个合影,到时候发给老师看看。想象了下自己和师弟一左一右围着个福字合影的傻样,程言只觉得一阵恶寒,当场毙了这提案,满心希望穆木在家大吃大喝的时候,能大发慈悲地把他们俩师弟给忘了。
  当程言以为这个年可以就这么清静地过去的时候,小年夜那天,李冬行一大早突然不大好意思地问程言,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走走亲戚。
  程言一想,李冬行的亲戚,除了那凶神恶煞的舅妈一家,还能有谁?他当即同意,一方面也想看看那跟格林童话里的后妈一样恶毒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另一方面,也存了给师弟撑腰的心思。
  那天是个阴天,天格外冷。程言穿上外套裹好围巾,见李冬行又穿上了那件黑乌鸦羽绒服,皱了皱眉,从柜子里掏出件有阵子没穿的浅灰大衣,美其名曰大过年的穿黑色不好,叫李冬行换上。
  李冬行拗不过程言,只好穿了他的衣服。
  两人拎着李冬行买的年货,坐公交去了老城区一处筒子楼。
  这筒子楼看着挺有些年头了,外头本来有个幼儿园,现在也早已搬空,就剩下几头掉漆的玩具木马,杂乱地堆在门前空地上,有几个穿得圆滚滚球一般的小孩正骑在上头玩耍。
  程言在小道上站了会,问李冬行:“你以前也住在这?”
  李冬行摇摇头:“本来住旁边的家属大院,后来拆迁了,那会我已经上中学住校,舅舅舅妈搬到了这里。”
  程言皱了皱眉:“这么巧,我小时候好像也在附近住过。”
  李冬行惊讶地说:“是吗?师兄原先住在哪一块?”
  程言:“忘了。”
  他家以前住在这,都是他妈和徐墨文对他说的,他一点印象都没了。江城对他来说,唯一的家就是江城大学对面的那套公寓。
  筒子楼里住户倒是不少本地人,大过年的都还留在江城,窄窄的楼道里满溢着饭菜香气。楼里连个电梯都没有,声控灯也就是摆设,加上天阴,楼道里乌漆墨黑,脚踩着楼梯都觉得滑腻腻的,不知脚下粘着菜帮子还是别的什么。程言跟着李冬行爬到六楼,悄悄在最后一阶楼梯上蹭了蹭鞋底,结果一转身,还差点撞上了墙角垂下来的一米来长的蜘蛛网。
  看了眼一路上越来越沉默的李冬行,程言心里的道义感竟占了上风,那点洁癖难得没发作,一句抱怨都没有,就这么跟着师弟穿过坑坑洼洼的水泥走廊,小心着没让自己的衣角刮到阳台墙上泛黄瓷砖上积年累月的油垢。
  李冬行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门口停了下来。
  他还没敲门,有个女人就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水盆,里面盛着黑漆漆的药渣,正打算往外头倒,看见李冬行,整个人就是一愣。
  “冬行?”她高兴地叫起来,抬起粗糙的手,抓住李冬行胳膊,“这不是咱们冬行吗,瞧瞧,大半年不见又神气了些。老李啊,冬行来看咱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洋溢地把李冬行往屋里拉,李冬行往里面走着,回头叫了声程言:“舅妈,我和我师兄一起过来的。”
  舅妈探出脑袋,瞅见程言,一双小小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把程言打量了几圈,胖胖的圆脸上又撮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招手说:“他师兄啊,外面冷,你也快进来。”
  程言看着面前那张满是风霜的寻常妇人的脸,发觉看不出太多尖酸刻薄的痕迹,很难与李冬行透露出来的那些累累恶行联系在一起。
  屋里其实没比外头暖和到哪里去。老筒子楼里也是没地热的,更不会开空调,哪怕屋主人似乎试图通过用乱七八糟的杂物将空间填满来阻挡冷风流窜,都依然没啥效果。这屋子只有两间房,厨房兼了杂物间,走进门一眼就能望见卧室。窗帘是拉着的,昏沉沉地封锁了一屋子浓郁的药味。
  卧室的方向传来了一点动静。有个男人沙着嗓子喊道:“冬行啊?冬行来了?”
  李冬行推开虚掩的房门,走到床前弯下腰,喊了声:“舅。”
  床上的男人压在好几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底下,显得瘦小又干瘪。他枯黄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一点李冬行样貌的影子,年轻时候应当也是个相貌英气的男人,可现在所有的优点都随着健康的摧毁而不复存在了。他伸出一只同样消瘦的手,抓住李冬行的胳膊,笑呵呵地说:“冬行啊,又瘦了。”
  李冬行反过来握住他舅的手,低声说:“舅,我没瘦,我挺好的。我师兄和我一起来的,你看,他平时就很照顾我。”
  舅舅看了眼程言,笑了笑,指指外头说:“坐,冬行,快让你师兄坐。吃不吃橘子?”
  他从自己床头摸出一个干得和他的脸差不多的小橘子,抬起脖颈望了望门口,见李冬行舅妈没往这边看,飞快地塞进李冬行手里,嘴里轻轻“嘘”了一声,脸上还露出了个隐秘的微笑。
  李冬行握紧了那橘子,低声说:“谢谢舅。”
  “我没好东西给你啊。”舅舅长叹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李冬行,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不许再给家里汇钱了。”
  李冬行:“舅,那钱给你治病的。”
  床上的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抓着李冬行的手不肯放。
  李冬行只好含混地答应了,又安抚了舅舅几句,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从房里出来。
  “冬行,这就要走?不留下吃个饭了啊?”李冬行舅妈走出厨房问。
  “不了,我们还有事。”李冬行带着程言往屋外走。
  舅妈举着锅铲疾步追出来,到了门口,先带上了门,拉住李冬行的胳膊,小声说:“冬行啊,那个,要过年了,手头有点紧……”
  李冬行无奈地说:“舅妈,我每个月的助研费大部分都已经寄给你了。”
  女人一听没油水可捞,眉毛一竖,霎时换了个人:“小兔崽子,买得起新衣服,没钱给你舅治病?小没良心的,你以为你舅舅的病怎么来的?还不是为了养你累的。老李家也算是倒霉,运都给你败光了……”
  李冬行垂着脑袋不说话,由着她骂。
  她骂着骂着,注意到程言在看,总算歇了歇,抬手抚了抚李冬行的衣领,换了个语气说:“冬行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不是你舅的病真的太耗钱了么?咱家什么都没了,我跟了老李大半辈子,真的不舍得…… 你大人有大量,舅妈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恨我也好,打我都行,求求你再帮你舅舅一把吧?”
  她边说边抹起了眼泪,李冬行见了,也有些惊诧,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程言走上前,一声不吭,塞了个信封到那女人手里。
  舅妈一捏那信封,登时明白过来,吸了吸鼻子,说:“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师兄?”李冬行急了,一扯程言胳膊,想让他把钱拿回来。
  程言无动于衷,把手插回兜里,说:“我算小辈,给长辈拜年,送点礼钱是应该的。”
  “哎呦,多会说话的年轻人呐。”舅妈拉起脏围裙抹了抹脸,拉拉李冬行的手,往程言身边一推,“我家冬行跟着师兄,我和老李都放心,都放心。”
  程言懒得理会,冲女人点点头,拉着李冬行的手就走。
  下楼的路上,李冬行急忙说:“师兄,那钱我下个月……”
  程言:“不用还了。是我要给的。”
  李冬行拧着眉:“不行。”
  程言叹口气,拍拍他肩,像是要把那女人留下的油烟味都拍去似的,说:“那你记好,到时候和房租一起还,成吧?”
  省得这小子嘀嘀咕咕觉得穿他的用他的住他的房子,跟被他包养似的。
  李冬行说了句“好”,又说:“我看她的眼泪是真心的。还有些……可怜。”
  那女人这些年,至少对他舅舅还算尽心。嘴是坏了点,但他舅舅重病,她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就勤勤恳恳在床前伺候着。
  这大概也是他为何没有真的阻止程言给她钱。
  程言明白他的感受。
  那女人差不多是李冬行从小最大的敌人,如今这敌人一下子老了,变得脆弱不堪,甚至主动求饶,过往的那些畏惧与恨意,就如同成了唐吉可德的风车,变得有些不真实了。
  “对不起。”李冬行忽然又道了句歉,他站在楼门口看了看脚尖,“我本来没想让你看这些。”
  也许是因为他舅快不行了,他想让程言见一见世上唯一的亲人。亦有可能只是因为,他想带着程言找一个近似于家的地方过一个年。
  程言知道师弟绝非想向他卖惨。
  这筒子楼是阴暗的,那间屋子是逼仄的,可从那样一个环境里走出来的李冬行,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光明。
  一个从小生活幸福的人,可能会拥有许多富余的爱,去分给别人。而一个从小缺爱的少年,因为那点毛病,受尽白眼,尝遍冷暖,却从未怨恨命运,依然在努力做一个热爱生活的好人,这又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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