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少:“……”
心情很复杂,真的。
叶熙辰松了口气:“这栋商场三楼人流少,早上刚开的时候更是没几个,赌对了。”
两人安静地等待着,提心吊胆,过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听见符合粉丝群特征的大批杂乱脚步声,总算能够放松下来了。
这算是和厕所有缘吗?
即使商场的卫生很好,想必也没几个人愿意久待在这里,郑元凯的手刚搭上门把,便被叶熙辰阻止,影帝认真地看着他:“郑大少,那张照片哪里来的?”
“怕了吗?”
“怕了。”
如此干脆的认输让郑元凯有些惊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熙辰的模样颇为不甘,但还是努力把语气调整为诚恳,低声道:“拜托。”
几近低声下气。
郑元凯突然产生了种强烈的自我厌恶。
是,他的生活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杀死自己的仇人得意洋洋,新身份看似光鲜,其实面临着极大的威胁,陌生的一切都需要他适应,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放松,跟原主的熟人相处,每时每刻都担心露出破绽,但那又如何呢?
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就可以肆意欺辱他人吗?
何况,是这样一个好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一张湿身照后面可能有更多更火爆的照片,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又将会对叶熙辰造成多大的影响,而究其根源,宴会那一晚被揍,也不是叶熙辰的错。
见郑大少不说话,叶影帝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
“那是去年疯狂粉丝安装的针孔摄像机拍下的,目前我手头只有这一张,”郑元凯真诚道:“放心,无论是将照片给我的人还是我本人,都不会把它泄露出去的。如果你曾经为此担忧,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
他没有再倚着墙壁,而是笔直地站立着,身姿挺拔,神色专注,双眸明亮,带着莫名的感染力。
“……没关系。”
叶熙辰惊讶极了。
这算是花花公子的另一面吗?
表达歉意的郑元凯和玩世不恭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瞧上去英俊而有魄力,如果这时候他穿的不是休闲装而是西服或者军装,想必在大街上走一圈就可以多出无数爱慕者。
优美的小夜曲响起,是叶熙辰的手机,他看了看时间,神色懊恼地接起了电话,郑元凯听到一些,知道他是来和许橙约会的,订的时间八点半,已经过了。估计是说情话,叶影帝走开了些,手挡在嘴边,郑大少也没有偷听的意思,刷起新闻来。
他的目光凝住了。
是景安遗体下葬的消息。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记者采访,仅仅是亲朋好友到场,低调地举办了葬礼,之后才公布了这个消息。
怕是做贼心虚吧。
某个念头越发清晰,郑元凯问已经放下手机的叶熙辰:“《女帝传奇》还要拍多久?”
叶熙辰微怔:“还有一个月左右。”
多好的借口啊!
只要表现出正在全心全意追求许橙的样子,纪文昊或者其他人的约会就可以全推掉了,嗯,真机智。
郑大少率先开门走出去:“我会去探班的。”
叶熙辰:“……”
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第7章 快递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站在窗边往下望,可以将清澈的池水和繁茂的花木都收入眼中,郑元凯默默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很不适应通宵,日夜颠倒之下,他的感觉好像迟钝了一些,要知道,以往的景安即使总是加班,每天的睡眠时间也是固定在晚上的。
今天做什么呢?
既然叶熙辰和许橙能在早上约会,剧组肯定是放假了,没法探班。
唔,有点饿了。
见他下楼,刘妈立刻张罗着让儿子去炒菜了,原主是个挑食的人,不爱吃的东西一大串,好在如今的郑元凯什么都吃,不至于出现食谱矛盾的情况。
……不,这话说得太早了。
饭菜没有矛盾,不代表饭后水果也没有。
郑元凯痛苦地叉起一块榴莲,放进了嘴里。
软软的、松松的,味道真的好奇怪……他果断放下叉子,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银白色保时捷平稳地驶出,司机问:“少爷,去哪?”
“永和墓园。”
“好。”
杨荣的话很少,问题也很少,他不会问郑大少的座驾为什么从玛莎拉蒂换成了车库里最便宜的保时捷,也不会问去墓园做什么,作为一个司机,他只要知道目的地就好,作为一个保镖,他只要能保证少爷的安全就好。
永和墓园位于山林市郊外,人迹稀少。
郑元凯走过一对石狮,微风拂动头顶的树冠,有花瓣飘落在他肩上,清香若有若无。
他慢慢地行走着,走过沿途这些熟悉的风景,步伐时快时慢,最终停在了景安的墓碑前。
郑大少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墓园这种地方,不到清明很少有人会来,但有人新下葬的时候例外,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遇到人的准备,还构思了好几个应对方案,然而现实和想象不同,这座崭新的墓碑前一个人也没有。
啧。
墓志铭不看也罢,他本来也不是来拜祭自己的,而是来看看父母。
一家三口的墓碑是在一起的。
父亲也没有想到,弟弟会杀了儿子吧?
回想起来,上一辈的不睦早就有端倪了,地产公司发展的过程中总是会遇到各种问题,比如钉子户,那时候叔叔的意见是强硬地将他们赶离,父亲则是去谈判,两兄弟分别代表激进与温和,似乎是天生对立。
听说自己出生前,他们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那时候,父亲和母亲结婚五年还没有一个孩子,准备收养一个,叔叔坚决不同意景家之外的血脉继承家产,要求首先剔除这个孩子的继承权,两兄弟冷战了半年多,直到母亲怀孕的消息得到确认。
顽固、暴躁、重香火。
还要加上一条重男轻女。
正因为这位不讨喜的叔叔患有死精症,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是个女儿,才对景安执掌公司没有太大异议,那么如今突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难道是养在外面的哪个三儿生下儿子了?
对于景博超这么大岁数还在努力耕耘,他也是佩服得很。
父母是合葬的。
将一束白百合摆放在二老墓前,郑元凯坐下来,倚靠着父母的墓碑,闭上了眼睛。
风吹木叶,沙沙作响,如同自然的絮语。青山绿树,远离一切浮华和喧嚣,这里是死者的国度,何尝不是生者的乐园?
日已西斜。
他睁开眼站起来,想了想,抽出一枝白百合摆在崭新的墓碑前,深深叹了口气。
人生的际遇当真奇妙,又有谁能活着拜祭死去的自己?
郑大少摇了摇头,离开了墓园。
半小时后,一个牵着金毛犬的男人来到了景安墓前,看见了那一束优雅绽放的白百合。
有谁来过了吗?
此时的郑大少已经回到了浅水湾别墅区,墓园一行,他好似获得了一场心灵上的洗礼,和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对话过,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静起来。
踏入玄关,便能听到刘妈母子的声音:
“阿秀,这鱼怎么翻肚皮了?我早上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
“那鱼调皮,在练习仰泳呢,没死,真没死,你戳一下保证它甩你一脸水,”刘秀抗议道:“妈,能别喊阿秀吗,这是姑娘的名字!”
“妈知道了,阿秀。”
“……”
郑元凯换了鞋,心中油然而生的温馨让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
刘秀见他进来,指着厅里的密封完好的纸箱子道:“少爷,你的快递。”
睡衣和毛巾到了?
郑元凯随意道:“帮我拆一下。”
“好嘞!”
刘秀拿着剪刀上了。
纸箱拆开,郑大少奇怪地看到,对方的脸色猛地涨红了,红得都有些紫了,他抬头道:“少爷,要不……我帮你把箱子搬到卧室去,你慢慢拆?”
难道阿七在里面放了什么奇怪的赠品?
郑元凯走过去。
“……”
一箱子成人用品,让他陷入了迷の沉默。
二楼。卧室。
回想起方才刘秀那包含了羞耻万分、恍然大悟、自叹不如等等复杂情绪的神色,郑元凯觉得膝盖中了一箭又一箭,简直被射成了筛子。
但这真的不是他买的啊!
打开电脑,淘宝网,郑大少看了看订单,果然待收货有两项,阿七的睡衣还没到,这些在“快活林”成人用品店买的货品倒是先到了。详细订单中的有各种用品的名称,他瞅了几眼,就有种被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完全不想确认收货了。
忽然想到什么,郑元凯心中一沉,点开了“查看全部订单”选项。
电动舌头、情趣套装、低温蜡烛……以前买的东西都在哪?这间卧室已经找遍了,没有那些东西。
稍一思量,他几乎立刻有了答案。
旁边还有一间卧室,不是吗?
粉色的床、大红的纱帐、花瓶中的玫瑰,还有到处可见的心形图案,这间房的用心如此明显,郑元凯拿起桌上原以为是空调遥控器的某物,发现这也是个遥控器,不过按键旁没有字,只有着奇异的花纹,很可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