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匡煜炜回过头,然后他手里啃了一半的大肉串就这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匡煜炜那么爱吃烤肉,结果他看到我吓得连烤肉串都掉了……
四十六、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匡煜炜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会是怕。
我看着他尴尬无比地弯下腰去把肉串捡起来,然后心疼地拿在手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挖心剖肝一般的疼。我也知道这时候我最好是轻松笑笑,自动退避三舍,但是我更知道如果这时候我还不努力,那么我就会真的失去他了,永远!
我做不到!
所以哪怕我也觉得自己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我还是努力地堆起笑容,喊了第二声。
“哥,”我说,“我来看看你。”
四十七、
张哲的人品倒确实是不错,他冲我暗暗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拍拍匡煜炜的肩说:“你们聊吧,我想起还有点事没做,咱们明天见。”
他这句话一出口,匡煜炜的脸色很明显就变了,他的脸上简直写满了不想与我独处这几个字。认知到这一点,我心口一疼,几乎要站不稳,但是我还是努力地站在那里。C大的小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下了我和匡煜炜两个人,风一吹,道两侧的树叶“哗啦啦”的响,那气氛跟我的心境一样惨。
我厚着脸皮继续开口,还努力装出轻松的口吻说:“哥,我特地来看你,你也不带我参观参观?”我就是在赌,赌匡煜炜会心软,我大晚上地赶两小时车过来,按照匡煜炜的脾气,他不会狠心赶我走。
四十八、
我确实赌对了,因为匡煜炜那个暖男的脾气,他终于还是没能赶我走。于是C大夜晚的小路上,和情侣、蚊子一块的,多了我们两兄弟。
“这里是一教,民国时候留下来的老楼了,里面都是木楼梯,走起来楼板‘咯吱咯吱’响,简直能拍鬼片,我们都叫它‘鬼楼’。”
“这是去年新翻修的操场,用了塑胶跑道,但是估计用料不好,一下雨就有味道,体育老师都嫌弃它。”
“这是老食堂,虽然没新食堂宽敞,但是菜做得更好吃点,打菜大妈超有性格,还会画漫画,没事我们都喜欢在意见簿上给她留言。”
“这是……”
我静静地走在匡煜炜的身边,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抖。我以为我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匡煜炜,但是我错了。我没想到光是匡煜炜站在我的身边,我的鼻子里闻到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我就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我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我只是紧紧地盯着他、跟着他,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模拟着和他做`爱的场景,在民国风的老楼阳台上、在夜晚繁星笼罩下的操场角落里,甚至是在午夜无人的食堂宽敞的桌子上……
我和匡煜炜在他们学校里逛了不知多久,我只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只是一下子,匡煜炜便把所有东西都解说完了。然后他看着我,沉默再次降临了我们之间。我看到他停下脚步,然后思索,跟着预备开口,我知道他打算劝我回去了。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借口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我想不到!
这一刻我的脑子完全是混乱的,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抢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于是我听到自己慌乱地插了一句:“哥,我肚子饿了。”
这完全是一句下意识里蹦出来的话,匡煜炜看着我,似乎纠结了一会,最后他说:“行,哥带你去吃东西。”
四十九、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也许这次真的连老天都在帮我,因为他已经知道我是那么喜欢匡煜炜,喜欢到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留在他的身边。一想到这,我就高兴!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一般学校的食堂早已经关门,所以匡煜炜把我带去了他们学校外头的小吃街。一路上,他不停地给我介绍那儿的吃食,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他问我想吃什么,却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吃什么,我只在乎跟谁去吃。于是我微笑地望着他,尽我所能地扮演好一个乖巧好弟弟的角色,我说:“我都行,全听哥哥的。”
他似乎有点纠结,最后说:“哦哦,那……那我们去吃馄饨吧。”
五十、
匡煜炜带我去的那家“店”叫夫妻馄饨店,说是店,其实只是一个流动摊位。当看到那个摊位的时候,我不由得眼睛一亮,因为这个馄饨摊令我回忆起了小时候十分美好的一段回忆。
在我们兄弟俩五岁半的时候,因为我们爸妈都很忙的缘故,家里曾经请过一个保姆。那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女人,不仅工作没责任心,做菜也十分难吃。我那时候因为先天体质比较弱的缘故,肠胃不好,所以吃东西很挑。那个阿姨做菜却十分重口,有时还给我们吃半生不熟的菜或是前一天的剩菜,这导致我一吃她做的菜就拉肚子,吃了几次以后就不敢再吃她做的东西了。这女人见我不肯吃,生怕我会跟家里告状,便用很难听的话骂我,我那时候只是个小萝卜头,哪里受过那种委屈,被她一骂就忍不住哭了,结果她看到我哭,反而骂得更起劲了。以至于那段时间,我每天几乎都在挨骂、饿肚子或是拉肚子中度过。
那本应该是我童年最黑暗的一段时期,是匡煜炜改变了这一点。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傍晚,在我偷偷地把阿姨做的饭菜倒掉后,匡煜炜突然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个小荷包,他说:“走,小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他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下三楼,走出小区,沿着人行道穿过马路。对了,我还记得我们等了一个红灯,然后到了对面马路,我们往左走了一百米拐个弯,再进到一条小巷子里,在那里,看到了一辆卖馄饨的小板车。熏黑了的灯泡底下,是一对老夫妇在忙碌,老爷爷守着炉子,老奶奶包着馄饨,又鲜又白的骨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四周的空气里都是香味。等到馄饨出了锅,舀一勺猪油,浇一勺汤,最后再洒一把碧绿碧绿的葱花……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股鲜味,记得自己吃得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去,记得匡煜炜微笑的小脸蛋在灯光底下看起来是那么的光芒璀璨,就连脸蛋上那一层细细的绒毛都是亮闪闪的。我后来才知道,我哥竟然偷偷把家里攒的废报纸杂志什么的拢到一块儿,偷偷拖出去卖掉了才有了请我吃馄饨的钱,他那时也只是个五岁半的小孩啊!我想,我对他的爱情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萌芽的吧,因为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永远只有他一个!我也只爱他一个!
“哥,这个馄饨好好吃哦!”我拿着勺子,咬了一个馄饨在嘴里,心满意足地说道。
他大概也是回忆起了我们的童年吧,脸上因此也露出了笑容,看着那个璀璨的笑容,我却愣住了。突然间,我有点想哭,一年了,我本以为再也看不到他这样的笑容,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害怕,害怕真的从此失去匡煜炜!我深怕自己真的会哭出来,最后只得没出息地低下头,装作认真吃馄饨的模样。
匡煜炜,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五十一、
如果这顿饭永远都不会结束就好了,我心中这么祈祷,但是时间总是残酷,它匆匆往前而不会为谁停留倒退,与匡煜炜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似乎加了四倍速。夜深了,馄饨吃完了,就该说再见了,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
我低头扒拉着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其实我已经把它的同伴们吃完很久了,但是我始终不敢对它下手,因为我还想在匡煜炜的身边待得久点、再久点。
匡煜炜吃完了,他看了看表,开口喊了一声:“小杰啊……”
我强忍着打断他的冲动,我其实最不喜欢他用这种口吻喊我,像一个真正的与我毫无别的关系的普通兄长那样,而我更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不会是我喜欢听的话。他看了看我,又接着道:“小杰啊……”然后沈星子出现了。
五十二、
沈星子是一个LO娘,在C大的Cosplay社团“猫女巫的魔法屋”当团长,她用一碗馄饨的时间确定了我们兄弟俩英俊不凡、气宇轩昂、潇洒出众并且感情和谐、令人羡慕,适合演她的社团Cosplay舞台剧。
“是讲一对同门师兄弟相爱相杀故事的仙侠剧,很适合你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我说:“好啊。”
匡煜炜接着说:“妹子,感谢你看得起我们,但是我们接不了,你看我是不懂表演,我弟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当然……嗯?”他这才反应过来,问我,“你刚说什么了?”
我对着他笑了笑,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好啊,哥,我最近刚好有空。”
五十三、
匡煜炜不会懂我哪怕是再微小的机会也要抓住的迫切心理,但我还是成功地逼他跟我捆绑在了一起。谁让他是暖男呢?
孔维看了沈星子的剧本后,怪叫着下了结论,他说:“基情四射啊煜杰!”
我冲他笑了笑。我不知道沈星子是不是在一碗馄饨里看出了什么来,但是那个剧本确实写得有点意思,大意是讲一对修仙的师兄弟原本相依为命,却因为一桩案子阴差阳错走上了正邪分歧,相爱相杀,直到最后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并肩对敌。最后的结尾是开放式的,沈星子说她还没定下来到底应该怎么收尾,排戏的途中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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