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苏旋的表情渐渐哀伤起来,眼睛里闪着泪光,声音也变得哽咽。
☆、第十六更
“可是,那是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第二年夏天,她就因病去世了。去世前,她对我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因为这些年很多人来领养我,我都躲着。她希望我好好地活着,要坚强,要善良,要变得强大,如果有好心人来领养,希望我不要再躲。我哭得浑天暗地,当时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她对我更好了。一年一年地过去,很多小伙伴被领养,又有很多新的小伙伴进来。我仍然躲着来领养的人,我舍不得离开那个我一直生活的地方,直到我大了没人再想要领养我了。”
除了焦斌的事,董子格第一次听卢苏旋说这么多自己的事。他一直默默地听着,直到卢苏旋讲完。
“院长嬷嬷如果活着,一定很欣慰你长成现在这样出色。”
董子格想到和自己相处时的卢苏旋,想到兼职时认真踏实的卢苏旋,想到自力更生的卢苏旋,想到别人口中品学兼优的卢苏旋,想到和沈婷婷和解的卢苏旋。
“相比一般的孩子,你很出色,很优秀,很坚强,也很善良。”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评价这么好。”卢苏旋有些不太相信地盯着他。
“我也是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临睡前,董子格扶着卢苏旋在床上擦了脸,刷了牙,然后拿体温计给他试了体温。
比正常体温稍稍偏高一点。
怕他再次烧起来,在吃消炎药的时候,加了半份退烧药。
然后,他拿起药膏看了看。
“说明书上说每天早晚各抹一次。”
“我自己抹。”卢苏旋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你动得了吗?”
卢苏旋试着坐起来,“唔!”疼得眉头紧皱,又躺了回去。
“还是我来抹吧。”
卢苏旋没有回答他,董子格当他是默许了。
他掀开被子,露出卢苏旋的下半身,然后轻轻地屈起他的腿,摆成M字型。
他凑近,仔细查看。
还有些肿,有些肉仍然在外面翻着,渗出的血已经干在表面。比起早上稍微好一些。
他拿湿棉球轻轻地擦拭表面,刚碰到,卢苏旋便猛地收紧屁股,发出痛苦的呻/吟。
董子格瞬间慌了。“对不起。”
“不是,是凉的,然后我自己动作太大。”声音里满是隐忍。
“啊,我去换温水。”董子格登时觉得自己真是大意,赶紧去弄了热水来。
“这样可以吗?”
“嗯。”
“放松,一会儿就好。”
董子格用棉球仔细地蘸干净表面,涂上药膏,然后把卢苏旋的腿放下来。
“调养好的话,很快就好了。”
董子格站起身,发现卢苏旋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小撮头发。
害羞了。
董子格摇摇头无声地笑了,他收拾好那一堆药品,掀开他这边的被子。
“大叔。”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怎么了?疼吗?”董子格立即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想上厕所。。。”
呃。。。从昨晚上到现在,卢苏旋都没上过一次厕所。
“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董子格走过去,轻轻掀开蒙住脑袋的被子。
卢苏旋失掉了遮脸的被子,立即用双手遮住脸。
董子格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我扶你起来。”
“我没穿衣服。”
“我不介意。”
卢苏旋微微张开手指,悄悄地从指缝里看董子格。
董子格微笑着注视着他的动作,耐心地等着。
没多久,卢苏旋把手从脸上拿开,似乎想开了。
董子格把他扶起来,抱他在床边坐下,给他穿上拖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试着站起来。”董子格从腋下抱住卢苏旋,缓缓起身。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肩上的力量也有些加重。
他知道,卢苏旋很疼。
他轻轻地把卢苏旋放回去坐下。
“怎么了?”卢苏旋不解地问。
“我抱你去。”
光站起来都很疼,那走路的话岂不是会更痛苦。
“我没事,不怎么疼了,只是觉得腰有些不舒服。”
你的脸色出卖了你。
董子格弯下腰,一手从卢苏旋的腋下穿过,一手托起他的双腿。
“搂着我。”
“我很沉的。”卢苏旋没有动作。
“我再维持这个姿势一会儿就抱不起来你了。”董子格柔声道。
卢苏旋这才环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董子格试了两次力才将人抱起,是有些沉,但还不至于抱不动。
进了卫生间,董子格轻轻把卢苏旋放下,扶着他。
正要站直身体的卢苏旋发出“啊”的一声轻呼,随即一只手扶住一边的腰侧。
“慢点。腰疼?”
“唔,有点。”卢苏旋苦着脸,慢慢直起腰。“大叔,你在这里我尿不出来。”
“没事,我不看。”
董子格掀开马桶盖,然后别过脸,视线落到旁边的墙上,手仍扶着卢苏旋。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断断续续的水声,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水声不再响起,董子格察觉到卢苏旋的动作,转过脸来。
他正慢慢弯腰要去按冲水按钮。
“我来。”董子格盖上马桶盖的瞬间,看见马桶里黄得几近发红的尿,快速按下按钮。
卢苏旋上火了,不仅因为发烧,水也喝少了。
怕他喝多水会频繁上厕所,董子格有意减少他喝水的量,卢苏旋也没有主动问他要水喝。
既然不碰到伤口就可以上厕所,那明天还是多喝点水吧。
董子格把卢苏旋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大叔,谢谢你。”
“没事。”董子格走到自己那边,躺下。
他忽然想起卢苏旋揉着腰的动作,坐了起来。
他没有经验,也没听人说过,他只是很早以前在一些小说和漫画里看过,纵欲或者动作过猛会导致受的那一方的腰像散了架一样难受。
“我给你揉揉腰吧。”
“嗯?啊,不用不用。”
“昨晚上我很鲁莽,你一定很不好受。”
他现在可以坦然地提起昨晚上的事了。
“没那么严重。”卢苏旋冲他腼腆地笑。
“我希望你早点康复,请别拒绝我。”
“大叔,你不必自责。”
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自责、愧疚、责任什么的,有一种弄不清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照顾卢苏旋。
他和卢苏旋相处也有段时间了,卢苏旋平时对他挺依赖的,他也挺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嗯。没有。”
“那就好。”卢苏旋呲牙,甜甜地笑了。
董子格隔着被子,摸到卢苏旋的小腹,手轻柔地在两腰侧按摩。
“大叔你真温柔。”见董子格沉默,卢苏旋继续说,“第一次从这张床上醒来的那天早上,我觉得你肯定是个很难相处的人,然后我灰溜溜地跑了。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又碰面了,我以为你会再骂我一顿,又仓惶逃跑了。回去之后,想到你两次帮我,我都没有好好感谢你,挺不对的。思来想去,最后硬着头皮来找你,才发现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其实很温柔善良。店长总说你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在我眼里你却并不这样。你主动帮我平息风波,收留我,做饭给我吃,在我失恋的时候安慰我,我想留宿你不拒绝我,我总是在你身边转悠你也从来不会不耐烦,还有在我受伤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觉得你和院长嬷嬷很像,又不是很像。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你身上的气场让我很放松,很舒服。”
董子格两手一直不停地按着卢苏旋的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陷入了回忆里。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对卢苏旋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面前这个小孩,从一出现就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自己却只有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耐。
仔细想来,他对柳沐阳都没有这样宽容。
“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董子格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不知道对于卢苏旋的话他该作何回应。
“嗯。舒服多了。”
“那就好。”
董子格躺下,盖好被子。
“大叔,谢谢你。”
“嗯。”
“晚安。”
“晚安。”
第二天,卢苏旋的烧完全退了。
他想起接的几个活儿还没做完,都在电脑里。于是吃完早饭,董子格便主动去学校帮他拿电脑。
事先卢苏旋已经给寝室的人打了电话,说他有事走不开,让他们谁送到寝室楼下,董子格去取。
董子格在楼下宿管处等了没多会儿,邵启就抱着电脑下来了。
董子格和卢苏旋的室友们见过几面,不熟。
邵启把电脑交给董子格,盯着他的脸。
董子格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邵启抿了一下嘴唇,“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和苏旋是不是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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