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玫红手指来到了生景的颈间,缓缓收拢,涂着深色指甲油的指甲慢慢剜进生景的肉里,捏住气管,指尖用力,尖锐热辣的疼痛便骤然传出来,生景浑身一紧,憋得那口气便泄了。
他气得简直想当场骂娘。
妈个鸡,老子要是知道你这么黑心肠,老子才不跟你走呢!老子之所以相信你,是秉持着人与人之间那点最基本的信任,你呢!你呢!我就问你你呢!把老子五花大绑捆在这,都他妈扎成粽子了,还给老子打针!卧槽你那针是哪弄的!安不安全!有没有副作用!通过国家药品监督局检测了吗你他妈就往老子身上扎!扎坏了你赔不赔!
生景狠狠地瞪她两眼,就这两眼,就彻底耗尽了他这么半天攒起来的劲儿。
他从醒来时就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被扎了针,浑身无力,是什么还不确定,药效跟镇定一类差不多,但现在他身上的直接反应就是肌肉酸疼。
看来还不是镇定。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心里骂了一大堆,面上却一句答不了的原因。
因为没力气。
生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强迫自己镇定。楼玫红将自己绑过来,绝不会是好事,并且听她刚才说,已经跟踪调查了一段时间,看来是有预谋的,并且已经预谋已久。
她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势必然是要达到某种目的,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方明远?
她现在肯定知道方明远已经跟他没有瓜葛,并且之前褚凉也说了,方明远已经对外宣布楼玫红是他的未婚妻,婚礼会在明年之内完成。
那么已经有了这个名分,她还要什么?
单纯除了自己这个前任?
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活一天就恶心一天的自己,非要弄死了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那这个就无解了。
生景寻思着如何解决现在这个惨状,他悄然观察过四周,至少在他视线范围里就有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个个肌肉块杠杠的,随随便便谁就能将他轻易碾压。逃跑看来是不可行。
那谈条件呢?
生景想想自己有什么条件好跟楼玫红谈的,有筹码,才可以做交易。
可是目前他连她究竟想干嘛都不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哦,这么说其实也不对,他多少是知道的,这么大捆大绑的架势,多半就是想整死他。
老子明确死亡日期是12月21日,怎么的,重生还能把这个提前?
这玩大了吧?
生景缓了一小会儿,才又有了点力气,现在首要的稳住楼玫红,一个疯狂的人什么都可能去做,只有稳住她,才会有转机。
不然以他现在手不能动的德行,人家真要弄出来点什么,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生景沉了一口气,又稳了一会儿,才终于开了口:“楼玫红,你把我弄过来,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楼玫红:“咦?你知道我的名字呀。”
她仍蹲在他跟前,像个快乐的小女孩一样,语气欢快又活泼。
“我找你过来,当然是聊聊天啊,你们都太忙了,既然倒不出时间,我便替你们空出时间。”
生景敏锐地捕捉到:“你们?”
“你还抓了谁!”
他第一反应便是韩少阳,目前他跟韩少阳走得最近,楼玫红恨他,肯定会连韩少阳一起连累。
可是这个想法转瞬就被否定了,楼玫红就算疯狂,但也还是个明智的人,不该招惹的人不会招惹,这个女人比谁都最怕麻烦。
那还是谁?
生景现在只剩下满脑子疑问,他记得楼玫红刚开始诱惑他跟她走时,是以那个什么遥的为诱饵,虽然这么想有点滑稽,难道楼玫红把他也捆了来?
来个前任大聚会?
现任废旧仓库上演手撕大战,论渣男哪个才是真爱?
那方明远也应该来啊……
生景在那胡思乱想,这种时候都能走神,连他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楼玫红笑了笑,依旧拿她的指尖在生景脸上戳,甚至都戳上他眼珠子了,生景吃疼,稍稍往后挪了挪。
“怎么了,疼吗?”
楼玫红收回了手指,又有些舍不得,便在生景的脸上又挠了挠。“你呀,还是不行,想当年我弄姓陆的那小子,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生景:“陆?你说陆遥?”
“哟,你连他都知道呀,你不错呀。”
楼玫红又挠了下他的脸蛋,这才站起了身。
她在生景身前蹲久了,腿有些麻,一站没站住,还是保镖上前扶住才站稳了身体。
她将人挥开,兀自逞强站着,缓了一会儿,才将那份针扎刺骨的疼痛感略过去。
这么些年中,所有痛感里,就这份感觉最让她迷恋。
似针尖刺进肉里,似发丝拉扯头皮,似每一次每一次,她夜里无聊时,在手臂上刻的花。
楼玫红回过头,瞅了眼俯在地上的生景,嘴角翘起来:“当年姓陆的是个跳舞的,所以我弄折他的腿。特别简单,就直接用大锤敲折,大锤你知道吗?装修用的那个,差不多二十斤。”
她说完又在生景身上上下瞄了一眼,“听说你是个医生呀,你说,这回我在你身上,弄出点什么呢?”
☆、疯狂七十二小时(三)
陈茂到目前为止已经给生景打了七个电话,全都未接,这死小子让我给他瞒着点,说他一会儿就来,可这都他妈十点多了,他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哥哥我快瞒不住了啊!
陈茂又给生景拨了过去,冷硬的系统女音机械地回复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操!
秦国栋推来了办公室门:“生景呢?还没回来?”
陈茂:“啊?啊,回来了,回来了,又……又去厕所了。”
秦国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问。“那行,一会儿他回来让他去我那一趟,下午的医师考核还有几个表要填,都在我那呢,让他来时带好了二寸照片。”
他说完便关上门又走了,陈茂脑瓜子上冷汗都下来了,也不敢用手擦:“行,行我知道了。”
他其实刚才早会时就已经跟秦国栋撒谎生景有朋友找他,现在又撒谎上厕所,秦国栋什么脑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如果他下回来再没看见生景,呵呵,那这个谎,他可就兜不住了。
卧槽你这个小犊子,你他妈死哪去了,快给老子接电话!!!
生景被冷风一吹,又连续打了一堆喷嚏。
楼玫红特别棒,就把他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这破地方连个亮点的光都没有,就临时扯过来一个昏黄昏黄的小灯泡,几个人阴森森的站着,楼玫红又换了一身大红色,往那一站,演鬼片都不用化妆!我说你们这帮有钱人有意思没啊,就不能多花两个钱买个瓦数大点的吗,这么暗你们看着不累?
生景身上没力气,这一咳嗽,连抬眼皮的劲儿都没了。他伏在地上,地面湿凉,楼玫红也不知在哪找这么一破旧仓库,看样是很久没来过人,阴冷的潮气扑面而来,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楼玫红这个女人也真是不容易,为了对付他,还特意找这么个地方。
“咳咳咳……”
生景咳嗽一阵。他有鼻炎,空气流通稍微一起变化,他就特别敏感。楼玫红踢踢他:“怎么,不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感冒了?”生景不爱搭理她,闭着眼不答。
“你别说,抛去别的不谈,就你这个小脾气,我还挺喜欢。”
楼玫红上前,再次蹲在生景跟前,拿指尖继续挠着他的脸蛋儿。“可惜了,可惜你非要碍我的眼。”
她抬起一只手,立刻有保镖上来递给她一把匕首,紧小细窄的薄片发出阴森森的寒光,光一打眼,便知道这家伙有多锋利。楼玫红放在手里颠了颠,似乎很喜欢,不断在手里翻着花的摆弄,她的手就悬在生景的脑袋上面,稍有失手,匕首就会砸下来,正中他的门面。
“怕吗?”
此时此刻,楼玫红竟然还有闲心,似调笑一般的语气,一只手揪起生景的头发,拿匕首尖点着他的脸:“别害怕呀宝贝儿,这玩意儿扎进去其实一点都不疼,我都试验很多次了,你要相信我呀。”
生景:呸,相信你什么?
相信你能给我无痛放血?
他妈的老子才是个医生,身上各部位刀子怎么切老子比你更懂,老子玩手术刀的时候你他妈干嘛呢还不知道呢!
他哼了一声:“你要弄死我?”
楼玫红咯咯笑:“怎么可能呢,杀人可是犯法的呀,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就那你他妈还把我都绑到这了,还他妈遵纪守法?
“不过,”
楼玫红再次笑着拿刀尖点了点生景的脸蛋儿,“既然来了,就留下点纪念嘛。”
她说话时,已经有人上前,将生景解开,死死压着服帖在地面上。
其实就算他们不压,以生景现在这个德行,想站起来也是不行。
楼玫红站起身,往他右手边走了两步,生景两只手都被人伸平平压在地上,手指贴着地面,掌心能清晰感觉到老旧水泥地阴凉潮湿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