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周无力地点点头,他放下手臂,在齐丞琉抱起他时,闭着眼睛很自然地抱住齐丞琉的脖子。
齐丞琉给他盖上被子,仔细地掖了掖被角,把谭周盖得严严实实的,他轻吻了下谭周的额头,笑着说:“午安。”
谭周迷迷糊糊地应着:“嗯。”
他实在是累极了,很快就进入梦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六点,深冬夜晚总是来得迫不及待,他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卧室也是黑漆漆的,他打开灯,穿上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的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照耀下来特别有种家的感觉,就连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家具此时此刻也仿佛是带着关切笑容的家人一般。
厨房传来热油“滋滋”的声音,谭周停住脚步顿在原地,他目光循了过去,开放式的厨房,齐丞琉系着蓝色围裙笨手笨脚地烹饪,他把菜放进锅里,热油溅了出来,他连忙拿着锅盖挡住,一边还不放弃地去铲动食物。
很安心的声音呢。谭周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容,他走了过去,棉拖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响,他倚着墙壁,静静地看着齐丞琉。
他活了这么多年来,人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然而对于他而言,痛苦居多,也曾经经历过黑暗,也想过是不是就此万劫不复了,但幸好的是,苦尽甘来。现在看来,他所遇到的一切,大概都是历练吧。
他不求大富大贵,对于金钱名权他其实没多少欲/望,有时候会想自己在这漫漫人生路里到底想要追求什么,又是什么是他所期待向往的,他想不出来,最后只求安稳度过一生。
现在,他稍微改变了一下:
只求有人与他安稳度过一生。
这个“有人”。
谭周看向齐丞琉,漆黑的眼眸染上点点笑意。
就是他啊。
齐丞琉关了火,皱紧眉头一脸不爽地看向锅里乌漆嘛黑的菜,又失败了,他都懒得拿盘子来盛。
他双手撑在流理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齐丞琉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咋就这么没天赋呢。”
谭周在后面听到他这句埋怨,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齐丞琉拿了锅盖盖住这锅乱七八糟,眼不见为净,他转身去看旁边煲的汤怎么样了,却看见谭周站在门口笑容满面。
“诶?”齐丞琉愣了,“你醒了?”
谭周猝不及防地撞进齐丞琉的视线里,直直地与他两眼相对。
齐丞琉又道:“你笑了?”
谭周闭上嘴巴,收回笑。他清咳一声掩饰尴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问:“在做什么菜呢?”
齐丞琉下意识地挡住那锅失败的菜肴,连忙否认:“没,没,我就随便玩玩。”
谭周也懒得去看,不用想也能猜到是怎样黑得精彩的一道不知道是什么菜的菜。
他看了眼流理台上清洗好的蔬菜和肉类,于是道:“我来做饭吧,围裙给我。”
齐丞琉解下身上的围裙,走到谭周背后给他系上,低声说道:“不过我有煲汤,筒骨板栗汤,这个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谭周撸起袖子,掀开盖子,扑鼻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飘了出来,“不错,很香。”
齐丞琉听到谭周夸他,立马高兴地恨不得摇尾巴。
这里的厨具比在服装厂的要好很多,谭周做饭莫名地很有成就感,大概是某人每次都很捧场地全部吃光还不忘夸赞味道好的原因吧。
吃了晚饭后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齐丞琉便照例带谭周出去散步,他们在学院里到处溜达,里面还有别的系部没考完的学生,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
谭周看着路上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们,其实还是有羡慕之情的。
走到田径场的时候,齐丞琉突然说:“谭周,你要不要报个培训班什么的?”
谭周怔住:“啊?”
齐丞琉接着说:“上个夜校,或者你对什么感兴趣,去上辅导班。唔,你以前理科很好啊,要不要学会计?”
谭周听得心脏一跳一跳地,抵挡不住的喜悦铺天盖地地涌来,他睁大眼睛看向齐丞琉,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田径场这边地段没多少路灯,漆黑地看不清谭周脸上的神情,齐丞琉以为他在迟疑,他看到有挺多学生在跑步,于是又道:“要不我们来比赛,我赢了你就去?”
谭周呆了呆,怎么扯到跑步了,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啊?”
“或者,你赢了你去?”齐丞琉说。
谭周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跟什么嘛。
齐丞琉赢他很容易,输他也很容易啊。
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去报培训班。
谭周笑了笑,黑暗中,笑容尤为幸福。
跑了两圈,谭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半天都直不起腰,一直在喘着粗气。
齐丞琉担忧地看着谭周这模样,他身体素质不行啊,才八百米就累成这样,期间还走走停停的。
“我们以后都来夜跑吧?”齐丞琉想了想,说出提议。
谭周脑袋“轰”地一下,只觉得五雷轰顶,他猛地抬头看向齐丞琉:“啊?”
齐丞琉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气道:“你得多锻炼啊。”
谭周哭丧着一张脸,轻声说:“我跑不动……”
“我带你跑。”齐丞琉说,“放心,跑着跑着你就会习惯的,你现在缺乏锻炼,身体弱,但是坚持下来就好了,八百米都不带喘的。”
谭周知道齐丞琉这个决定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他闷闷地回去,一脸不开心。
洗完澡,两人钻进被窝。
谭周半躺着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书。
齐丞琉是血气方刚小青年,精力旺盛得厉害,他回了几条微/信就放下手机,往谭周身边靠近,嘴唇有意无意地碰上谭周的胳膊,“明天我朋友要来家里。”
谭周瞬间就紧张了,合上书本:“谁啊?”
齐丞琉说:“我大学同学,叫萧然。他说想来认识下你。”
谭周呼吸不顺,错愕地瞪大眼睛,太过于惊慌,说话间都有些结巴,“他,他知道我?”
齐丞琉却被谭周这受惊的小模样给勾起了别的心思,他右手探去被窝里,摸向谭周的大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知道,我刚跟他聊微/信,说了你是我男朋友。”
又一个响雷砸到谭周头顶,谭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掌心下的肌肤滑腻又柔软,齐丞琉的手忍不住往腿根处滑去,然而却被谭周一手抓住,耳边是他略微烦躁的声音:“你够了啊,还想做。我好烦啊,明天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请他吃一顿饭就赶人呗。”齐丞琉没明白谭周的担忧,他听话地收回手,想着还是不做了,今天都折腾两回了,谭周身体弱会吃不消。
谭周没听他的,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喃喃自语:“我应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唔,我跟我妈也说了,她说下星期来和你见一面。”齐丞琉抓住谭周的手吻了吻,轻描淡写地说。
谭周:“……”
谭周把齐丞琉推下床,恼道:“你别睡觉了。”
☆、-51-
-51-
第二天,谭周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纠结着。
他本来就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何况是齐丞琉的朋友,光是想想就手心直冒冷汗。
谭周坐在床上冥思苦想,齐丞琉突然闭着眼睛伸出手臂把谭周带进被窝,还捻紧了被子。他抱着他,高挺好看的鼻子无意识地蹭了蹭谭周的脖子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冷么?”
谭周坐了有一会儿,一进被窝顷刻间就感觉到熟悉的暖意把他包裹住。冬日里最舒适惬意的不是寒冬的太阳,而是回笼觉时被子里的温度。
“不冷。”他轻声答。
齐丞琉微微收紧手臂,把谭周侧了侧身体与他面对面,长腿轻轻搁在他身上,道:“那再睡一会儿。”
谭周乖乖闭上眼睛:“好。”
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室内交替着。
早上起了很大的雾,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朦朦胧胧的,空气里带着湿润,走了一会儿就感觉脸上都贴满了冰凉的湿气。
两人决定中午吃火锅,在冬天里最适合围在一起吃火锅,带着食物香味的热气飘来,锅里发出“咕咕”的沸腾声,身上逐渐被辣出汗,嘴角红了起来,脸上却是满足的表情。
大学城附近很多商铺,吃的用的穿的各类都齐全,街道从午到晚都非常热闹,公寓不远处就有个大型超市。
谭周穿得很厚,围巾几乎把半张脸都围住了,他感觉自己都行动不便了,像一只笨拙的企鹅,是齐丞琉非要他穿这么多的,还一本正经地指着天气预报说温度这么低这么冷。
很多时候谭周都拗不过他,干脆听他的算了。
大早上人很少,街道都是十点之后才开始喧闹的。
齐丞琉给萧然打了个电话,他单手插外套兜里,懒懒散散的样子,“诶萧然,你下午几点的火车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