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血樱作为百花唯一的幸存者,七年前也不过是个稚龄少女,没有被允许参加对高阶魔物的围杀,她也不清楚当年参与者的具体名单,但她说飞鸟的前辈们应该也有参与。”
既然当年参与了那场围杀,对出现在战场的猎杀者有怀疑,一直追查他也是理所应当。
诚然,追查猎杀者的绝对不止他们飞鸟一方势力,但谁让飞鸟必然是追势最紧,且已经不算多强盛的一方了呢。
现在的飞鸟主要活跃的都是二代成员,包括她和明悦都是。
一代的前辈们要么因为伤病处于半隐退状态,要么深陷在一些陈年旧案里,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才有可能追查清楚且风险巨大,失联半年或者一年都已经是常态。
而且唐晓渔很难不怀疑前辈们掌握的底细,追查的深入,要比他们以为的多。
明娇关心道,“那荒山的事后你联络过你们的组织吗?不会还当个人任务在做,等结束了再打报告吧。”
她是知道飞鸟的其他成员也有任务,自从她认识唐晓渔以后,一次也没有见除她和明悦外的其他人。
当然人家也没必要见她一个任务对象,但她听明悦提过,其他人一直在外市都没有回来过。
唐晓渔目光低垂,“正常的提醒和任务进度报告,我都提交过,你不用担心。”
有关高阶魔物这件事必然是要绝对保密的,组织内知情的人必定很少,不要说二代成员就是一代的前辈们,恐怕也未必都知情。
但有一个人绝对知道,她应该去见她和她谈一谈。
到现在要是再因为各种顾虑相互隐瞒错过交流线索的机会,以后如果她们也变成人们口中的一桩悲剧,未必不能再添上笑话两个字
唐晓渔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想。
飞鸟内部的事情,明娇作为局外人不太好评价,她见唐晓渔神色郁郁,努力开导,“至少猎杀者这次是彻底露了狐狸尾巴,我相信你们将他们一网打尽,指日可待。”
哎。
事情显然并没有因为谢楚的死而落幕,反而添了更多诡谲与凶险。
明娇久违的又感觉到实力需要提升的紧迫感,虽然现在的局面看起来是没她的事了,但她很想没事找事一下。
好在除了被绑架捆住手脚的那两天,她在恢复实力这事上一直没停过。
不过谢家那边蹭奶油的计划还不能停,等把能吃下的东西都吞进来,她就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练武上。
她这么想着又想起上下班不太方便的问题,是时候回蔷薇园了。
唐晓渔有她的大BOSS要打,她也有她的小姨要去孝顺。
“我想猎杀者是不会再理会我这么一个不重要的小人物了,既然安全没问题,我想搬回蔷薇园住。”
唐晓渔正在垂目沉思,闻言长睫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下。
“正事聊完,也确实可以谈一些私事。”
片刻后,她抬头深深凝望着明娇,“比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唐晓渔的。”
这话犹如九天雷霆落的毫无征兆,又格外震荡灵魂。
明娇身体一僵,她坐在原处没动,心中却有万丈波澜起。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忐忑,只是在这短暂的寂静里,感受到审判命运的尘埃落定。
“很早。”许久后,她只能这么回答,“比你察觉到我知道的更早。”
“我想也是。”唐晓渔将眼镜摘下,露出那张梨花般清素白皙的面容。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天在荒山明娇至少会问她一句唐晓渔在哪。
这么多天没见,虽然追查猎杀者的事也确实占据她大部分心神,但她也不是全然分不出精力想她和明娇之间的事。
在荒山下重逢明娇对她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那是一句无意识的关心,却暴露了很多。
“具体有多早。”
究竟是提前多久知道才能让明娇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对她这个最讨厌的人毫无芥蒂地表露关心。
她知道明娇从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哪怕她救过她也一样。
明娇默然,她总不能说你救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而且也没办法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唐晓渔的眉目就像冬天的梅花枝上落了雪,沁起寒意,“你只想对我说这些。”
明娇其实早就预想过这一天到来唐晓渔的种种反应,也知道一旦让对方察觉她早就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却一直不说,和对方主动告诉她不一样。
她当然可以继续装糊涂,等着唐晓渔来和她摊牌,假装之前从没察觉过。
但她实在不想骗唐晓渔。
“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明娇从沙发上站起,顶着唐晓渔审视的目光,到底将步伐顿在原地,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无所适从,“是我对不起你。”
唐晓渔看着明娇,有那么一瞬真想问问她,你现在对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她想过要和明娇摊牌,也不打算再计较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早就不想计较了。
但唯有明娇早就知道她是唐晓渔这个选项,不在她的计划中。
那会让很多事的意义都不再一样。
明娇有太多秘密,她对她几乎一无所知,而明娇却已经将她人生的两面都了解的十分清晰。
唐晓渔对这种落差感到不适,更担心她不知不觉中又坠入明娇的棋局,成为她棋盘上的棋子。
只是这种怀疑终究是伤人的,情感压过她的理智,令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明娇见唐晓渔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绞尽脑汁的想让自己的说词听起来诚恳些,“过去的事并不是出自我本心,我没想要伤害你,但……”
但我穿过来的时机就卡在这种要命的火葬场。这种解释也没法说出口,总之躺平认错就对了。
“我不怪你利用我。”唐晓渔缓缓吸了口气才开口,“那时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和想法。”
明娇一呆,利用?
怎么唐晓渔好像又误会了什么?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唐晓渔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而立,“我只想知道你心里的真正想法,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回去?”
“我不是……其实我做那些事情没别的目的,我只是纯粹的嫉妒你。”明娇试图剖析原来的那个她的心理,来解释自己前后仿佛精分的态度。“不管身世互换是不是意外,我享受了你该享受的幸福,你替我吃了我该吃的苦头,这是事实。我不愿意承认我对你有亏欠,而且你性格比我更好,大家更喜欢你,所以我……”
她到底是没把讨厌两个字说出口。
只是解释着解释着明娇都觉得自己的说辞漏洞百出,一会儿说不是真想害人家,一会儿又说嫉妒人家,真的好像个不知悔改的白莲花反派啊。
她心里一急,到底没忍住抓住唐晓渔的手,“夜莺,我过去做的事真的没有别的目的,我现在也没别的坏心思!我只是知道从明家搬出来的那天起,我就回不去了。我也没打算再回去,后来要不是因为……总之你都知道了。”
她说的话唐晓渔信。
她信明娇最开始嫉妒过她,讨厌过她,甚至恨过她,也相信她说的没想过要真的伤害她,很多事都不是出自本心。
但最关键的事,明娇还是一件都没告诉她。
她的过去,她的想法,她的秘密,她对小姨的真正打算。
唐晓渔凝视着明娇,这张脸还是这么漂亮,即使在她最厌恶她,觉得这张脸满是浅薄与恶毒的时候,也很难不被吸引视线。
这双娇妩的眼睛只凝视她的时候,更让她觉得她在被一心一意地信任着,依赖着。可现在她知道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明娇或许已经把她当成朋友,却依旧不信任她。
这世上有你会信任的人吗?
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吗?这话在心里盘旋,唐晓渔却问不出口。
她和在明娇的相处上,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她在主动,她上赶着贴近,她慢慢变得最在乎。
唐晓渔静默几瞬,慢慢将手抽回,“既然你想回蔷薇园,那就回去吧。”
她没再看明娇的神色,只是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如果还有什么误会就和家里其他人说清楚,你的亲人从来不止小姨一个。”
她的声音轻的仿佛喟叹,又像一个告诫,“别再让她们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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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娇看着唐晓渔转过身去的背影,心里漫生出几分抓不住珍贵事物的恐慌。
她觉得自己刚才解释的重点错了,她应该好好告诉唐晓渔,她知道她身份这么久却不说,其中隐藏的种种顾虑。
结果话没一句说到点子上,句句听起来都像在狡辩,也难怪唐晓渔会生气。但现在好像也来不及了。
“唐晓渔。”明娇只能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叫她的名字,希望她的步伐能停一停,“我对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从来都没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