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多没停雨，快到三点的时候停了，颜路赶紧招呼着工作人员把机器架出来，化妆师和演员进了化妆室，三点半的时候全部就位，连顾晓婕都拖着瘦了六斤不止的身体出来了，江瑞却还是闭门不出。
颜路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脾气了，大手一挥，先拍其他人的几段。
身染鲜血，狼狈不堪的男女主角逃到此处，却遇到了岔路口。天气阴沉，追兵在后，男主预感到前路有一是凶险万分的，他要求女主去另一条相对平安的路，分离时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俊朗的男人眉目如星辰浩瀚，脸颊眼尾都带血，却更显他杀伐果断，英勇非常。当他抬头时，他顶天地苍穹，当他低头时，余生温柔都给了一人。
在这一刻，不需要引导，也不需要思考，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表情放松，带着庆幸也带着期待。
颜路手里捏着的纸杯“咔——”地一声扁了，温热的姜水洒了他满手，余下的透过指缝流到了厚厚一叠的剧本上，小助理从那满满都是爱意的一幕中惊醒过来，吓得赶紧抢救。
“颜……颜导……洒……洒了……”
颜路拧了眉，强硬地从主控制界面上挪过视线，把纸杯扔到一边，掸掸自己修常好看到完全可以去当手膜的五指，接过小助理虔诚捧过来的纸巾仔仔细细擦了下手。
另一边，副导演代替他喊了卡，对两人的表现致以极大的赞赏，顾晓婕故作冷漠地掩饰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控制的情绪，顾无勋清淡地点了一下头，就径直走向了颜路这边。
所见的第一眼，便是如玉的五指，在染了点点污渍的纸巾间穿过，细细地摩/擦。
他黑曜石般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呼吸重了一分尤不自知，压低了嗓音开口:“这是怎么了？”
小助理摇头，颜路便带了点儿不耐烦道:“没拿好，洒了。”
顾无勋的视线在地上那个已经不成杯形的纸杯上转了一圈，心里有了估量:“刚才有什么惹到你了吗？还是没拍好？”
他不说刚才那一段还好，一说到那一段，颜路觉得他又要心肌梗塞，说不出的难受了。
就像看着自家的白菜，从发芽到长成，你给他浇水，给他施肥，为他抓虫，守着他终于长成一颗白白嫩嫩的大白菜，到最后就算是被谁碰了一下，都要有一种被猪拱了的难受吧！
颜路安慰自己，这是在为女神守白菜！为未来准顾夫人的女神守白菜！他只是个菜农！
可是这样一想，心里又有哪儿不舒服了，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死循环。
开拍史上头一例，颜导的怒气值没有被专业救火员顾无勋扑下，反而有攀升的趋势。
即将进化的颜导优雅地一丢手里被揉成一团的纸巾，对小助理道:“叫江瑞出来，该干活了。”
江瑞当然出不来，他又摔了一个花瓶，怒骂了颜路一句。
颜路冷冷地拿出了他的小本子，又记了江瑞破坏剧组公共道具一笔，然后回到了他的控制台上，也不说解散或者解决方式，干等。
气氛一时沉郁了下来，合着风雨欲来的天气，朵朵黑云盘旋在所能见的头顶的方寸天空，压抑得叫人抓狂。
这时众人才惊觉事情发展有异，踹了无数次门板的江瑞终于踢到了铁板，不轻易生大气的颜路终于上了火，他们一边遣着顾无勋去扑下火，一边尝试着说动江瑞。
顾无勋的救火工作毫无进展，一靠近颜路十尺范围内就被排斥，他心里也是委屈地很，若有所思的顾晓婕未免被误伤已经回了休息室，可能是全剧组唯一一个真相帝的宋落趴在窗户上一边发消息一边念念有词。
“傲娇的颜导这是吃醋了啊，无差别攻击展开，顾小勋你且受着，谁叫你家的这位……特别别扭呢……”
第31章 发糖发糖
颜路从开拍到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退后了无数步，终于到他不想再退步时，退步的人变成了江瑞。
全剧组的人，包括那两个拥趸副导演好说歹说劝了半个小时后，江瑞终于还是出现。他的伤寒症状其实不是很严重，主要就是心里压抑太久，即使他换上了戏服，站在镜头前，情绪也久久不能归位。
而颜路，恰恰是对情绪要求特别严格的。
仅仅三条，就拍了两个小时，六点的时候已经开始刮风下小雨了，颜路却没喊停，叫摄像将机器的防水工作做好，然后自己扛着机子去了景前。
飘飘的细雨最后变成了绵绵的大雨，几人衣裳尽湿，江瑞终于崩溃地一推顾无勋，大喊：“你不信我！”
颜路架着笨重的机器绕他们一圈，然后喊了“卡”，江瑞当场便跌坐在地，红肿着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颜路。颜路这时其实也有些看不清了，大雨沿着他被沾成一缕缕的碎发流下，将他的视线都糊成了一片雾茫茫的，叫他分不清这是在何时何处。
背后却忽地贴上来一个人，一只宽厚的大掌按到了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接了他护得好好的相机：“别傻站着了，快进去。”
进了屋檐下就有工作人员接过了他们手里的机子，递上了干毛巾和姜茶，颜路脑袋里就像装了一窝蜜蜂似的，吵得他根本听不清其他的话，眼皮也重得很，被接到休息室里坐下后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无勋进隔间换了身衣服，卸下假发，边擦头发边出来，还想喊一声颜路可以进去了，就见小助理和宋落一齐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边嘘还边指颜路。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瞄去，眉头就皱紧了。
“他衣服还没换，怎么就让他睡着了？”
“这……”小助理咬唇：“颜导要睡……我也拦不住啊……”
顾无勋掂了掂手里已经半湿的毛巾，宋落见状连忙抽出一条全干的奉上，顾无勋挑眉接了，然后走到颜路座边，将毛巾搭在他湿润的发顶，不重地揉搓着，边搓还边靠近了，轻唤：“颜导——颜路——路子……起来了，换身衣服再睡。”
颜路不甚耐烦地转了个边，像赶苍蝇一样地挥了挥手，冰凉的五指擦过他的脸颊，下一刻就被握住。
宋落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愉快地高歌着，一颗腐女心简直要爆炸。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眼旁边懵懂的小助理，她不禁露出了怪阿姨般的笑容：“这里有我和顾无勋就够了，你出去看看车子有没有到，颜导这情况得快点回酒店。”
小助理连连点头，转身就走，刚打开门，边擦头边摸手的顾无勋就说话了：“你也出去，我给颜路换身衣服。”
宋落的鼻血“唰——”地一下就出来了，满眼满脸透着可疑的羞红的光。
换……换衣服？
顾小勋你果然是攻！
遣退了其余人，顾无勋又捏了捏自己手里这只形状极其好看的手，被其上粉瓣里的片片白色小月牙吸引了视线，不由得伸手蹭了蹭，心底里突然发出一声长长地喟叹，将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半张脸都被盖在白色毛巾下的这人，天生一张薄情寡情的美人脸，一双眼睛却又生得极为多情又勾人，紧闭着时更甚，没有被他那仿佛天然制冷器的眼神所扼杀，躺在这里恬静又乖顺地，让他只想好好揉揉他的头。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揉完头之后他又惊讶了一把这人发丝的手感，当真是柔顺地不可思议，与他这人平常表现出来的生人勿进极为不相配，却又有一丝异样的萌感。
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出颜路留在休息室里的衣服，大概也是因为导演不需要换戏服，也不需要留常服的缘故，他想了想，然后翻出了自己的一套。
事出有因，颜路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但是真正等到实施时，他才发现，其实颜路介不介意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压根儿就没勇气剥下他家导演身上湿漉漉的衬衫！
颗颗水滴沿着藤椅的缝隙滴落在地，浸得水泥地板一片濡湿，原本宽松的黑色衬衣由于淋雨的缘故，贴紧了他削瘦的身体，将他细窄的腰线，紧实的腹线、胸线全都勾勒了出来，开了两扣的衣领下，凸起的两把精致锁骨隐约可见，白皙的肌肤在黑色的布料衬托下愈发莹润，就像被洗净了的珍珠，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罪过，怕惊扰了他。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让他生病，完全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或者一个演员对导演的爱护！
而不是像很久之前就经历过的，被强行懂得的，肮脏的交易，虚伪的感情。
他一辈子也不会变成那种人！
深呼吸几口，他终于还是伸手，捻住了颜路胸口的第三颗扣子，轻而易举地解开，然后是第四颗……金属扣与布料的摩擦声都仿佛放大了一般，如他的呼吸声一样沉重而又猛烈。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将衣尾的布料从他腰带下拽出来，顾无勋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手也近乎于颤抖，白花花的胸膛不加掩饰地出现在他面前，令他心神又是一荡，赶紧调转开了视线，又不受控制地用余光去偷瞄。
如此反复了几次，他终于看到另一边椅子上堆着的自己的宽大t恤，像做贼似的赶紧拿过来，转了好几个方向终于分清正反面，抬起颜路两只冰冷的手臂，套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