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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礼拜,舅舅用坏了我的女朋友 (松晗)


会场很大,前台里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我本以为他砸不中,只见高跟鞋呈回旋状,“啪”地一声,鞋跟恰好砸在了在逃跑的男人的头上。
这种红底鞋鞋跟又尖又细,拿出去可以当凶器,男子当场就在门口被砸趴下,就差脑浆迸裂而死了。
一旁抡着袖子的保安冲上去,将陆小哥的相机包顺利找到物归原主。
陆栎看也不看,将这毫无存在感的相机包甩到一边,冲到池峻身边道:“你怎么这么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要是他带着凶器,伤了你怎么办?相机丢了可以再买,要是你……”
池峻本来抓了贼得意洋洋的,见陆小哥脸色微沉,立即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嘟着嘴道:“可是,这些相机都是你的心肝宝贝啊……”
“什么?这些都是死物,没有任何价值,”陆栎认认真真解释道,说着莫名其妙来了一句,道:“只有你,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池峻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小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成长每一步,雀氏纸尿裤。天才宝贝的世界永远是我等凡人不能窥伺的,陆栎在一众的朋友的叫好声中,一把将英俊兄横抱了起来,道:“心肝宝贝,带你买鞋去。”
池峻羞红了脸,转头把脸埋到了陆栎的胸口前。
这边解无双一边鼓掌一边扶额道:“哎哎哎,回来,解老师要棒打鸳鸯了,典礼完了再去!”
随后嘉宾三三两两入场,时间差不多了,我正拿着相机,想选个合适的角度拍照,一个人从侧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前男友,好久不见。”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要来?”我又惊又喜,他在这里,让人一下安心很多。
“无双老师的婚礼,怎么能不来?刚下飞机就过来了。”祁洛捏了捏我肩膀,柔声道:“手酸不酸?”
“又不是纸糊的,我以前在电视台,抗的机器比这重多了。”我一哂,对祁洛道:“祁总这时间掐的挺准。”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似乎祁洛也瘦了,下颌的线条愈发清冽凌厉,看向我的眼神还是依旧冻泉初融一般的温柔。
祁洛的座位在他们大学同学那一桌,微博那事还让我心有余悸,我怕说太多,被人注意多嘴我们的关系,便催促他道:“快去坐着吧,一会再说。”
之后便如同任何一场婚礼一样,温馨喜庆欢乐从容。解无双的婚纱是特别定制的,带点中国风青花瓷元素,典雅柔美,与她怀孕后温婉母性的气质结合的很好,王哥一身白西装长身玉立,梦幻的灯影下,两人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一边站着T型台的尾端拍照,一边听着省台某主持人客串的司仪道:“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
忽然间,我的镜头出现了一个黑影,我以为我看错了,扭头再一看,有一个灰色风衣的男人躲在舞台一隅,脸色惨白、面目阴郁,手里拿着瓶什么东西,朝着解无双和王哥的背后走去。
这人相当眼熟,之前去英俊学校的时候也见过,似乎也是他们系的老师。
我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放大了一下镜头焦距,那边角落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只是直觉让人特别不放心,心脏在胸腔狂跳不已,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眼见那人从侧边蹿上来,离解无双越来越近,我丢下手里的相机,一步迈出去道:“闪开,闪开!!解老师!”
那男人一见自己被识穿,连忙拔开手里的瓶塞,尖锐地大叫道:“解无双,我爱了你这么年,你是我的,你凭什么嫁给别人!!你是我的!你别想离开我!”
他的面孔扭曲可怖,那边解无双和王哥的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转换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解无双站在司仪右边,眼见他们已经离的很近了,男人挥舞着手里的瓶子,作势要泼。
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是一尸两命啊…..我心一横,纵身飞扑过去挡到解无双的面前。
只听“哐挡啊嘭擦”一声巨响,又一个人从舞台侧边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我被他这用尽全力的一下,猛地从半米高的延伸台上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的这几十分之一秒,时间仿佛凝滞住,我耳边呼啸着同时响起了很多声音。
酒店大堂里震耳欲聋的婚礼进行曲;脚架和花瓶撞在一起,金属和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男人和女人的喊声尖叫声,夹杂着英俊那种来不及转换的、不知是男是女的惊呼……
这些声音,本该像面团,揉成一团,难舍难分的刺耳,但我听着,却意外地相当有层次感。
以至于我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很低很轻地一句:“顾喆。”
叫你妈逼,我还在生气,还没有考虑要原谅你。
随之身体对世界时间的流逝感恢复了正常。又是“嘎嘣”一下,我的头先着了地。
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将手掌垫在我的后脑,但我他妈却摔到了右脸。
一种火辣的剧烈刺痛混杂着颅骨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波音747加黄色潜水艇,双重夹击了我的大脑。
在这下一个几十分之一秒,疼痛和恐惧,令我迅速地考虑到了很多事情。
首先最直观的,这一下,我恐怕是得毁容加高位截瘫加脑震荡。
这儿是闹市区,今天又堵车,也许,我在被送去医院路上,就支撑不住对交通便秘的惶恐,而英年早逝。
我还这么年轻,在送我的灵车上,应当托梦安排我爹放一张好看些的遗照。
其次,舅舅大人呢?
他会不会依先前所说,撇下我荒草三米的坟头,转身去娶十八个小姨太?
啊呸,不行,我被他睡了这么多次,还没有睡回来,一会要是来得及,得在救护车补回来,还得坐上来,让他自己动。
并且,如果来得及写遗嘱,我应当要让他跪在我的牌位前,叫我一声“老公”,以雪我被他欺压这么久之耻。
还是算了,想想而已,到时候亲戚这么多,舅舅要面子,肯定不会喊出口。
短暂而粗略地总结了身后事,这一切充满了不甘心的畅想,在我看到压在我上方那个人的脸的时候,一切“哗啦”一下破碎,如同齑粉。
在我此生所有的记忆里,他永远是好看体面、过分注重细节的那个;是很多人学生时代遥远朦胧的淡色风景;是“醉玉颓山”“雅人深致”“惊才风逸”这类汤姆苏成语,在生活中活生生的案例。
我曾经笑言过,哪怕地震的时候,此人正在马桶上用力,他也会有条不紊地提上裤子,用水龙头的水,抹平鬓边落下的那一丝乱发再去逃命。
可是此刻,我眼前的这个,眼神失焦,双眉紧蹙,额角有豆大的汗水淌下,嘴角皲裂,脸色如同沾满霉菌的墙灰。
发生了什么,不该,不该是这样。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在第三个几十分之一秒,我慌乱地注视他,下意识转头想去查看他的背部,被他一把按住手臂,力气大得吓人。
手心里全是我和他滑腻腻的冷汗,他注视着我,距离极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瞳孔中倒影的无知的自己。
一转头,我天,祁洛的背上,在冒烟……这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幕,远超过各类好莱坞灾难电影。我呲目欲裂,眼眶灼痛不已,我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想闭上眼睛,又不愿让他离开视线。
“我说我会对你好,这下,你总该信了。”极轻的一句,说完,他的头软软地垂在我的肩膀上,压在我手腕的力道随之一松。
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烈地爆炸,飓风席卷、熔岩喷发、海啸呼吼,眼前甚至有一瞬的失明,先前浑身的痛楚都失去了知觉,让祁洛在我眼前笑着昏迷,此生最痛无过于此。
我慌忙去推他,开口时已带哭音:“不是,舅舅,祁洛,你醒醒!你他妈醒醒啊!”
如同那些不叫好不叫座的垃圾爆米花电影一样,正义的力量,总是在主角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之时,才姗姗来迟。
变态男被现场涌上来的保安扭送去了派出所,婚礼草草结束,解无双他们过去跟进情况,池峻和陆栎陪我们一同去了医院。
护士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除了血出的有点多,其余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祁洛把我保护的很好。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祁洛那边结果出来之前,不断有人过来对我道:“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特别烦躁,心说你们问祁洛啊,不好的是他啊。
我们等了很久,眼见那医生远远地出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对陪我等在一旁的池峻道:“你去听,听了再告诉我。”尽管没这个可能,但是我特别怕医生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我摇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无意识地走到走廊顶尽头,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我的脸被包扎地像个包子,手腕软组织挫伤,被护士用两根奇怪的东西固定住,软绵绵地吊在胸前,身上的衣服脏兮兮,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我一面用余光偷瞧着池峻那边,医生和他的表情都很严肃,看不出太多内容。
缓慢而难熬的几分钟,我迫切地等待着,远超过人生中许多虚度的、无助的、没有祁洛的无数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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