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力道在收紧,窒息感让祝枝寒无暇再细想下去。
……得去找那串佛珠。
【在闭关时,鸾梧不会将佛珠放在身上。】系统小姐快速地说。
祝枝寒于是把目光越过鸾梧,透过遮挡的缝隙,最终在寒潭边看到了那串佛珠,与鸾梧的火红外袍放在一起。
但怎么拿到是个问题。
她眼前已经发黑,心里仍冷静的思考,垂落的手指暗暗蓄力,将灵力压缩成小团,同时舌尖压着那一串法诀。
只要等一个机会。
却在这个时候,狠狠掐着她脖颈的五指忽然松开。
“咳咳!”
生理性的泪珠盈满眼眶,遮挡了视线,她急忙眨去,凝神望去。
鸾梧后退两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怔然,还有些挣扎。
祝枝寒在鸾梧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宿主。】系统小姐提醒道。
祝枝寒微顿,没有把那灵力团扔出去,也没有动作,只是道:“……再等等。”
每次使用佛珠,鸾梧都表现得痛苦。
如果可以,她不想用它。
祝枝寒在原地微动,身体却是紧绷的,以备在对方有行动时,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不知过了多久,被冷汗浸透的背脊满是凉意。
最终她等来鸾梧的一句哑声的:“……抱歉”。
面对自家师尊恢复清明的双眼,以及眼下消退掉的魔纹,祝枝寒松了口气,往后倚靠在山石上,大口呼吸着,垂眼缓神。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系统小姐连连道。
脱离危险,祝枝寒便有心情在心底问它:“有这么惊讶吗?”
系统小姐一板一眼,认真道:【如果是话本子里的‘鸾梧’,根本不该有这样的发展。】
祝枝寒觉得这个说法有趣:“原来你是凭借话本子来判断的吗?”
【大部分是。】
系统小姐似乎有些怔怔,还有某种不易察觉的释然:【也是,现在她和话本子里的那个‘鸾梧’不同了。宗门里的人和她关系变得比从前亲厚许多,还有了徒弟……】
祝枝寒听着,感觉系统小姐的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别扭,还未来得及捕捉到闪过的那点灵光,便感觉自己的脖颈,忽然被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她:!
火辣辣疼痛的地方,被细腻微凉的指腹抚过。
抬起眼,鸾梧那已经恢复漆黑的眼睛,正拿愧疚的目光看着她。
祝枝寒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后面便是山石,退无可退。
好在鸾梧似乎察觉到她的退避,指尖蜷了蜷,若无其事的收回。
“抱歉。”鸾梧再次说。
祝枝寒定了定神:“是我给师尊添麻烦了才是。”
话刚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是多么嘶哑,几乎叫听者难以分辨说的是什么。
好在祝枝寒是个丹师,平时无事的时候,很喜欢琢磨炼一些有稀奇古怪效用的小药丸当做消遣。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瓷瓶,将流动的药液灌下去。
清凉的感觉在喉咙蔓延开,再开口嗓音便几乎恢复原样。
“冒昧打扰师尊闭关,我这次前来是因为……六师兄出事了。”
她垂下眼,摆出一副恭谨弟子的模样,将眼前困境一一道来。
鸾梧这些年习惯了她的这幅作态,也不算奇怪,眼里透出些无奈,还有少许令人难以察觉的怜惜。
片刻后,她抬手摄来外袍与佛珠,拿灵力将湿透的里衣烘干,将外袍披在身上。
“启用灵舟,我们去合欢宗讨人。”
……
那边大师兄果然还是未找到三长老,传讯也没有回应,应该是又在哪个角落醉死了。
大师兄这些年忙于摆弄灵草,荒废了修为,甚至还没有突破金丹。
这次去陌生宗派,为防危险,便没有带他,祝枝寒与鸾梧两人登上灵舟,前往合欢宗。
灵舟上,祝枝寒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她也没想到,在去药宗寻苏思月之前,便先去了合欢宗一趟——合欢宗是自己那另一个前世好友的地盘。
躲了十几年也未有交集,想不到在这种关头破了例……命运兜兜转转,还是转了回来。
这下无论如何,怕是要撞到了。
只希望对方不会对她们这次讨人造成什么阻碍。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心中不安定。
先前在寒潭那里,她看到的那些魔纹是怎么回事?
师尊很早以前便入了魔吗?似乎也不对……
“笃笃。”传来敲门声。
祝枝寒心中一跳。
师尊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压抑在心底的恋慕非但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弭,反倒愈发浓烈,哪怕知道不会有什么,脑海仍偶尔会冒出些不合时宜的紧张。
片刻后,祝枝寒收敛好情绪,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鸾梧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外用的伤药和一卷绷带。
“走得匆忙,你的伤还没有处理过。”
祝枝寒讷讷:“师尊还记得……”
她自己都因为心思杂乱,给忘记了。
鸾梧把绷带放在桌子上,举着瓷瓶递到她眼前。
“自己涂,还是我帮你?”
祝枝寒不由想了一下鸾梧亲自给自己上药油的样子。
先前不过是被触碰了片刻,便那样刺激,如果把脖子涂满……
她顿时不敢再想,把瓷瓶抢过来:“我自己便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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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修长的脖颈上,五个泛红指印瞧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祝枝寒机械地涂完药油,脖子凉凉的。
她又走到桌边拿起绷带,试图一圈一圈地为自己缠上。
——缠不上。
先前她已经将自己的发髻拆了下来,头发披散着。
如果一只手拿着头发,另一只手便没办法将绷带环绕一圈,但若是不管,又容易将头发也缠了进去。
祝枝寒蹙起眉,忽然感觉有点丢脸,又有点埋怨。
若不是……鸾梧突然过来,说了那样的提议,她也不必这么狼狈。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动了动。
是鸾梧走到她的背后,指尖从她的发间穿过,很细致的将所有零散的发丝拢到一起:“缠吧。”
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有种自然而然的师尊对徒弟的宠溺。
祝枝寒眼睫颤了颤。
太近了。
颈侧的那片皮肤,能感觉到随着鸾梧的动作而带起的浅风。
她咬住下唇,带着些泄愤一般,三下五除二把绷带缠好,打了个结,并指为刀把绷带裁断。
“好了!”
“嗯。”鸾梧把手松开,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怕吗?”
“什么?”
祝枝寒眨了眨眼,才意识到鸾梧说的是方才在寒潭边的事。
怕自然是不怕的。
她摇摇头:“若会怕,当年在雪山秘境时,不就早怕了吗?师尊何出此问?”
半晌没有听到鸾梧回应。
祝枝寒把话题岔开:“方才打扰了师尊闭关……师尊没有没有大碍吧?”
这其实是实打实的担忧。
她不知道鸾梧闭关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贸然中断会不会对鸾梧有妨害。但她又担心窥探到鸾梧不想表露的一面,故而选择了这种比较回避的问法。
如果鸾梧有心坦言,可以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一些,如果不愿,那这便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候。
鸾梧最后只是道:“无碍,改日再闭关几日便是。”
祝枝寒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点头:“师尊这么说,那我便信了,可不要骗我!”
“师尊想好要怎么寻六师弟了吗?”
谈及正事,两人神情都严肃下来。
鸾梧道:“我已向合欢宗宗主修书一封,那位宗主答复说,从未听闻这样的事,但她会想办法。”
“那……”
“不能把解决问题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位宗主身上。”
鸾梧从储物袋中,拿出属于六师弟的那枚开裂的命牌,指尖在命牌表面划了个纹样,命牌便现出幽幽的蓝光。
“它能助我们寻人。我们这次隐藏了形貌和身份进去,暗中探查。”
“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
嘱咐完徒弟好好休息,鸾梧阖上门,离开了房间。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徒弟又开始躲着她了。
徒弟说自己没有被吓到。
真的没有吗?寒潭边对她的躲避,还有方才上药时若有若无的抗拒。
如果不是害怕,又是什么呢?
鸾梧收回视线,摇摇头。
很多时候她都弄不明白那些或细微或复杂的情绪,譬如她的师尊,又譬如现在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