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一袭芳华 (青柠种子)

　　方文睿听着秦明不甚确定的语气，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应该没送错东西呀，秦明每天早读都把书念得那么响，的确该好好滋润滋润嗓子啊。“你含一片试试看，很很舒服的！”
　　这润喉含片谁没含过！
　　秦明三两下将一块扁平的含片丢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顷刻在唇舌间蔓溢开，头一糟，连带着整颗心都宁定下来。
　　薄荷糖越来越小块，化开的糖水似乎正将空荡的胸膛一点点填满。
　　方文睿在一旁焦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凉死了。”至于甜死了，他是死活不会说的。
　　方文睿缠着他问：“味道好吧？”
　　秦明弯起嘴角：“不就是冰薄荷的味道么，有什么好的！上午的课结束后，我带你去学校后门的沙县小吃，那家店的青菜肉丝粉才叫好吃。”
　　被秦明这么一说，方文睿第一次无比期待下课。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秦明便用肘部轻轻碰了碰方文睿的右臂。方文睿那会儿正在写数学，冷不防秦明撞了过来，小数点愣是画成了一条斜线。偏偏罪魁祸首完全没察觉自己的罪行，小声对他说：“我们走吧！”
　　方文睿也压低了声音：“还没没下课呢！”
　　“管那么多干嘛呢！反正是自习，老师又不在，等我们走到校门口也该响铃了！”
　　方文睿犹豫了一下，说：“那……等我把这道题做完。”
　　秦明凑了过来：“哪道题？噢，这道题你这样做太麻烦了！”说着，就抢过方文睿的水笔在草稿纸上罗列算式。
　　方文睿看着秦明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数字和运算符，竟也看明白了。
　　“这样不就得了！”秦明手上一用力，锋利的笔尖便把单薄的草稿纸划出一道裂缝，“咔嚓”的一声，清脆得像原味海苔在牙齿间被咬碎。
　　“好厉害，你怎怎么想到的？”方文睿满脸钦佩的表情，秦明瞧着心底莫名地满足，正想说“先走人把肚子吃饱了再告诉你”就被方文睿拉着问第二题。
　　那道题其实没有很难，但容易在计算上出错，等秦明做出那道计算量很大的解析几何，下课铃便响了。
　　秦明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抛下笔头，拉起方文睿往外跑。
　　他下楼梯下得很急，两步并作一步走，手却紧紧抓着方文睿不放，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屁跌屁跌地跑。
　　正午的太阳升到中空，影子很小，路上，放眼望去，满地尽是金灿灿的阳光。
　　方文睿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风，耳畔的呼呼声，听着听着更像是心脏在跳。
　　他平日不经常活动，跑了一段路，便有点喘：“秦……秦明！”
　　秦明往后甩头，半长的黑发随他的动作起伏，“好好叫我的名字！”
　　“秦明！”
　　秦明满意地勾起一抹浅笑，步子迈得越发轻扬。
　　方文睿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能不能……跑慢一点？”
　　“慢一点，那边人就闹了！早叫你出来，又死活赖在教室，这下可好了？”顿了顿，秦明坏笑着说：“要不，我背你？”
　　方文睿呛了口气，猛咳嗽：“咳咳！”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秦明慢下步子，方文睿跟着慢了下来。渐渐地，便从秦明在前面跑着、方文睿在后面追着变成了并排漫步。
　　一朵云缓缓地遮住了太阳，影子都偷偷地藏匿起来。
　　方文睿瞅了眼两人还紧握的手，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似乎又不太想松开。
　　被秦明领着走到那家不太起眼的小吃店，日光再度变得明朗，方文睿抬起头，只见那朵云已经远远地飘走了，这时，手上忽地一痛——
　　秦明在松手前，故意用力夹住他的手指！
　　“哟，手指两侧都白了！你的皮肤这么容易被留下痕迹啊！”秦明犹不餍足地用大拇指在方文睿的手背上使劲一按。
　　方文睿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不过这回倒没有很痛。
　　秦明的大拇指缓缓抬起，肌肤细腻的手背上果然留下了白印。
　　“咦，居然是个心形！”秦明耀武扬威道：“大爷我牛吧？”
　　店主大妈突然问：“你们两位，要吃什么？”
　　被打断了，秦明这才想起还没点单，“青菜肉丝粉，两碗！”然后询问方文睿：“你能吃辣的吧？”不等方文睿回答，又补了一句：“不加辣的不够味儿！”
　　方文睿斟酌了一会儿，踌躇地说：“一点，一点点辣。”
　　秦明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不吃辣，“相信我，准没错！不尝遍酸甜苦辣，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方文睿闻言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上下抖动，宛若蝴蝶振翅，几近透明的翅膀上的纤毛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秦明的心头，又麻又痒。秦明忽地转过身往里走，像是想掩饰什么，口中念念有词道：“别杵在这里啦，到电扇那边坐着凉快！”
　　方文睿站在原地抬起手，白斑已经变得很小了，就快消去了。他又将手背往上抬高些许，凑近仔细看，的确，依稀是颗心的形状。
　　店主大妈的动作很快，秦明和方文睿两人没等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汤米粉便被呈到他们面前。
　　方文睿看着满碗红艳艳的辣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从红色的汤水中夹起一条又细又长的米粉塞入嘴中。“啊！咝咝……”他的舌头瞬间就麻了，本能地张开嘴巴伸长舌头倒抽气。
　　秦明看着好笑：“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有点出息啊！我给你吹吹？”话音刚落，便往前探出身，低下头，姿势暧昧得像要亲吻方文睿似的。
　　此时，店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方文睿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比被胡椒辣到的舌尖还烫，赶忙推开秦明。
　　秦明被推搡了也不恼，安分地坐回位置。他扫了眼两人的面，突然发觉自己那碗米粉里的辣椒明显比方文睿的少，“是不是错碗了？”
　　方文睿的舌头还没能完全恢复知觉，他想不到时间越长，舌苔上的辣味越明显。
　　秦明看他两眼被辣椒呛出泪珠，湿漉漉的，活像被欺负得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强压下笑意，将两人的碗对调。
　　方文睿的舌头终于能动了，“那……那个……”
　　不等他说完，秦明长眉一挑：“大爷都没嫌弃你吃过的东西，你倒敢嫌弃起大爷来了？”
　　方文睿噎气了，他只是想说“那个……我现在的人生算完整了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可以忽略，胡乱取的！

☆、第三章 药水

　　“高考复习资料到了，学号是21号到30号的同学在今天之前去教材科代领，本数不要弄错了！”刘昀芳淡淡地环视教室，终于有人抬起头看向她。
　　班会课算是高三生涯中不可多得的调剂，累了想睡觉的可以趴在桌上小憩，做题做无聊了的可以翻翻小说。
　　高三年级的班会主题无外乎复习方法、应试技巧……总之，绕着“高考”这颗小太阳团团转。刘昀芳还记得一分钟前她还在讲：“题海战术万万不可取……”
　　结果，最后啪啪打脸，还不是照样订了真题、模拟题遍布的复习书。
　　刘昀芳宣布完通知，咳了咳便走出愁云笼罩的教室，全然不知站起来准备去搬资料的十名学生中只有两名男生。
　　好在秦明体力过人，他捧着一叠高高的大红大紫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笑着对一旁的方文睿说：“看到了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方文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抿唇笑了。说实话，他挺羡慕秦明的，个子高，力气大，浑身的肌肉协调匀称，既不夸张，也不像他，白斩鸡的身材。
　　“……教我打篮球吧。”话一脱口，方文睿自己都惊了惊，秦明自是更为惊讶，步子一顿，差点就踏空了，侧头戏谑地打量方文睿，“什么？”
　　方文睿被秦明看得不自在，想用手指摸摸鼻尖，奈何手上抱着一大叠《天利三十八套》，只得舔了舔下唇，舔得秦明越发口干舌燥终是缓缓别开了目光，“成啊，虽然你这个徒弟资质不佳，但有我这么厉害的师傅在，包教包会，绝对没有问题！”
　　方文睿见秦明答应下来了，心中那小小的莫名的不安渐渐被淡淡的喜悦所取代。
　　“那就明天开始吧！明天早上六点，篮球场。”秦明定下时间和地点，末了，危险地眯起眼睛警告道：“不许迟到！”
　　方文睿从小到大都不经吓，看见秦明表情诡谲的脸，不由地联想到了黑社会，当天晚自习结束后回到家中便订了比平时早半个小时的闹钟，可翌日赶到篮球场时，秦明倚着篮球架，单脚轻轻搭着篮球，双手抱拳于胸前，一脸不耐烦，竟像是等了很长时间似的。
　　“迟到了！”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方文睿低头瞄了眼手表，五点五十九分，“还还没到六点呢！”
　　秦明挑眉道：“我说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怎怎么能这样！”
　　“呦，还敢不满了！你这是什么学习态度？深蹲十个！”
　　方文睿忿忿不平，但拿秦明的霸道没办法，只得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