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根本没想过秋哲愿不愿意跟他分道扬镳。
祁榛在桌子上趴了有五分钟，才振作起来，起身打算去洗澡然后睡觉，把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快走到书房外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听到，自己家的门好像被谁打开了，还是用钥匙开的。
祁榛快步走出去想看看来者何人，看到依旧是穿着衬衣的秋哲。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祁榛先开口问。
秋哲把手里的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帮你把厨房的垃圾倒了，都臭了，你自己都没发现？”
祁榛摇摇头，他还真没发现，他基本都不进厨房，“谢谢啊。”
秋哲看了他一眼，“不用。”
祁榛随口问了一句，“可是……你倒垃圾为什么还要拿着钥匙？”
秋哲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祁榛觉得自己问错话了，但是想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
正在祁榛苦恼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秋哲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有些自嘲，“忘了。”
空气中都飘散着虚无缥缈却无处不在的尴尬。
“我先走了。”秋哲说。
祁榛点点头。
秋哲却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一直没动，就看着地面，祁榛感觉，这会儿功夫他家地板还没出现一个窟窿真是坚强。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想回去？”祁榛问。
秋哲终于抬起头来，“什么？”
祁榛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住在我家？”
秋哲眼神有些飘忽，祁榛原本觉得他今天晚上估计是抽烟抽多了出现了副作用，现在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不像是抽烟抽多了，倒像是……嗑药嗑嗨了。
“……大概是吧。”秋哲说。
祁榛没有刻意避嫌，而是像最开始一样，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他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他家里有秋哲常穿的睡衣，秋哲家里也有他的，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说些小时候的事，或者以后的事，聊秋哲可以写的故事，聊祁榛未来职业的规划，说高黎的糗事。
他们两个宛然一对很好的朋友……或者说……一对已经几乎融入彼此生活的……伴侣。
即使祁榛不想面对，不愿意承认这个词，他也不得不正视，秋哲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怎么也驱赶不出去。
祁榛一直睡不着，秋哲也一直没出声，安静的氛围持续到祁榛翻身，看到了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秋哲，小小被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早睡着了。”祁榛在黑暗中看着秋哲亮亮的眸子。
“睡不着。”秋哲说。
祁榛没问他原因，具体原因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你……”秋哲似乎有些迟疑，“……小时候为什么会愿意跟我玩儿？”
祁榛仔细想了想，“离得近啊。”他实话实说，确实第一个原因是离得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你身体不好，看着柔柔弱弱的，总感觉会被别人欺负，我身为哥哥，当然要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了。”
秋哲没出声。
祁榛继续说，“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也没有其他朋友……”
“有的。”秋哲打断他的话。
“什么？”祁榛有些惊讶。
“我有其他朋友的。”秋哲说，“可能大家的想法都跟你差不多吧，小小的一个人，身体不好，看起来柔柔弱弱，没人陪着，大家都会有恻隐之心吧，班里有同学对我很好，下课也不会被冷落，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拉着我参加……”
……
这怎么跟祁榛当时想象的他的生活不一样呢？
他以为秋哲会跟电视里演的那些人一样，被人孤立，被人冷落，无人问津呢。
☆、第二十五章
“那……那你……”祁榛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为什么还一直跟着我跑啊？”
秋哲在黑暗中笑地无声无息，语气中却仿佛一丝笑意都没有，“大概是……离得近吧。”
祁榛气得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反驳，他仔细回想起小时候的各种情况，小药罐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回家，步子踉踉跄跄地，他看不过去，又是邻居，就天天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聊天。
那期间，确实没有看到过跟小药罐关系好的小朋友，但凡有那么一两个，他都不会一直担着照顾小药罐的责任，正是因为他没有朋友……
“……不会吧你？”祁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当然，对当时还是小朋友的秋哲来说不靠谱，倒是对现在的秋哲来说很有可能。
“差不多吧。”秋哲说，似乎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隔壁的哥哥长得还不错，后来，觉得你人也不错，再后来，就不想和别人玩了，所以每天跟着你，大家看到我有人陪着，也就不太管我了。”
祁榛在被子里默默握了握拳，看来某些东西真的是天赋，他当年可是一点儿都没发现，秋哲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其他人，所以也就是刻意隐瞒，隐瞒他完全可以有其他朋友的机会，让自己一直误解，一直心疼。
祁榛想起刚才秋哲站在门口看着地板没有走的样子，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祁榛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知晓了秋哲的身份以后，发现对方似乎是对他有那种感情的，但是又确实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就好像两个人一直维持现状也不错，他抱着侥幸的态度猜想，或许秋哲只是需要一个小时候跟他关系很好的玩伴的陪伴呢。
对他的某些占有欲，用这个理由强行解释倒也不是不可以。
秋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
祁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他专注的眼睛，有些心慌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一直顶着心理压力和我相处，其实根本不愿意，这阵子过来，你又开始怀疑起了我对你的真实态度，你和以前，真的是有些不一样了。”
秋哲声音很好听，但是祁榛却没办法继续跟他若无其事躺在一起，干脆坐起身来，顺手按了一下墙头的开关，房间刹那间亮了。
“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卑劣。”祁榛说话的态度诚诚恳恳，“我一方面舍不得你给我的各种机会和便利条件，一方面又为自己这种舍不得厌恶的不得了，还每天都要忍不住猜测你的目的是什么，既希望你不要问我要的太多，又希望你能提出很苛刻的要求让我等量交换。”
秋哲扯了一下嘴角，“你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可以做到真正的等量交换？”
祁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勇气，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秋哲倒是很惊讶他能问出这个问题似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想……跟我在一起？让我跟你上床？”祁榛说完脸色很差，紧咬嘴唇，却依旧强迫自己看着他。
秋哲的表情也正式起来，坐起身来，平视着他，“不只是这样。”
“还想要什么？”祁榛听到他的回答，心里反而放松了不少，终于到了要说清楚的时候。
“还想要你喜欢我。”秋哲说。
祁榛好像听到自己心里“咚”的一声，愣住了。
“那种……喜欢？”祁榛迟疑地说。
“嗯。”秋哲大大方方认认真真点了点头，“情侣之间的喜欢，不是朋友和朋友，也不是家人对家人，是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祁榛抿紧嘴唇，心情很复杂。
“以后，还想要你和我住在一起，跟我上床，每天都想要见到我，想要我，见到我就会开心地笑，然后，全身心的爱我，只爱我。”秋哲把自己心里的欲望说的很清楚，丝毫没觉得羞赧不自在，看祁榛的样子也只当是没看见。
“就想要这些。”秋哲做总结性陈词，依旧显得心情没什么波动。
“你……确定？”祁榛想说的很多，想问的很多，想反驳的很多，最后却也只是艰难地蹦出了这三个字。
虽然说这个时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但是一下子让他确定了秋哲是其中的一个，对他的打击已经不小，又让他也加入那个特殊的群体，祁榛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
“确定。”秋哲说话的样子依旧很平静，非常不符合他的年纪，“我找了你很久。”他说，“在你离开以后，不过那时候我还很弱小，什么都做不到，我一直很努力想找到你，后来……”
祁榛听了心里越发复杂。
“……我考上了跟你同一所大学，但是我知道，我报道的时候，你早就毕业了，我用了很多种方法着你，但是只能找到你毕业之前的痕迹，我那么自作聪明，却从来没想到，你改了名字。”秋哲自嘲的笑笑，“我一度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祁榛静静听着，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不敢说话。
如果这样对他的是一个姑娘，他一定很感动，可是，对象是秋哲，他依旧很感动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说不清楚。
